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娇姐,真的是你?”
“大胆!你一个乐师,竟敢直呼翁主的闺名,你可知道,翁主和太子已有婚约,你……”
刘义还想另找借口重新将刘彻下狱,却被陈娇打断:“我的事情,就不牢小侯爷费心了。人,我带走了。至于其他的,小侯爷,这厌次是你父亲的地方,你父亲身亡,就轮到你当着厌次侯,你可别多管闲事,丢了爵位。”
陈娇话里的警告刘义听明白了,本欲出口的话又堵在喉咙里。他现在进退两难,放了刘彻,日后秋后算账,他一定是吃不了兜着走;不放刘彻,现在就得罪了颇受太后和陛下宠爱的翁主,翁主要她死,不过也是回长安之后一句话的事情。
为今之计,他也只能先依着翁主,毕竟,太子如果真要算账,他也可以一口咬定不知是太子,何况太子杀人是事实,也算是有把柄在他手里,到时候,为了不让自己杀人的事情被人知道,太子想必也是不会自己主动说起这事的。
将人带出厌次侯府,直到回了客栈,陈娇才打破了一路的沉默:“灌夫,我之前让你备好的热水呢?”
“早就备好了,”灌夫见到刘彻,忙扶着他进屋,“还是翁主有办法,翁主一到,就把九哥给救出来了。九哥,你的腿怎么了?要不要我去找个大夫?”
“没关系,流年懂医术,让她来给彻儿看看。”陈娇阻止了灌夫叫人的动作,“叫别人来,我也不放心。”
帮太子按了几个穴位,又扎了几针,刘彻的腿终于有了些许知觉。陈娇去试了试水温,触手温和,微微有些暖意。刘彻在冷水里泡了不少时间,水温太暖,反倒会让他不舒服,如今这水温,对他来说刚刚好。
郭舍人也受着伤,没法伺候刘彻,不得已,陈娇叫来灌夫,让他照顾刘彻。
只是刘彻现在这样子,根本没法骑马回京。陈娇忧心忡忡,她已经离开长安五天了。明天,就是第六天。
“阿娇姐,你怎么来了?”刘彻的下半身已经能感觉到一点疼痛,就忙着换上衣服,出了房间,“幸好你来了,不然,我就要被那刘义给害死了!”
“那也是你咎由自取!”陈娇一边忧心刘彻,一边忧心长安,见刘彻笑得灿烂,一点都没有吸取教训,不由气从中来,“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你杀了人,难道就因为你是太子,所以什么事都没有吗?彻儿,你不小了,你哪里有半点储君的样子?你知不知道,舅舅病了?”
“父皇病了?御医怎么说?”
“我出长安的时候,只得到了舅舅生病的消息,忙着来找你,哪里有时间找御医问清楚?只是看情况,舅舅这次,病得不轻。彻儿,我来厌次,就是要找你回去。你父亲病了,为人子女,却不在父亲身边,彻儿,你当太子不合格,当儿子,也不合格。”
“我……”听说父亲病了,又被陈娇一顿训斥,刘彻这几年很少被人这么训过,脾气也上来了,“训训训,从小到大,你训我的次数,比师傅还多,你将来是要嫁给我的,哪有太子甚至是皇帝总是被自己的妻子训的?”
“若是你做得好,不像现在这样事事不着调,我又为什么要训你?既然你现在没事了,我明天就要回长安去。”
“明天?”刘彻急了,“明天就走?是不是太急了?”
“舅舅病着,你这个儿子不在身边,我这个外甥女,受他宠爱多年,他病了,我理应侍奉床前。”陈娇算了算时间,“我只有十天时间,现在已经过去了五天。”
“那就再多留一天吧!阿娇姐,你也没来过厌次吧?我明天带你去街上走走,看看厌次的风土人情。”刘彻努力挽留,“阿娇姐,你就多留一天嘛,好不好?好不好?”
陈娇听刘彻说了半天,不由也有些心动,她一直呆在长安,这还是她将近二十年的时间,第一次离开长安。
“好,我就再多留一天。但只有一天,再多留,我就来不及回去了。”
“一天就好了!阿娇姐,你知不知道,厌次有个兔子节,我好不容易抓了兔王想送给你,结果……”
听到兔王,陈娇忍不住伸手敲了一下刘彻的脑袋:“真是记吃不记打!再提兔王,信不信我现在就走?”
“别嘛!”一听陈娇要走,刘彻忍不住急了,“阿娇姐,我不提,我不提……”
“明天和我去拜访那个被你杀了的人的家人。”
“啊?”
“你爱去不去!”
“我去……我去……阿娇姐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第14章 回府
计划永远也赶不上变化。
陈娇第二天一早就听说了梁王过了黄河的消息。
“什么时候到?”她没想到梁王会到的这么快,“消息哪里来的?”
