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麟走了过去,半蹲下来抱住她,柔声说:“他们只是想问问囡囡的情况。”
“没什么可问的!”她尖叫起来:“囡囡是我女儿!”
我家毛头肯定被她吓坏了,哭得更家撕心裂肺。
我正要回嘴,嘴又被费怀信捂住了。
庄麟说:“那你愿意做亲子鉴定吗?如果不是,他们愿意出九十万压惊费。”
“我不做。”她搂紧了孩子,红着眼睛瞪着他:“你找上门就是为了让他们抢我的孩子?你怎么这么无耻?”
“他们只是想看看。”庄麟强调道:“就算是也没有关系,他们保证肯定不伤害你!你以后还能见到这孩子。”
就冲她这德性我才不让她见!
“出去!”她一句也听不进去,咆哮道:“我不管你们是什么黑社会还是慈善家!你们再不滚出去我就报警了!”
庄麟又张口,却被她粗暴打断:“当初我找孩子时候你让我陪你上几个月床才肯答应,现在你又把这种人领到我家里!你打电话时候怎么说得?说你想我,想见我,你个杂种!”
庄麟侧过脸,没有说话。
“听着,夫人。”费怀信冷冷的说:“条件已经说的很清楚,你冷静地考虑三分钟,不要惊吓孩子。”
“打开天然气。”费怀信吩咐梁默:“走。”
不光那女人慌了,我也慌了!搞什么啊!那可是我女儿!开天然气这是要炸他们!他凭什么炸我女儿!
费怀信按着我的嘴,拖着我。他从来没这么用力地拖过我,因此我完全挣脱不开。
梁默已经去了厨房,我也被拖到了门口,庄麟跟上来想说话,又被费怀信的手下按到了一旁。
我的毛头哭得更伤心了,我心疼的几乎要晕倒!
那个女人终于开了口:“别!你可以做鉴定,别!”
梁默负责看着这女人,而我们在鉴定结果出来之前,还暂时不能把毛头带走。
我一下楼就忍不住抽了费怀信一个耳光。他也没说什么,把我塞进了车里。
我依然忍不住骂:“你派人去抢都可以凭什么要开天然气炸她们两个?你把我女儿炸死了怎么办?开了天然气就算没炸她闻到味道受伤了怎么办?你到底是不是当爸爸的!”
他轻描淡写地说:“吓她的。”
“梁默不是去开了吗!”
他顶着脸上的红印子,斜着眼睛:“你亲眼看到了?”
“但你凭什么那么说!”
“硬抢会伤到毛头。”
“可毛头已经能听懂说话了!你让她以后怎么喜欢你!”他根本就不应该这么处理:“刚愎自用!”
他沉默半晌,用手抱住了我:“对不起。”
“去跟毛头说!”
“好。”他拍着我的背,柔声说:“等把她接回来,我就跟她说。”
我其实也觉得我们现在应该立刻就把毛头抢回来。但费怀信说毛头既然已经有了合法户口,不管她是怎么搞到的,我们直接抢走都会被动。当然,这事也容易解决,只是现在还不能完全断定那孩子一定是毛头,万一那孩子不是毛头,那我们抢走,就成了仗势欺人,欺人没事,但对方是女人和小孩,于江湖道义又不合,更与我的名誉不合。
况且那女人对毛头的确很亲,梁默盯着不会有事。
我只好忍耐着思念度过了三天。这三天我妈我爸还有费子霖都还没动静,他们肯定也很急,但大概是不想给我俩增加压力。
我跟费怀信亦过的很纠结。
第三天下午,鉴定结果出来了。
的确是毛头!
