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事费心猜度没有意义。不会有答案。
我回房,便见不二正拿着电话和人吵架。听了几句,猜度应该是她前男友,她口中号称的混蛋,打电话来复和。
复合这种事,听起来倒是美的。但恐怕有些不合时宜了。我们到底是耐不住寂寞的,一转身,早有更多的选择,心境远非昔比。
“混蛋!你去死!”最后不二甩了电话。
我有些可惜,“就算你现在不用缴房租,可这昂贵的手机,也不要这么轻易摔碎,不值不值。”
“去!反正是那混蛋买给我的。眼不见为净。”
“何必,我担心你明天早起来要后悔的。”
不二趴在被子上闷声说,“我现在就后悔了,心痛!”
不二不是随便的女人,她能与他同居,可见当初的坚定。
我拍拍她的背,“不二,还记得我们是怎么认识的吗?”
“酒吧。”她想也没想。
“酒吧里,为争女人打架的多的是,我们却是为争男人。这也算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吧。”
她也笑,“是啊,只是为了一个见了一面的男人。”
我叹了声,“那男人长什么样都不记得了。”
她接道,“倒是成就了我们两个。”
她当时真的挺二的,好像故意找人打架似的,后来又不承认,从此我便叫她不二。她倒欣然接受了。真是个奇怪的女人。
不过我也好不到哪去。
有时候做出的一些事,我都接受无能。不过那些都埋在自个心里,没像不二这样,全张扬出来,否则,我该叫不三不四了。
将不二安抚好,房间便安静了。我觉得今天有些累。
周南虽没按左如玉的要求,真将我替换。不过左如玉也留了一手,只推荐了人,并未明确说要怎么安排,周南于是将那人安插在我的部门,还让他一跃成了副职,将我原先提拨上来的人给换了下去。这样也算是给了左如玉的面子。
他这一手,倒也在我的意料之中。不过,也是警示。他要动我,那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说起来,我如今也算进入了左如玉和周家的大本营。若想一劳永逸,那最好是甩甩衣袖干净地离开。但对我来说不值。我还是很需要这份高薪的工作的。
其实和左如玉斗了这么多年,也不是一无所获。否则,我这残缺的人生,注定寂寞绕身。虽填补而来的,并非最合适的空缺,却也能抵用一阵。
很多像这样的时刻,我是打心里感谢左家人的。
站在我的立场,对裴玉铃这个人我虽不必抱以理解和同情,但也知感情,向来是把双刃剑,一边惬意张扬时,必有一方在暗处偷舔伤口。
人这一辈子很长,今天看不到明日。花亦无百日红,母亲落得这样的下场,我自是悲痛,但和裴玉铃放在一起看时,我心态又平和了不少。
人生苦短,一时的快乐更是短暂如流星,那时就不必考虑太多,快意地笑吧。谁又知道明天会有什么灾难等着?
有时候想来,大约左家上辈子欠我们母女一些什么。
不然还有什么理由呢?
☆、第7章
爆雨是晴天的预兆。这么大张旗鼓。昨日下午一场阵雨过后,竟然是爆晒,不管不闻地睡了一觉,醒来,太阳还是照样的火辣。好像就要这样嚣张放肆下去。
我趴在阳台看大马路上的树荫。原本在喷泉广场的早点小摊,全聚到这浓荫下来了。鼻子里闻到了各种香味。
“吃凉面吧。”
我和不二同时叫出来。
母亲已经盛了三碗白粥,笑着打断我们,“豆浆油条习惯了。明天换凉面吧。今年竟这么早热了。”
我叹了一声,“是啊,开了春好像一直有事忙,连踏春都没去。”
“应该还来得及。你建议周总裁在工作时组织去踏青吧。这样你就有时间了。”不二揶揄我。
其实我早就想去一个地方了,心中在想着这个可能性。早上没有胃口,白粥被我搅得越来越没有味道,后来干脆放下了筷子。
不二也没吃了,跟我进房,两人换衣服时,她从身后用手肘撞我,“月牙,你到底选谁?”