“昨天秋蝉姑娘不让张骞下葬,当时正好有人禀报小侯爷,有人听到的。”
“昨天就过了黄河?”陈娇粗粗算了算,“如果昨天的脚程快一点,说不定夜里就到了。”
“那梁王殿下现在极可能正在小侯爷那里休息,虽说一时半会来不会来翁主这里,但只怕……”流年明白陈娇的担忧,“翁主,我们可要即刻启程?”
陈娇摇摇头:“暂时还不急。梁王舅舅如果没到,那应该就是今天白天到。如果昨夜就到了……梁王最讨厌别人吵他休息,他如果睡不好,脾气就一定不好。刘义没那个胆子去得罪他,所以我想,即使他昨夜到了,也起码要睡到日上三竿才会起来。我们还有小半天时间。”
“翁主有什么打算?”流年问。
“让你打听的事情都打听到了?”
“被太子打死的人叫张骞,没有家人,那天是在为父亲出殡,太子为捕兔王,和他们起了争执,失手打死了他。至于昨日那个人,姓卫。”
“卫?”陈娇皱了皱眉,她知道大汉有个著名的将军叫卫青,该不会她阴差阳错,就……“他年纪不小了吧?成亲没?”
“他有个老婆,有过三个孩子,不过好像都走丢了。对了,他们似乎不是厌次的人。”
三个孩子的话,这个年纪,想来不会是卫青。
“流年,多给些银两给他们,给他女人就行。男人要是太有钱,只怕就会出去寻花问柳了。”
“喏。”
流年依陈娇之言给了卫家一大笔银子,足够他们夫妻俩下半辈子衣食无忧。
李陵和秋蝉那边已经把药给张骞服下,至于究竟能不能“死”而复活,就不得而知了。陈娇来不及等答案,一得知梁王进了厌次,她就和流年重新作了男装打扮,上马往长安去。
刘彻虽然不想陈娇走,但她态度坚决,刘彻也没有办法。从小到大,只要是陈娇决定了的事情,他从来就没有成功改变过她的主意。况且,他还没来得及送陈娇出城,就见到了押着秋蝉和念奴娇的囚车从街上驶过。
“是秋蝉,九哥,是秋蝉和念奴娇。”
顺着李陵手指的方向看去,陈娇看到了秋蝉和她旁边囚车里的那位“念奴娇”。
“就是她?”陈娇问流年。
“是。”
“她身上的伤怎么样了?”
“止了血,上了上好的金疮药,休养了一夜,虽说这样被人押着,但也应该无性命之忧。”
陈娇静静地瞧了念奴娇好一会:“离开之前,还能见到这个久闻其名,还未见其面的美人,倒也不虚此行。”
“什么?”刘彻拉住陈娇,“阿娇姐,你走了,谁救念奴娇他们啊?”
“再不走,我就是欺君之罪了。”陈娇坐在马上,“我听说厌次有个料事如神的东方朔,你不如去找他替这二位姑娘算一卦。”
找东方朔算卦?刘彻不解地看着陈娇:“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的意思。好了,太子殿下,我真的得走了。待你好了,也速速回长安吧,皇帝舅舅还病着呢!”
刘彻还在思索陈娇话里的意思,却只听一声“驾——”,马儿四蹄扬起,载着陈娇和流年往长安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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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王已经知道刘彻和陈娇在厌次的消息,只是当他赶到客栈的时候,陈娇已经到了黄河。刘彻记着陈娇的叮嘱,坚决不承认陈娇来过的事情,梁王无奈,只能悻悻而归。
念奴娇和秋婵在重刑之下仍不招供承认和太子的人合谋杀了厌次侯刘信,梁王失去耐心,让人贴了告示,下令将二人于明日斩首。
太子党的一行人前去劫法场怎奈寡不敌众,刘义趁机将刘彻拿下,要以杀人罪将他也一并斩首。
念奴娇和秋蝉大声疾呼刘彻太子的身份,却和刘彻一样被人堵上了嘴。
早前百姓间已经有“太子来厌次”的传言,此时听人说刘彻是太子,一时议论纷纷。刘义不顾百姓议论,一口咬定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大汉律法第一条“杀人者偿命”。
千钧一发之际,东方朔搀扶着“复活”的张骞出现在法场,所谓的“杀人偿命”之说不攻自破。刘彻一行人有惊无险,转危为安。太子金口玉言,免了念奴娇和秋蝉的罪。
梁王算计落空,对东方朔恨之入骨。他乔装打扮,微服前去测字。东方朔一语明了他的真实身份。梁王心里对东方朔此人有些忌惮,正逢刘彻前来拜访,梁王偷偷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