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栖何处 (陆雨)

　　“哦！”郑雪丽泄气。她对现在的教科书都没有兴趣，更别说秦莫漓口中那些高深的书籍了。“那，那你喜欢什么？”郑雪丽转念一想，讨好不了秦哲栖，就讨好秦莫漓吧。秦哲栖对她的要求，不就是照顾好她妹妹吗？
　　“我？”秦莫漓没想到郑雪丽会问自己的喜好，一时茫然，答不上来。
　　她在心里默默地问，自己喜欢什么呢？
　　仔细在脑海里搜索，她发现，自己喜欢的，根本就没有具体的物质承载体。她喜欢的，仅仅是和秦哲栖，和爷爷奶奶、爸爸妈妈，还有外公外婆在一起的感觉。她最喜欢的，就是有秦哲栖在身边，哪怕是两人简简单单地在院子里晒晒太阳，她都满心欢喜。
　　“你喜欢水晶头饰吗？你的头发那么好看，明天我送个亚历山大珍珠马尾发圈给你吧。”郑雪丽见秦莫漓半天不说话，以为她在思量要什么样的礼物。犹豫了一下，咬咬牙，将自己今年生日收到的最贵重的礼物贡献了出来。
　　“我系头发，习惯用橡胶皮筋。”秦莫漓淡淡地说，那疏离外人的口气和神情，完全与秦哲栖如出同辙。
　　秦莫漓虽然不知道亚历山大是什么级别的品牌，但看郑雪丽一副肉痛的样子，就知道她说的发圈，价格不低。她不想要郑雪丽的任何礼物，更别说贵重的东西了。
　　收受别人的东西，总得要等价交换。她没有任何可以拿出去的交换的东西。她只有秦哲栖、只有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外公外婆，她拥有这一切足够。其余的，都是多余。而且，这一切，千金不换。
　　郑雪丽的礼物，她不稀罕，更不需要。
　　“那你想要什么啊？”郑雪丽挫败。秦家兄妹太难搞定了。
　　“我想要的，我哥会帮我准备。”秦莫漓漠然地看着郑雪丽，这样一句话不加思索的话，就自然而然地说了出来。
　　她明白自己此刻所说的“我哥”，仅仅是指三哥秦哲栖。她只想到秦哲栖，头脑中，也只有秦哲栖。她想要的，秦哲栖确实都为她准备了。她想要一个家、想要有亲近的家人，秦哲栖都全为她安排了。连她想要快些有能力有本事后，去问一句自己的妈妈为什么，秦哲栖也带着她往这个目标奔跑。
　　郑雪丽彻底无语，给了秦莫漓一个“有哥哥很了不起啊？”的蔑视眼神，不得不再次踩着上课铃声回了自己的教室。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六章

　　第三个课间，秦哲栖出去了。但不是去二班找郑雪丽，而是被老师叫去了办公室。
　　秦莫漓心想，三哥这是要被训了。C市一中之所以一本率在全市所有高中遥遥领先，那是因为学校威名远扬的严格管理。在一中，学生使用手机，都是禁止的，以防发短信、玩游戏等分了心。秦哲栖这样刚一进学校就在体坛上引起轩然大波的风云人物，闪电般高调早恋交女友，不被请去办公室才怪。
　　不过，三哥自己决定了的事情，他会听老师的，也才怪，更怪！
　　“莫漓，咱要不要去解救你三哥啊？”顾骁阳忧心忡忡地走到秦莫漓旁边，非常义气地为好友担心。
　　“怎样解救啊？”秦莫漓没有表情地顺口接话。都公开接受别人的爱心巧克力了，再去辩解这样的事纯属乌有，谁会信？老师又不是傻子。
　　秦莫漓觉得，老师不是傻子，但是那个郑雪丽是傻子。昨天的事情，只有他们四人知道。她相信秦哲栖和顾骁阳和自己一样，在今天早上进教室之前，没有和任何人提过那件事。消息却被传得如此沸沸扬扬，只能是郑雪丽那个傻子，怕别人不知道，自己传出来的。
　　“莫漓，咱们去帮你三哥证明，不是你三哥主动的，是郑雪丽倒追的。你三哥又没有那意思。”顾骁阳清朗的声音被周围的同学完完全全地听了去。
　　秦莫漓的视线不着痕迹地环扫了下周围悄悄看向他们的同学，没有说话。谁追谁，过程如何，只要彼此答应了对方，结果不都是一个“恋”字？难道被倒追的，就不是被老师视为洪水猛兽的“早恋”了？
　　初中时，老师说得隐晦，旁敲侧击苦口婆心地提醒，不要走偏了路。高中入学的第一天，班主任老师就拍着桌子明确警示“高中三年，禁止早恋”。三哥这才进校多久？这样明知故犯，谁能救他？怎样救他？
　　“莫漓，真不去？”顾骁阳戳戳秦莫漓的手臂，小声地问。　
