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初寒,他从来就没有爱过我。他抛弃了我,因为他不爱我。他恨我,我知道,孟初寒,他永远都不会原谅我。
我看着孟承欢,那双干净的,美丽的,纯洁的,迷人的眼睛,那里面没有一丝对我的恨意。我哈哈大笑,孟承欢,她什么都不知道。我以为,她也会恨我,可我低估了孟初寒,孟初寒没有让她知道,他怎么舍得让她知道。六年了,孟承欢,她还是那个简单的孟承欢。可我与孟初寒,早已不是当初的那个自己。
我与孟初寒同是二十九岁,二十九对于有些人来说,只是一个数字,一个漫长旅途中的短暂停留。可在我与孟初寒之间,二十九岁俨然已经成了一生。我的内心早已是疮痍满目,自己都不忍直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章
05
“我们已经订婚了,年初就结婚。”孟承欢看着何昔南,耐心地等她开口,可何昔南只是低眉玩弄着手中的茶盏,她眉眼娇媚,莹莹水光中带着傲气,那是孟初寒才会有的骄傲的眼神。
多年过去了,这两个人还是那么相似,孟承欢一愣,有些疑惑,有些委屈,她眼眶泛红,努了努嘴,问何昔南:“昔南姐,你怎么能和徐朗在一起呢?你和我哥究竟发生了什么?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哥?为什么高晨会拿刀子捅我哥?”
何昔南蹙起眉头凝神看她,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人用刀剖开,疼得厉害,孟承欢,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
她目不转睛地看着孟承欢那双干净的,美丽的,纯洁的,迷人的眼睛,那里面没有一丝恨意,反倒是有一些怯弱与委屈。何昔南心中苦涩无比,原来多年以来困顿着自己的往事,孟承欢却浑然不知。她终究是低估了孟初寒,孟初寒是何许人也,他怎么可能让孟承欢知道,他怎么舍得。她极不甘心地扬眉笑了起来,说:“想知道?那就回去问你哥。还有,你哥真的同意你嫁给徐朗?”她站起身,理了理衣服,“孟承欢,我打小就讨厌你,现在还是一点没变。收起你那副可怜兮兮的嘴脸,我不吃那套!”
何昔南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茶楼出来的,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和陈晓飞喝起了酒。
大概是她今天看起来和平时很不一样,接连着好长时间陈晓飞都是拖着下巴,眨巴着大眼睛细细地打量她。何昔南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往嘴里丢了两颗花生米,呷了口酒,笑里藏刀,对陈晓飞说:“陈晓飞,如果你是徐朗的未婚妻,你是不是会特恨我?是不是觉着我特贱特坏,不遭报应,真是老天不公?”陈晓飞点点头:“何美人,您这不是废话么,此等花容月貌,杨柳细腰,烟波不动影沉沉,是个女人都会扎小人诅咒你不得好死。哈哈!不过,你今儿个到底怎么了,说出来让老娘高兴高兴。难不成那个大明星找你了?”
何昔南嘟哝了一声“可不是嘛”,痴痴地叹了口气,学着陈晓飞的调调:“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伤春悲秋了呗。”却迎来了陈晓飞的一阵嗤笑,陈晓飞按了按眼角,真是不知道该说她什么好,再次爆粗口:“我呸,总给老娘打马虎眼儿,明儿就立冬了,秋思你个头!何昔南,你这个脑袋瓜子里究竟装了些什么,整日没个正形,也不知道徐大总裁怎么就看上你这么一个没有心肝的女人了。”
这一句还真说到了何昔南心坎儿里去了,她翘起兰花指,拍拍脸,风姿百态地朝陈晓飞抛了个媚眼,说:“这不是还有花容月貌吗?哈哈。”到最后两人都笑抽了。老板娘过来加菜,见她们二人笑得欢,好意提醒:“今天的酸辣土豆丝有些重口,二位美女可要小心别吃呛着了。”
老板娘叫顾念,三十出头,做得一手正宗川菜,为人热情慷慨,每次菜份都是足足的,时不时还送俩小菜。何昔南与她关系还算不错,见店里生意冷清便拉她坐下。顾念也是个爱热闹的人,又喜欢何昔南风风火火的个性,就没有推脱,扬声让店里的打工妹帮忙看着生意,坐下来与她们一同聊天。