一般不二不叫我月牙,除非问这种她认为的重大问题时。起初,她突然叫我这名字,我想了想,说不错。她笑得很贼,不是发芽的芽,是牙齿的牙。
中国的文字真是奥妙,她这么一说,我对这名字再也没有好感了。但我也没有苛求她改,因为我也一直唤她不二。
“你在说什么?”我今天没有穿工作装。
“周南和赵景年啊。”
我心中恍惚一笑,“谁又知道我爱着谁,爱过谁?”却没有道出口。
“今天你不用送我了。”我不想回答这种没有意义的问题。
就算我有心想和赵景年重叙前缘,左如玉还不一定会答应。
周南的车子早就在门口等着,开着他那辆自以为傲的越野车,很有派头。远远望去,就像一只大老虎匍匐在那里,不动便已经有足够的气势。他朝我扬了扬下巴,我点头笑了笑,低头正要摸出墨镜来戴上,突然来了一阵风,吹起地面的落叶,又钻到我裙底,再一发力,将我这条百褶长裙似繁花开遍,眼花了乱中,我只好将包搭在小腹处。周南叫了一声好,嘴里吹出一声长哨来。我任风停下来才启步走向他。
“表情太不给力。看得让人心在半路突然掉下来。”周南将我往里一牵,我这才上了副驾。
“抱歉,太扫兴了。”我意兴阑珊。
“今天有惊喜给你。”他替我扣上安全带,回来时,在我左颈吻了一下。
我打电话给部门那新上任的副经理,安排今天的工作和交待注意事项,挂完电话我便朝周南说,“谢谢你给我派这么得力的助手。别说我今天不上班,就算一直不去,天华也一样正常运转。”
“我若没听错的话,你这是向我抗议?”
“不敢。我确实有心想请假。”
“去哪里?”他偏头扫我一眼。
“枫源。”我深吸了口气,又长长地慢慢地吁出来。是的,枫源。我的出生地。
“有什么好玩的?”
我想了想,“大概有些油菜花吧。”
“好,我也一起去。什么时候?”
我瞥了他一眼,心下微微计算了下,“本周末。”
我以为他不过随便说说,周南一听,不作二想,马上拨了电话出去,“给我订周六早去枫源的机票,两个人。谁?当然是我和左月出!”
“虽然公司是你的资产,但请你也注意点影响。”
“你会介意别人说你是靠我关系上位?”他耸肩随意道。
我义正言辞地看他,“我确实是不介意。但靠了关系,还进了那个不受重视的部门,我显然还对不起您周总裁的身份。”
“今天就让你沾点我的小好处。”他哈哈大笑,目的地已到,远达车行。
“那款,我已经帮你看好了。”他指远处落地窗的那辆商务车,“很实用,伯母身体不方便,这个车也正好派上用场。后面空间很大。”
我走了过去,围着车走了一圈,打开后备箱,钻到里面去,几乎可以半身直起来,于是朝在外等我的他摇了摇手,表示我很满意。
他便点头,扬手叫来了经理,两人低头说了什么,那经理一直在点头哈腰,朝我看了看,便跑回前台去了。
我试车时,他躺在旁边休息,我说,“可以折现吗?”
“你敢。”
“这车倒卖出去,大概可以换个房子。”
“何不搬来与我同住?”
我自顾又说道,“如果算是我们部门的公务车,那就算了。勉强留着用吧。不折现了。”
他阴沉着脸,“随你便。”
我们之间沉默了一阵,直到我手机里有滴声传来。我将车停在路边,才发现是左风行回的短信,“晚上九点,凯旋大厦的旋转餐厅。”
我默默收妥手机,一年来,我主动找他,竟还要找个这么冠冕堂皇的理由。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我再这么莽撞地跑到他面前,他却已不是自由身。我们内心都怀有轻度的抑郁症,并为自己的举动深深绝望。
这趟枫源之行,意义重大。我突觉得全身力气都被抽走了,这一天的好心情,颓然低落,看着外面明晃晃的太阳,我有种麻木厌倦感。
“晚上我不能陪你了。”我朝周南说。
他却紧紧看着我的眼睛。我便也看他,直到我在他眼中看到那抹淡淡的悲伤这才转回头。
“周六,不要忘了。”
“嗯。”我将车开往车行,一路上他都没有说话。
我将车手续办好后,他便开着自己的车走了,很洒脱的样子。我想了想,将新车又开回了公司,并向行政部备案。于是这辆车成了我的私人公务车。
我到底还是不愿意将我和周南的关系更进一步。说不清什么原因。
这世间,谁又可以为谁守身如玉?我嘲讽笑笑。
我提早到了旋转餐厅,以为左风行还没有到,却在旋转带中间的大柱后看到他正趴在栏杆俯看狮座金融中心的身影。他的身材向来高大且有力,任何衣服穿在他身上,都似被赋予了能量般,有了生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