那一晚的风有些大,所以福尔摩斯能嗅到到什么腥臭的味道掠过鼻尖,这让他微微皱了皱眉心,思索过后,他还是折返到化学室拿了一把小刀。在重新回到教学楼下后,他决定一探究竟。
这种气味会出现在大学校园本就代表着不详,当福尔摩斯趁着树影蹑手蹑脚走到距离他不远的地方时,那人还是警觉地立刻站起来,转身狂奔起来。福尔摩斯几乎也是瞬间便奔跑起来,他跟在这个人影身后,想要抓住他,但昏暗的光线以及那人矫健的身手都让他感到措手不及。而那个人影甚至在逃跑时都不曾跑入有光的地方,这更是让福尔摩斯对这人的真实身份感到迷茫。很快,他还是输给了这片昏暗的天光,人影在黑夜中消失不见。
福尔摩斯不甘心,所以第一反应,他便选择重返化学楼下的小树林。他从楼里取来了一只煤油灯,在光芒照到那儿时,他才发现,那里躺着的东西让人头皮发麻。
几只血肉模糊的动物尸体横七竖八地陈列在地上,除此之外,还有内脏、以及仿佛被揪下来的毛皮。福尔摩斯蹲下身子,他微微皱了下眉毛,在拨弄了一下那些尸体后,他才确定地上一共有三只已经死去的猫的尸体,全是这所学校内的野猫——他几乎认识剑桥内的每一只野猫,而他最近也有发现,其中的两只他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也许今晚他找到了它们失踪的原因。
这之后,他又排查起尸体附近的现场。地上有绑住猫的绳子,那是一种最为常见的麻绳,福尔摩斯相信这个人是从学校图书馆拿来的,那里最近刚刚买了一大批文艺复兴方面的书籍,绑过书的绳子本身的磨损情况比较严重。但剖开猫的刀具,似乎在他逃跑的时候也一并带走了。除此之外,地上还有脚印。那几个清晰的脚印,让他一下便知道此人鞋码以及鞋子的出产。
※
“等等,福尔摩斯,你想说什么?那个虐猫的家伙,和赫德森有什么关系?”克莱尔有一种复杂的情绪,急切、怀疑以及厌恶接踵而来,她想自己大概需要一个正式的解释。
“据我推断,正是赫德森。”
“这不可能!”克莱尔几乎是吼出来,要知道自己竟然和一个有如此癖好的人生活这么久,她不能接受,“我们家养了两只猫,它们一直都活得很好!”克莱尔争辩道。
“我得说赫德森确实是个聪明人,特雷夫小姐,而这也正是他狡猾的地方。甚至连这件事情,我都没有抓住确实的证据。但我知道是赫德森,从脚印的深浅以及大小是可以推断一个人的体重,甚至是身高,这样就能知道这个人的体型。鞋子是在学校附近买的那种羊皮鞋,那一家总会将自己很有特色的商标印在鞋底。这双鞋还比较新,鞋底磨损并不严重,从鞋底的印花可以看出来。因此我曾去询问过那一家,店主将登记簿拿给我看,这种鞋子的这个鞋码最近只卖掉了六双,其中就有赫德森。”
“……”克莱尔的眉心锁得更深了,“但那也……”
“还要听下去么?”福尔摩斯打断了她,“这个罪犯是个左撇子,从猫尸体的切割伤可以看出来,即便是刻意划出的直线伤口,也在末尾会歪向左边。”福尔摩斯说着便用左手比划起来,“这是一种惯性,更何况还有很多小伤口,可以看到全是折向左边的。而那六个买鞋的人,只有他一个是左撇子。”
“……”克莱尔咬住嘴唇,她的心脏狂跳起来,“如果…如果是这样,你为何不揭穿他?”
