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完自己出去倒了两杯进来,一杯热水给我,一杯咖啡放在桌上。
却是冷咖啡。
他叹了一口气说,“都走了,就剩我了。”
我指了指外面,“还有一个陪着你。”
范总监摇摇头,“年轻人啊,心性都还没定下来,他是一定会走的,时间早晚罢了。”
我抿嘴不做声。
我一开始问他出什么事了,他选择避开了。
那我也不好再问。
等我走出门口时,他才追出来犹豫着问我,“你有去看看她吗?”
我有些怔愣地回头看着他,“谁?”
范陆面色纠结,却还是没告诉我那个谁是谁。
我偏头问,“你说师奶?”
他浑身立马僵硬起来,咳嗽的动作很突兀。
随后避我如洪水猛兽般突然关了门,对我说,“没事,你回去吧。”
我轻轻地隔着办公室门问,“师奶出什么事了吗?”
范陆的背影隔着透明的办公室玻璃,像是震了震,然后才轻轻朝我挥手。
是让我离开的意思。
我走到门口,按了电梯。
电梯门叮一声打开时,我想起了那个女人。
在电梯内安慰着我,抱着我,帮我揉腿的那个女人。
如果说,我在峡市唯一交过哪个朋友。
那么,就是她了。
我回头去找凤凰男时,他正守在茶水间泡面。
我知道他的经济状况,可看到他等着泡面时的样子,突然就觉得有些可笑。
我突然开口问,“你做了那么多,到头来什么都没有得到,不觉得可惜吗?”
凤凰男背对着我,乍然听到我的声音,吓了一跳。
他捂着心口朝我道,“吓死我了!”
我,“.....”
幸好他没有学林欢捂着胸口的样子,不然,我一定要怀疑他的性取向。
他惊讶完了又问,“你刚说什么?”
他说话的时候把手往身后的屁股上擦了擦。
林欢说过,当一个人紧张的时候,双手会无意识做出很多大脑都未曾下达的指令。
论起来,我实在不必要和一个刚出校园的大学生计较。
何况,还是个穷困学生。
他的穿着一如既往的寒酸,一件汗衫,下身的牛仔裤都被洗的发白了。
身子骨瘦瘦长长的,露出来的两条胳膊都可以看清突出来的骨架。
我就说,“泡面好了,你先吃吧。”
他很拘谨地站在那,“不,你先说吧。”
我看着他。
又看了眼琉璃台上的那碗康师傅泡面桶。
直到坐到餐厅的桌上。
我还是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带着凤凰男,坐到了餐厅里,一起吃午饭。
他在外并没有表现出很穷酸的样子,拿到菜单只说,“要一份小牛排,七分熟。”
服务员又问,“饮料呢?”
凤凰男就说,“一杯热牛奶,一杯冰水,谢谢。”
等服务员转向我的时候,我就指着菜单说,“这一排全要,再要一份虾。”
服务员有些讶异地看着我,重复问了遍,“这一排是全要吗?”
我点点头。
她又说,“那我报一遍啊。”
我说,“不用报。”
等服务员走之后,凤凰男就从钱包里抽出两张一百的放到桌上,“苏燃,我请不起,但我付得起我那份。”
我扯了扯嘴角,“我问你,你是不是觉得,我嫁给了金慕渊,所以我吃穿不愁?”
凤凰男愣了下,面带尴尬的点了点头。
我笑了,“还算实诚。不过,我想告诉你的是,即便我没有嫁给金慕渊,我依旧吃得起我想吃的每一样东西。”
凤凰男脸色发白的看着我,像是知道我要说什么一样。
无力阻拦,只能忍耐着,听我说完。
我说,“凤凰男,这个社会,没有人可以不劳而获。”
他和月月一样,想傍着有钱人咸鱼大翻身。
穷人永远羡慕富人。
可他不知道。
富人一直向往去过穷人的简单生活。
角度不同,世界观也就各不相同。
我慢条斯理地整理着桌上的餐布,对他说,“所有人都要为自己所得到的,付出相对应的代价。”
顿了顿,我说,“月月也一样。”
“你知道月月的事?”他抬头问我,表情有些麻木。
我伸手做了个暂停的手势,“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服务员上了热牛奶和冰水。
不知道是不是看我们的氛围很像是吵架的夫妻俩,她直接把冰水放到了我面前。
是想给我去火吗?
我,“.....”
凤凰男越过桌子,把我面前的冰水换成了热牛奶。
餐桌选的是四人座的比较宽阔,所以一排四份牛排端上了桌,还留有许多空隙,紧接着服务员端上了一盘超大的霸王虾。
凤凰男讶异地看着我,“这些,你能吃完吗?”
