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刘义砍了那人的手臂,陈娇半分惊讶的表情都没露出:“一大早的,这么血腥,扰得我胃口都没了。他终究是没真的对我做什么,倒是小侯爷……你砍了人家手臂替自己脱罪,连个大夫都不替他找?”
“没听到翁主说吗?还不快找个大夫去!”
陈娇将包里的金疮药拿出来:“这是宫里上好的金疮药,我虽未想要你的手臂,但你这手臂,确实因此没的,这药,你拿去吧!”
“谢……谢翁主。”
“嗯。”陈娇看着地上的血迹,“我的发髻都乱了。怎么,小侯爷,你是打算看我梳洗打扮?”
“我……我这就出去。”刘义忙带着人退出了房间,“不打扰翁主了。”
“你不是要捉拿凶手吗?你为父报仇心切,我也能理解的。这事,我就当算了,不会在陛下面前提起的。”
“多谢翁主。”
将屏风架好,陈娇换了一身女装。
一路之上,为了方便,她和流年都是男装打扮,现在到了厌次,又表明了身份,也没有再着男装的必要,自然换了打扮。
“翁主,我们接下来……”
“去会会东方朔。”
*********
到东方朔的住所时,陈娇正见东方朔双指夹住剑尖,用力一震,持剑的少女宝剑脱手,只觉虎口一震。
“我不懂事,冒犯了先生,请先生恕罪。求先生救救我姐姐。”
救救姐姐?
联想到早上的事情,陈娇很快就猜到了这个少女口中的姐姐,极有可能就是刘义要抓的刺客,她从树后走出:“我倒可以救你姐姐。”
“你?”
这个少女名叫秋蝉,她的姐姐,便是昨日为父报仇刺杀厌次侯受伤的念奴娇。
“东方先生,我是特地来拜见您的。”
“阁下是……”东方朔打量着眼前的这个人,“姑娘是来测字的?”
陈娇点点头:“正是,不知先生今日的卦,满了没有?”
“不才,只算了一卦。姑娘赐个字吧!”
“一。”
“一?”东方朔用足尖在地上划了一道,“姑娘是问事,还是问人”
“既不问事,也不问人。”
东方朔闻言,停下手里的动作,抬头看着陈娇:“既不问事,也不问人,那姑娘想问什么?”
“问天下。”
“天下?天下自有陛下操心,在下不才,天下可测不出。不过,”东方朔重新低下头,对着地上的“一”字,“若是翁主想要问天下的下一个主人,在下倒能说上几句。”
“东方先生果然名不虚传。”陈娇看了一眼还站在一边的秋蝉,“姑娘再不带路,你的那位姐姐,只怕真的要香消玉殒了。”
“我……”秋蝉带路不是,不带路也不是。念奴娇嘱咐她只能请东方朔,可现在……
陈娇看她欲言又止,继续道:“流年医术了得,还带着上好的金疮药,若是她的药都救不好你姐姐,你姐姐的伤,就没人能治了。”
“你怎么知道我姐姐是剑伤?”秋蝉奇怪,“你……”她手中持着剑鞘,却犹豫着要不要出手。
“刘义一大早都闯到我房间来了,这事好猜的很。若是我要害你姐姐,你和姐姐早就没命了。快去吧!”
见流年和秋蝉走远,陈娇也放松下来,不等东方朔招呼,就主动在院子里找了张椅子坐下:“先生当初是如何看出彻儿身份的?”
“翁主不信未卜先知?”
“我不信的是怪力乱神。”陈娇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先生才智过人,我有件事情想请教先生。”
听陈娇夸奖,东方朔忙摇了摇手:“翁主的夸奖我可不敢当。若不是翁主刻意露了破绽,在下是猜不到翁主的身份的。”
被东方朔一语道破自己的小算计,陈娇心中也不禁对东方朔有些佩服起来:“先生不必谦虚。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依先生所见,该如何救他?”
“要救太子,得先救那个被他打伤的人。”
“打伤?”陈娇面露疑色,“那人没死?”
刘彻这次的祸事,最大的难处,在于太子杀人,触犯律法。可若是如东方朔所言,那人没死的话……罪名不成立,自然也就没事了。
“怎么让那人醒过来?先生,刘义已经见过我和我身边的人,望闻问切,没法诊脉,如何救他?先生说他没死,想必已经替他诊过了,就请先生直言。”
“把这药给他服下。”东方朔掏出一个药瓶,递给陈娇,“翁主不好奇我如何得知牢狱之灾?”