“……”福尔摩斯明白她此刻一定很难受,所以他略微缓了缓,“我没有证据,赫德森确实很聪明。”
华生看着他们两人,连他也觉得气氛一瞬间变得压抑起来。他对这位从未谋面的赫德森先生从原本的好奇变为了厌恶,而事实上,他更同情一无所知的克莱尔。
“不该是这样的……也许我被您整整嘲笑了七年……”克莱尔苦笑了一声。
“而我那时确实告诫过您,只是您那时……”
“我那时确实很爱他,福尔摩斯,你得承认,他也的确是剑桥的明星。”克莱尔耸了耸肩,“抱歉。”她低头揉了揉太阳穴,“我好像,有些累了……”
气氛一瞬间沉入寂静,直到福尔摩斯重新开口:
“至少您现在,已经决定摆脱那个人。”
☆、Case 12.访客忽至
克莱尔向怀特要了一杯白兰地,她想今晚这一切或许会让她无法入眠。但另一边她也在用福尔摩斯的话竭力说服自己,至少自己现在已经决定摆脱这个人。
这之后的谈话,几乎都由福尔摩斯进行,克莱尔没再多说什么,她拿着白兰地靠进沙发,仰头望着窗外已经雾气腾腾的夜色伦敦。她思索起更为遥远的事情,想着从前自己是如何同奥斯维德相识,如何相爱,如何接受他的求婚,他们的婚礼不算盛大,她甚至还记的维克多作为她的长辈,在教堂望着奥斯维德那糟糕的表情。而现在呢?如果时光倒流,也许自己也会用这种表情望着他。
窗外夜色朦胧,楼下的马路上仿佛连一点声音都听不见,除了马车踩过石砖时会出现轰隆的声响外,外面安静得甚至让她能听到风的声音。
福尔摩斯继续了接下来的内容,他们的声音被有意识地压低了许多。事实上克莱尔已经没有半点回忆的冲动,福尔摩斯现在所说的,不过都是他是如何解决那个案件的过程,算是对华生负责,他至少得把这个故事听完。
“好吧,医生,后来的故事是这样的。”男子站在壁炉边,望着眼神中同样带着一丝复杂的华生继续道。
“那封奇怪的信被交到了我的手上,当我看到那封信后,便开始用各种方法来试图揭示出其中的真相。不久之后,在我的努力下,我明白了这封信的玄机。只要从第一个词开始,每隔两个词取一个词,连起来就有了含义。而正是这些含义,让老特雷夫丧了命。”福尔摩斯说完顿了顿,便继续道。“我立刻将自己的发现告诉了特雷夫,当他拿起那张信纸后,便按照我的说法读出了整张纸:
‘The game is up. Hudson has told all. Fly for your life.’(一切都完了。哈德森已全部检举。你赶紧逃命吧!)”
“哦,原来是这样!”华生吃惊地按照福尔摩斯的方法又重新看了一遍纸片,在读过之后,他终于明白了这一切的真相。
“这封信是另一位有名望的人,也是特雷夫的朋友贝多斯寄来的。事实上,那时哈德森会从特雷夫家离开的原因,正是他准备去投奔贝多斯。而老特雷夫的这位朋友则同样受到了他的威胁,也许是忍无可忍,哈德森才会出此下策。”
“等等,我的朋友!”华生止住了福尔摩斯的话,“难道这个哈德森抓住了他们的把柄?”
“哦,你才看出来吗医生?”福尔摩斯说完,便将一些纸片交给了他,“这里都是真相,是老特雷夫写下的,你可以慢慢看。”
华生从他手里接过了那些纸,上面密密麻麻写着学多字。他将那些纸片按顺序排好,不久便开始认认真真读起来。
“抱歉医生,我想父亲年轻时的这件事情真的很糟糕。”当一直都没有说话的克莱尔说出这句话后,房内的气氛还是沉闷无比。
也许是白兰地让她镇静了不少,当说完这句话后,她便将玻璃杯放在了一边的茶几上,然后起身向门外走去:
“今晚到此为止,如果华生先生还有任何不明白的,都交给您应该没有问题吧,福尔摩斯先生?”她提起自己的长裙,略微垂下的眼眸带着一抹隐忍的痛苦。
“当然。”他灰色的眼睛毫不回避地望着克莱尔,当听过她的问题后,他便立刻回答道。
不久之后,克莱尔就消失在房间前的那扇门外……
※
而现在,克莱尔则坐在福尔摩斯面前。
昨晚的噩梦并没有完全被驱散,在她看来,一切就是场连她都没有完全看清的噩梦而已。福尔摩斯将一切重新预演了一遍,这让克莱尔甚至看到了八年来都没有看清的东西。在她从前的想法里,八年前是她与奥斯维德的开始,七年的生活则是真实存在的。她曾在床上辗转测量,自己这七年是否真蠢得一文不值,是不是克莱尔最为黄金的七年生活,都搭在了这个或许都不是正人君子的家伙身上。但思维只要一扯到这里,就连她都不敢再想下去。
度过难捱的一夜,她用银匙搅动着碗里的粥,昨晚的事情还历历在目,即便福尔摩斯道出了如何糟糕的一个奥斯维德,一夜时光,依然让她无法否定那种感觉:
“也许您会觉得我很糟糕,但不能否认,我曾确实爱过奥斯维德,非常非常。”她抬起眼眸,窗外的天色还没有完全褪去暗蓝,但金色的晨光则澄澈如镜,已然拨开了天边的云,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希冀向他们涌来。
“……”福尔摩斯没有说话,在他看来,或许这依然有些不能理解。
“抱歉,想了一晚上,虽然我知道您的推理很完美,但是先生,我想我还是给自己留出了一个可能。”她垂下眼帘,她觉得或许连自己都无法去面对福尔摩斯的视线,这样感性到几乎愚蠢的自己,“您也说没有证据,至少我还能保留对那件事情的怀疑。”她拧了下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