我笑出八颗牙齿,“不是我,是你。”
凤凰男,“.....”
我又给自己叫了份粥。
小口喝着,“我是想问问,师奶她发生什么事了?”
“啊?范总监没跟你说吗?”凤凰男应该是饿极了,餐刀切下一大块塞进了嘴里。
幸好他咽下之后才开口说的话。
我搅拌着有些烫的粥,“没有。”
凤凰男面色纠结,“哦,那他不说,我,还是不告诉你吧。”
我皱着眉问,“什么意思,师奶的事和范总监有关系?”
他点点头,“嗯,可以说,有直接关系。”
在我刚想问话的时候,餐厅外走进来一个熟悉的陌生人。
披肩的大波浪,紧身的金色包臀裙,脸上的妆容精致妖艳,她勾着旁边一个男人的手臂。
这个男人看起来三十五岁上下,算不上年轻,却也不算老。
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钻石王老五的气息。
土豪的气质一览无遗。
两人一起说说笑笑地走了进来。
如果不是知道中国的化妆技术堪比韩国的整容技术,我想,我肯定认不出眼前这个女人。
不过,我还是认出来了。
月月。
凤凰男看我一直盯着前方,不由回头看了一眼。
这一眼让他手上的刀叉都掉落在地,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他有些慌乱的蹲下身去捡。
这不算大的动静还是引起了月月的注意,她首先看到的就是我,再来就是站起身的凤凰男。
即使脸上的妆粉扑的挺浓,可依旧无法掩饰她看到我们时,脸上一瞬间的僵硬。
她身边的男人朝我们的方向看了一眼,我看到他的口型问,“认识?”
月月身子僵了下,摇摇头,“不认识。”
男人再次朝我看了一眼,我朝他礼貌而疏离的笑了笑。
然后他揽着月月坐到了里面我们看不见的位置。
毫无疑问,他知道,月月认识我们。
第一百一十六章 折磨
离开之前,他还有些挑衅地看了眼我面前坐着的凤凰男。
不过,凤凰男那时候有些紧张,无所事事的状况下,只能紧张的去剥虾。
然而,这在那个男人看来,无异于是种无视的挑衅。
我不禁有些可怜起月月来了。
刚刚那个男人的眼神,明显不是善类。
月月回去,不管怎么解释,都躲不过一场血风腥雨。
凤凰男突然说,“你看到了。”
我点点头,“猜到了。”
我其实很想问问凤凰男,月月的目标都达到了,他难不成还在为月月守身?
可我实在时间有限,不想参与他俩的任何话题。
只好简洁明了地告诉他,“你回去小心点,刚刚那个男的看你眼神不对。”
“啊?不是吧?我没有抬头看他啊。”凤凰男惊慌地站起身,刀叉再次坠落在地,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
我捂住耳朵,皱着眉,“你是没有,可月月看你了。”
凤凰男仓皇着脸坐下了,“那,他会对付我?”
我轻呼出一口气。
“打架你不敢?”我挑起落山眉扫了眼他的细胳膊,又说,“不用怕他,估计也只是教训教训你,你说清楚你和月月的关系就好,反正你俩又没在一起。”
凤凰男看着我说,“可是,她喜欢我。”
这种狗血桥段...真心不想听。
可凤凰男还在重复,不知道是想说服我,还是想说服自己。
他不停喃喃自语,“谭月月,她喜欢我。”
我推开面前的粥,有些无力地撑着额头看他,“抱歉,我没时间听你们的故事,我只想问你,师奶是怎么回事?”
可能是经过月月这一幕的刺激,他也不再推辞,直接跟我说,“师奶在医院那一阵,就是你们出了电梯事故的时候,范总监经常去看望,一来二去的,范总监的老婆发现了,然后还去医院看望了,那时候都还好好的,后来范总监让师奶不要辞职,继续来公司上班,师奶也同意了,就这个月师奶过生日那天,范总监和我们都在公司替她庆生,结果,范总监的老婆来闹....”
“行了,后面不用说了。”我制止了凤凰男下面的话。
师奶那样温凉的女人,清丽脱俗,高贵清冷,淡漠的像不食人间烟火的女人。
遇到悍妇该是怎样的表情,又该是怎样的忍气吞声。
范总监的脸色很好的反映出,当时的一个状况了。
我一口喝掉桌上变冷的牛奶,胸口不知怎么地,阵阵冒火,却又不知为何。
我想质问眼前的凤凰男,在当时有没有保护过那个脆弱的女人。
有没有不再当个冷眼旁观的观众。
可看到眼前的这个人,我就失去质问的想法了。
我轻声问,“师奶现在人呢?”
凤凰男说,“你还是别去看了吧,她谁也不见的,在市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