我俩拿着鉴定报告,站在鉴定所门口笑了一会儿,又抱头痛哭了一会儿,头都是晕的。
然后立刻赶去了那个女人的家。
庄麟最近也每天来说服她,因此她比上次态度平静了些。
我的毛头正蹲在地上摆积木,时不时地抬头看看她,又看满屋子这些陌生的叔叔。
我在来的路上已经深刻地想了,我不能过分激动吓到毛头。所以我慢慢地走过去,跪到她旁边搂住了她。然而她伸出小手不停地抽打我的脸。
我一点都不觉得疼,我觉得很幸福。她打我就打我吧,怪我弄丢了她,让她受了这么多苦。
她撕心裂肺地哭,嘴里喊着“妈妈”。我不知道那个女人是什么反应,也许她被抓住了。我只觉得心痛,因为我知道她不是在喊我。
过了一会儿,费怀信俯身过来,搂着我的肩膀说:“她脾气不好,你先松手,免得她晕过去。”
我只得松了手,毛头已经哭得有点噎,但立刻就连滚带爬得冲进了那个女人怀里。
那个女人搂着她哭了半天,毛头则不停地告状,说我们是坏人,要找警察叔叔。
我俩心如刀绞地站在旁边,虽然知道事情必然会变成这样,这甚至是最好的结果。却还是忍不住地流泪,费怀信帮我擦擦眼泪,又擦擦他自己的,高兴是有的,心酸也是有的,这些情绪交织在一起,让我们的心痛得几斤碎了。
☆、70谢谢您
我们一直等到那个女人哄睡了毛头,然后出来对我们交代了一些事。说毛头的身体一直都有点弱,但发育正常。她打开电脑给我们写毛头的生活习惯,一边写一边哭。
后来我估摸着毛头肯定已经睡得沉了,便去找她。她睡觉很不老实,摆着嚣张的姿势。我坐在旁边望着她,越看越觉得亲。这感觉如同重生,我的生命,我的理性和我的幸福全都回来了。一切都回来了。
虽然我在这两年已经过得人不人鬼不鬼,急剧的消瘦,皮肤也变得粗糙。我丢了一颗肾,费怀信也坏了一条手臂。但她回来了,总算没有辜负我们所有的付出。
费怀信在外面履行条件,我趁着毛头睡着解开她的衣服检查,并且把她抱走。她比毛毛瘦,也比毛毛轻,这让我觉得心疼得不行,但她看起来没有残疾和病症,身上也没有疤痕,这又是一个天大的万幸。
出去时那个女人还没有写完,仍在哭。庄麟在旁边劝她说:“不要写了,费先生和费太太要走了。”
她充耳不闻,还在写。
庄麟就还在念叨:“他们还有儿子,很清楚要怎么照顾小孩。接下来我继续帮你找囡囡,不要写了,擦擦眼泪送送客人。”
她趴在电脑前失声痛苦。
现金已经给她放下了,费怀信朝我走来,接过孩子想替我抱。我没依他,问:“走吗?”
“嗯。”他扭头看了庄麟一眼,对那女人说:“谢谢您。”
我们立刻下楼上车,赶去警察局,做了一些报备后,带着毛头上了飞机。
刚上飞机,毛头就立刻醒了。她非常生气,哭个不停,让人非常担心她会晕倒。幸好费怀信说她没事,我俩想尽办法地哄她,讲道理跟她说我们是她的亲生父母,她都完全不听。其实两岁的孩子已经能听懂不少事,毛毛就知道他还有妹妹,妹妹丢了我们正在找,还老嘱咐我们快点找妹妹。
毛头当然不能这么快地接受,虽然这反应让我俩伤心,但理性地想这是正常的。直到快下飞机时,毛头终于不哭了,但还是不肯让我门接近,兀自坐在角落里,时不时地瞪着我们。飞机下降的失重感明显让她非常害怕,但她还是自己攥紧了安全带,直挺挺地坐着,不肯让我们接近。
不仅费子霖来接机了,我妈妈也赶来了。费子霖还在判断毛头的表情,我妈妈径直就冲了过来,一把把毛头搂到了怀里。
难道毛头已经明白自己的反抗没有意义了?总之她没哭也没挣扎,就是不高兴。用腿蹬了两下,我妈没理她,她就彻底没动静了。
之后我们先去了费家,坐下不久,我表姨就来了,说是费子霖安排人接得她。
我妈妈说我爸爸不舒服,但她会带照片给他看。毛毛也被家庭教师领回来了,看到毛头时眨巴着眼睛,一脸惊喜。
我妈妈见毛头也目不转睛地盯着毛毛,就把她放下了。她果然跑去了毛毛旁边坐着,虽然也不跟他说话,但可能她觉得这样比较不错。
费怀信跟大家讲述事情经过:“那位夫人姓罗,她女儿被人贩子拐卖到山区。那天她是到山区跟警察一起找她女儿,但没有找到,警察怀疑已经死了。回家转车时她就遇到了拐走毛头的人贩子,出于同情她救了毛头。但当时毛头已经在发高烧。她说她想立即报警,但又不舍得。病好之后更加不舍得。就这样拖到了现在。”
我妈妈说:“毛头看着还挺机灵,检查过么?”
我说:“她身上没有伤也没有残疾,但还没去医院。”
“先带她去医院检查。”我妈说:“如果毛头的身体和精神一切都好,那就不要再找她麻烦了。看看她生活上有什么需要,我们帮点忙。”
费怀信说:“我已经给了九十万做感谢。”
“有点少。”我妈妈看向费子霖:“你看呢?”
“再送套别墅。”费子霖说:“愿意受洗,也可以请她做教母。”
我和费怀信均没有说话。
坦白说,我心里有点不爽。
她救毛头是恩人,但她也变相地拐了我的女儿,还躲着我们。
我妈自然能看出我俩的不情愿,搂住了我的肩膀,说:“现在在毛头心里,那是她的妈妈,将来毛头再大一点,那也是养育过她的人。在孩子心里她是好的,你不必跟她对立。何况如果不是因为她丢了孩子,久病成医,可能无法看出那是人贩子,也就不会去抢毛头。那毛头就算不死,也肯定比现在过得苦。她的做法有错,但能够理解,算是功过相抵,算是给毛头留条路。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