陈娇将药瓶收好:“他这几年被人宠坏了,到了厌次,依他现在的性子,不闯祸我倒是觉得奇怪了。”
“看来,我的这些伎俩,在翁主面前,倒是班门弄斧了。”
“先生此言差矣,”陈娇站起身,“我不过靠的是这些年和彻儿的相处;先生才是真才实学,看人精准,区区一面,已看出彻儿的性格了。先生,我想请你入朝为官。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东方朔微微一笑,没有正面回答:“翁主以为,敌暗我明,何以取胜?”
☆、第13章 获救
陈娇坚持不住在厌次侯府,让人清理了血迹之后便在客栈等流年回来。没多久,和她一起回的,还有那个叫秋蝉的小姑娘。
“看你的神色,你姐姐的伤无碍了?”见秋蝉不再一脸愁意,陈娇想,定是她那个受伤的姐姐身体好转,“我救了你姐姐,你是不是该帮我做点事情报答?”
“你想要我做什么事?”
从怀里掏出药瓶,陈娇计上心来:“有三件事。东方朔告诉我,你的姐姐念奴娇,知道太子的身份,那你想必也见过李陵他们了?这第一件事,就是带我去见他们。第二嘛,我要你帮我去街上散布‘太子来厌次’的话,我要这厌次,人人都听说太子来了厌次的消息。”
“那第三呢?”秋蝉追问。
“等见了李陵他们,我再告诉你。”
虽然流年打听到了疑似李陵他们住的地方,不过有人带路,也省得再去绕弯子,三人很快到了李陵住的客栈。
“翁主?你是来救九哥的?”
“秋蝉,你怎么和翁主在一起?”
灌夫第一眼注意到的是陈娇,而李陵第一眼见到的,却是秋蝉。
看李陵一见秋蝉就忍不住傻笑的样子,陈娇心里了然,只是现在实在不适合说这些:“彻儿现在怎么样?”
“在厌次侯府的水牢里。”
“水牢?”陈娇本以为刘彻最多不过是下了大牢,但这水牢……现在这月份正是腊月,天寒地冻的,水牢里的凉水……“看来他是存心要伤了彻儿!流年,我们现在去侯府看看情况。李陵,你和秋蝉想办法找到那个被彻儿打死的人,把这药给他喂下。若是那人当真没死,这药,就能让他醒过来,若是……今天是第五天,我最多再留两天,就回长安了。”
“回长安?”灌夫急了,“翁主要是回了长安,那九哥……不,是太子要怎么办?”
“谁说我扔下他不管了?”陈娇心里也着急得很,只不过现在,灌夫和李陵没权没势,救刘彻的希望,都在她一人身上,“若我离开厌次,必定会先把彻儿救出来……彻儿犯的是杀人罪,要想脱罪,两难得很。除非……”陈娇抿了抿唇,她心里已经有了主意,只是这主意……却是个馊主意。
两权相害取其轻。
她狠了狠心,神情严肃地看着李陵和灌夫:“听好了,牢里关着的那个,是我的人。”
“啊?”灌夫直肠子一根筋,一时没能明白过来,“翁主的人?”
“我最喜欢的乐师出逃了,他平日里与你们交好,便和你们一起出来散心。我牵挂他,所以偷偷追了出来。”
“乐师?”灌夫还是不明白,“这样也行?”
“单纯的乐师自然不行,若是和我有了私情,那就不一般了。”陈娇叹了口气,“馆陶公主家的翁主自幼被陛下和太后惯坏了,脾气骄纵,随心所欲,无法无天。”
话至此,李陵已经明白了陈娇的意思:“这……能行吗?”
“虽是下下策,可若没有系铃之人来解铃,也只能这么做了。”
**********
摆出探望出逃乐师这个借口,虽然刘义不情不愿,但最后还是带陈娇见到了刘彻。
“放了他!”陈娇深吸了一口气,才没让怒火发作,那刺骨的冷水,高度没过腰,这分明是要太子不死也残。
“这……”
“小侯爷胆子不小,滥用私刑,这腊月里……怎么,你是想替太子除了他的情敌?可惜呀,郭舍人倒是知道他在我心里的位置,我可得好好给他记上一功呢!”陈娇这语气,落在刘义耳朵里,尽是嘲讽,“怎么,赶着杀了他去讨好太子?”
“不不不,”刘义实在是不明白这翁主到底是个什么意思,把太子说成相好,要是传出去,不知情的人看来,这翁主可是甩了太子好大的一个耳光,打了皇家脸面好大一个耳光。可这么一来,牢里的人有了靠山,他又不得不放:“翁主别生气,我……我这就放人,这就放人。”
“算你识相!”陈娇心里急得恨不得亲自下去拉刘彻上来,可偏偏脸上却不表露分毫,直到刘彻从地牢里上来,这才将他拉起,“有没有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