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由攥紧了拳:“如果我女儿出了事,陈先生,那我就只好对你说抱歉了。”
“我明白。”他并不傻:“如果孩子出了事,我只求不要牵连她肚子里的孩子。我还没有做过父亲。”
终于,盛萌萌下来了。
我想扽着她的领子,千方百计才忍住,仔细地问了她事件经过和事发的时间地址等重要信息。陈汉璞派人把奶妈带出来交给我们。
盛萌萌全程都表现得有些慌乱,似乎也有些愧疚。然而现在愧疚真的已经太晚了,如果她在孩子刚丢时来找我们,一切都可以变得好很多!
我也不知自己是怎么离开的陈汉璞家,一出门,立刻就打给了费怀信。
那种几近发疯的感觉再次强烈地涌上来,我拨通了费怀信的电话,整个人都忍不住颤抖:“怀信……”
“别急。”他知道我现在应该在做什么,也在等消息,也能够从我的音调里判断事情是好是坏:“他怎么说?”
“她早就把孩子丢了……”我说:“我要杀了她。”
“杀她不急,你先回来,我们再找。”他镇定的态度稍微安慰了我一点点:“她提供了什么线索?”
我把那些线索告诉他,他说:“至少范围缩小了,我立刻去安排。”
我很快就见到了费怀信。车开到一半他就已经半路过来截住了我。
他上车抱住我时,我整个人都是瘫的。我控制不住地想我的女儿是不是真的已经没了?想到这个可能就觉得害怕、仇恨、心如刀绞。我们平白无故地耽误了这么久,浪费了这么多精力、金钱,杀了那么多人,我家甚至给她安排了一门不错的亲事。这些消耗加起来已经可以打一场小型战争,可她早就把孩子丢了!还假惺惺的陪我们去几乎不可能的地方找!费怀信的判断才是对的,我根本就不应该救她,而且她被*,她被留在那里当生孩子工具,她被践踏健康和人权一点都不够,养她出来的父母也该死,坚持纠缠费家的苏家也是整件事的推动者!
如果我女儿这次有个三长两短,我必然要像我妈妈当年杀毒枭林家一百口那样,提着枪跟炸弹炸平盛家,谁都别好过!
我怀揣着这样的仇恨,水米都无法进入,更是完全睡不着。
费怀信则第一时间联络了费子霖和我父母,我父母已经知道这个消息,但因为路途遥远,还没有查访完邻居。而且现在已经过去两年,那一代的房子出租了许多,邻居换了不少。
但费家说这种程度的寻人一周内就会出结果,要我安心等待。
我这一个星期过得简直就像在地狱里,总有种遏制不住的拿枪杀人的冲动。但我爸爸也要等等,他跟费子霖达成共识,不想得罪陈汉璞,既然他有言在先,就等盛萌萌生完孩子后处决他。
我还没撑到一周就已经倒下了,不记得具体是哪天,只突然没了知觉,醒来已经在医院。医生说我需要休息,因为我一直睡不着,而且营养不良。
消息终于回来了,奶妈真是什么都不记得,但有旧邻居说隐约记得那时总有不熟悉的人在周边转。我们照着邻居的描述寻找那人,也找到了,是警察局曾经抓捕的人贩子,现在还在服刑。
我和费怀信一起去监狱里问人贩子,那是个小团伙,属于野生的人贩子。他们对这件事印象很深,因为那天他们就被逮捕了。他们告诉我们他们偷我女儿的确是事前踩点,发现那家只有一个保姆在看着孩子,就撬开门把孩子偷走了。算算日子,那段日子盛萌萌在结婚,而她竟然没有派一个保镖盯着我的孩子!只安排了一个三十多岁,没有文化也不机灵的奶妈!
他们交代说事发是上午,他们正准备把我女儿倒手,把她带去了火车站。但有个戴墨镜的女人突然冲过来,身边还带着几个打手一样的人物,愣是把孩子给抢走了。可警方查证后告诉我们那里是个监控死角,而且火车站紧邻汽车站,当地的汽车并不需要证件,人流又太大,又是两年前的事,需要很多时间来调查。
这事又暂时陷入毫无办法的境地,但费怀信比我乐观些,安慰我说:“既然她衣着像是有钱人,也带着保镖,或许并不是恶意。至少好过被卖进山村。”
“万一是个老鸨呢?”用婴幼儿做文章的集团不是没有。
“那行有自己的渠道买。”他说:“人贩子说他们以为那是毛头的母亲,我们从这个方向试试。”
我俩用了假名字和假身份参加了网络上好几个比较大的丢孩子父母组织。因为我们没有别的出路,只能没头苍蝇似得觉得或许偷走毛头的也是一位丢失孩子的母亲?这真的是一个让我们能够有些乐观的结果。
可查证还没有开始,费怀信就叫我回新加坡。原因是每加入一个组织,都要让我回忆一遍我丢孩子的经过。这是为了帮我找孩子,可是不停地回忆这件事,看着那么多神情木讷,表情和我一样近乎疯狂的父母的眼睛,我一说他们就哭,是所有人一起抱头痛哭。那种集体性的悲伤就像传染病似得蔓延到了每一个人的脑子里,我的精神状况由此变得更加不堪,看到别人找到孩子,就妒忌得想骂人。每晚噩梦连连,梦到毛头全身是血的躺在我怀里。
☆、68女儿
费怀信因此退了那些组织,非要让我看心理医生。
可是我没病!