　　秦莫漓收了收手臂，偏开头，不理他。她如果不明白顾骁阳此刻来找她说话的目的，真就枉费他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情意，也真是秦哲栖口中的笨蛋了。
　　顾骁阳来找他，不过就是想说出刚才“倒追”的那一番话给别人听，重点还是最后那句“你三哥又没有那意思”。他顾骁阳也就是觉得郑雪丽有意引导的议论让好友挨了训，失了面子，就说出所谓的真相，也让郑雪丽脸上无光。毕竟，漂亮女生倒追男生，男生还没那意思，同学们议论起来，确实有些丢颜面。
　　“好吧，不去就不去。”顾骁阳装出一脸深沉的痛惜和无可奈何，蜗牛一样沉痛烦闷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秦莫漓不知老师训了些什么话，也不知道秦哲栖是否有申辩，她只知道秦哲栖回教室时仍然是一如既往的轻松愉悦，甚至还像往常一样，路过她的座位时，还用手指在她的课桌上肆意地敲两了下。
　　估计郑雪丽也被老师训话了。秦莫漓心想，因为一连几个课间，郑雪丽都没有再来他们班的教室，秦哲栖也只是如平常一样和周围的男同学说说笑笑，没有长久地离开过教室。
　　下午放学后，秦莫漓抱着秦哲栖的书包去篮球场找他，看到球场边热烈的女子拉拉队，而队长，正是郑雪丽时，秦莫漓抿着嘴角笑了一下：她就知道，如果是秦哲栖决定了的事，谁也改变不了。
　　“妹妹，快！水！渴死了！”还没走近，秦莫漓就听到秦哲栖远远地在高声叫她。
　　“哲栖，我帮你准备水了的呢！”郑雪丽悉心地递上一个蓝色的水杯，殷勤地拧开盖子，满脸盈盈的笑：“杯子是新的呢，没有用过的。”
　　秦哲栖的眼神停顿了一秒，短暂得旁人无法察觉，然后接过水杯，直接从头顶浇了下去，然后一边甩头一边大口呼气。
　　“给！毛巾！”郑雪丽立即递上蓝色的毛巾：“也是新的！”她打探到秦哲栖喜欢蓝色，中午回家，就立即准备了蓝色的水杯和毛巾。秦哲栖喜欢运动，这两样东西应该都是他需要的。
　　“嗯？”秦哲栖一手握着水杯，一手捏着杯盖，盯着郑雪丽手中的蓝毛巾，没有要接的意思。
　　秦哲栖没有动作，郑雪丽也就一直保持着那样的姿势，等待秦哲栖将水杯与她交换毛巾。
　　旁人无法看到到秦哲栖眼里的疏离和抗拒，也许他自己都没有察觉自己内心深处这一细小而本能的反应。但是这一幕在旁人看来，就是小恋人之间情意绵绵的感情交流了。
　　秦莫漓抱着书包，默默地站在一旁，偏头看向远处，静静地等待。
　　一直没有听到动静的秦莫漓突然觉得后背一沉，随即双肩轻巧了很多。扭头一看，刚才在秦哲栖手中的蓝色水杯已回到郑雪丽隔着毛巾的手上，而秦哲栖，正就着她粉色水杯的杯口，微仰着头，畅快地喝着水。他脸上、颈上那些分不出是汗还是水的珠子，将阳光折射出更加晶莹闪亮的光彩。
　　秦莫漓暗暗观察郑雪丽手中的毛巾，干干净净的没有褶皱和水迹，秦哲栖应该没用过。
　　“哲栖，擦擦汗吧！”郑雪丽上前一小步，单手举起毛巾，就要帮秦哲栖擦脸上的汗。
　　秦哲栖退后半步，继续仰着头喝水，不着痕迹地避开了郑雪丽的触碰。
　　“秦哲栖，真是让人羡慕啊！”球场另一端，一个穿着篮球服，和秦哲栖一样汗流浃背的帅气男生走了过来。他嘴上是和秦哲栖打招呼，眼光，却锁在郑雪丽身上，来来回回地打量着。
　　“许嵩。很高兴认识你，美女！”那个自称许嵩的男生斜着嘴角笑着，左手握着冰冻过的矿泉水瓶，右手向郑雪丽伸过去求握。
　　“郑雪丽。很高兴认识你！”郑雪丽先看了看秦哲栖，见他目光平平淡淡的没什么特别的情绪，才慢慢伸出右手，放到许嵩掌心里，与他握了一下，立即放开，脸上泛起不自然的红晕。
　　“秦哲栖，你女朋友吧？很漂亮哦！”许嵩哈哈一笑，也不等秦哲栖回答，转身走了。
　　“三哥，我想回家！”秦莫漓非常不喜欢许嵩带来的气氛，厌恶地瞪了许嵩的背影一眼，拽着秦哲栖的手臂，告诉他，她要回家。
　　“嗯。”秦哲栖应了一声，将手中的杯子盖好拧紧，放回秦莫漓的书包，挥着手，扬声对自己的队友们喊：“我妹妹要回家！先走了！”
　　“哲栖，你们不等顾骁阳了？”郑雪丽见秦哲栖兄妹要离开，立即手忙脚乱地收拾东西。
　　“我妹妹要回家，我们先走了。一会你和顾骁阳说一声。”秦哲栖的声音仍然淡淡的，没有什么起伏，更没有邀郑雪丽同行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