我的确病态,但我没病。那些父母也都没病,谁丢了孩子还能像费怀信这样工作生活两不误?
没错,我又开始找他麻烦了。
最后一次是我冲进他的书房,推开他书房里的所有人,掀翻了桌上的所有东西,扥着他跟他大吼,叫他不要杀人放火赚黑心钱,跟我去找孩子!
他问我没有消息去哪找?
很多啊!我们可以去发传单,那个女人不是挺有钱吗?找写字楼?商场?豪华小区……我不管,反正我摇找。
结果他不找,他弄了几个医生过来跟我絮叨,我表姨也来跟我絮叨。这些人是无法体会我的感觉的,我是肯定要去找孩子的。但费怀信把我关在了房间里。我有时觉得他的做法也没错,但有时又觉得他是冷血。我也不知道哪种是对的,我失去了所有判断力。
但我是正常的,我觉得我现在之所以这么焦虑这么暴躁,就是因为我的孩子被一个疑似老鸨的女人抢走了。否则既然是城里的,看到那么多报道为什么不来找我们?我们悬赏几千万为什么不来找我们?
她肯定是个老鸨。
人渣!婊子!我必须找到她!
我认真地想了一个计划。
那一日我主动跟费怀信道歉,跟他说:“怀信,我是不是惹你生气了?”
他摇头,并且抱了我一下,说:“没有,你冷静点。”
“我真的特别想杀了盛萌萌和那个女人。”
“等她生完孩子再说。”
“我要把她的孩子带到我身边。”这是我的真心话:“找到毛头之后,毛头受什么伤,她的孩子就受什么伤。”
“可以。”
“我还不能立刻就给她,我要让她的孩子跟她分开。多久找到毛头,多久她才能跟孩子团聚。”
“可以。”
“嗯……”我抱了他一下,说:“对不起。”
他拍了拍我的背,说:“没事。”
我这样坚持了好几天,然后跟费怀信说我想去逛街。他还审问我逛街想买什么,其实我当然没什么可买的。所以我说我只是想去看看,就看看。
他可能也觉得我最近比较正常了,就领着我出去了,就近找了间商场逛了逛。
然后我跟他说我要去洗手间,他在门口等着,我就从洗手间的窗户爬出去了。
洗手间在二楼,但有很多管子,我运气比较好,下去时只是膝盖震了一下,有点痛但没关系。
跳上计程车时费怀信也追出来了,并且不停地给我打电话。我接起来,他问:“你去哪!快回来!”
“不要,我要去找孩子。”
“我陪你去,让司机停车!”
“不要,你骗我,你关我。”我骗他说:“费怀信,我要找孩子,你放心,我没事,我真的只是要找孩子。钱和证件我都带了,只要你别拦我,我找到毛头就跟你结婚。好不好?”
他可能是动心了吧,没有再打来。
我一路去了机场,先回了基金会。
虽然基金会现在归我爸爸了,但按照规定,我的秘书是法律专业毕业,也有丰富的经验,又是本地人,所以他直接升职做负责人。
我回去跟他见了面,他对我依然很尊重。我告诉他我需要他帮我找孩子,问他知不知道那些专拐小孩子的违法组织。他说他需要查一下,让我先喝茶等着。
然后他就把我丢在办公室出去了,我坐在原地喝茶,喝时不停地犯恶心,因为心烦。
十五分钟过去了,终于有人敲门。我连忙去开,却看到了一个有点陌生的人。
“费太太?”他笑起来:“好久不见。”
我好不容易才想起来这人的名字,连忙让他进来,并且问:“庄先生?您怎么在这里?”
“我通过你们这里资助了几个失学儿童。”他笑着说:“你们这周刚给我发了成绩单,都考得很好,所以我打算再拜托你们转交一些奖励。您回来工作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