三个女人聚在一起,无非是聊些家长里短,过往经历。顾念说,她二十岁时离家出走,钱花光了,被人骗到场子里卖酒。做了两年,相安无事,本打算金盆洗手做点正经工作,可是兜兜转转老半天,还是发现卖酒来钱快,又回了场子。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有一天她被VIP的客人灌醉带去了酒店,等醒来时发现自己被人给糟蹋了。那位客人提出要包养她,她毫不犹豫地拒绝,用火红的票子撒了人一脸,摔门而去。
她与宁海的一个小职员结了婚,用自己赚的钱开了这家店。这一开就是八年,也算是在宁海扎了根,拥有了一席之地。前两年,她离了婚,因为男方家里知道了她背景不干净。顾念说,她不怪他,反正两人没有孩子,这样也倒清静。女人一旦结了婚就是为丈夫而活,为孩子而活,索性她两样都没有,倒是自在悠闲。
顾念眼中带笑,仿佛不是在说自己,而是在以一个旁观者的姿态讲述一个故事。何昔南想,或许她是真的走出来了。至少在外人看来,顾念活得很快活。至于这个美丽大方的笑容背后又有多少辛酸苦楚,他人不得而知。
陈晓飞苦笑,问顾念:“这么多年,你家里人都没找过你?”顾念眼眶微红,说:“当初离家,就是因为恨,不想让他们找到。在场子的时候,老板帮忙给改了名字,顾念,很好听的一个名字,我喜欢。后来发生了那么多事,只怕他们也不愿见我。我家里人管得紧,重面子,我若是回去,只会落人口舌,驳了他们的光彩。他们估计也不大愿意见我,再说这么多年,感情也淡了。有时候,血缘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说这些话的时候,顾念侧脸望向门外,何昔南看不清她的表情,只是觉着心中有些郁结,谁没有一些道不尽苦处的过去。有的人藏着掖着,有的人无所谓分享,如饮茶水,冷暖自知罢了。
门外的雨早已停歇,有些许阳光穿过云层,普照着大地。常青树嫩绿的叶子格外青翠,微风吹过,唰唰作响,郁郁葱葱,生机蓬勃。有水滴顺着叶脉滚下,在叶尖儿稍作停留,接着便坠落到路面的水汪塘中,激起阵阵涟漪。
何昔南心中空荡荡的,举杯喝了口酒,说时间不早该回去了。店里渐渐有了生意,顾念也不客套挽留,就是笑笑,说:“也好,你们回吧,今儿记在我账上。改明儿你们再来陪我聊聊天。”顾念的笑容真诚明媚,让何昔南心底一暖。虽然与她相处得不多,但何昔南觉着她是个好人,至少那样的一个笑容可不是随意就能装出来的。
因为何昔南要回家,陈晓飞不与她同路,两人在店门口分道扬镳。何昔南走着去附近的公交站台,一路上空气格外清新,她心情大好,加快了脚步,刚好人行道红灯转绿,她蹬着崭新的高跟鞋走过去。
顾念的店较偏僻,这条路上的行人寥寥无几,两侧都是绿油油的常青树,幽深得看不见尽头,冷清得很。走到斑马线中央时,何昔南打了个哆嗦,感觉有些不对劲,才发现不远处有辆黑色的轿车像是失了控似的正朝自己疾驰而来。人在面临危险的前一刻反应速度都是极快,求生的欲望越强,应变能力越强,何昔南飞快地向马路的另一侧奔去。
黑色轿车的车轮堪堪擦过她的脚尖。
尖锐的刹车声后,何昔南才算彻底清醒过来,因为喝了酒,浑身发寒,后背早已被冷汗浸湿,她两腿发软险些摔倒。脚踝处隐隐作痛,清楚了状况的何昔南,怒气油然而生。她咬牙走上前,愤愤地敲着车窗,想将那位司机揪出来理论:“会不会开车啊!你他妈的给我下车!”谁知道那人根本就不给她机会,一个华丽的倒车,将她甩在了路边。
强大的冲力让何昔南摔得七荤八素,她感觉右边一侧的胳膊已经不属于自己了。掌心被石子戳到,鲜血汩汩,她眼泪簌簌地往下掉,真是可笑,几时轮到她何昔南掉眼泪了!可是眼泪就是不由自主地往下掉,她是真疼啊,这辈子没流过这么多血。
有几个路人围上来将她扶到路边的木椅上,问她怎么样,还有好心人拿出手机帮她叫了救护车。陌生人的帮助让何昔南心里暖洋洋的,她正准备给陈晓飞打电话,就见陈晓飞正提着包风尘仆仆地向她跑过来。陈晓飞刚刚喝得有点多,这一惊吓,酒完全醒了。她蹲在何昔南面前看了看她的伤势,心疼得脸都挤在了一块儿。
“是哪个王八蛋干的?”陈晓飞咬牙切齿,将脖子里的丝巾解下来裹住何昔南血淋淋的左手,雪白的丝巾霎时间被一抹红色浸染,十分鲜艳。一听有人说肇事司机逃逸了,陈晓飞力气大了不少,勒得何昔南有点疼。何昔南倒抽了一口气,反倒回过来宽慰她:“没事儿,好人不长命,祸害延千年,一点皮外伤,死不了。”
陈晓飞白了她一眼,又是一顿臭骂。
何昔南真是打心眼儿里对陈晓飞佩服得五体投地,她见过会骂人的,偏偏没见过陈晓飞这样口不择言、出口成脏的高材生。或许是找到了爆发点,陈晓飞将自己的这项才艺挥洒得淋漓尽致,从出事地点,到救护车,一直到急诊室,就没见她消停过。一旁的小护士纷纷侧眼,多半是被她这副要吃人的架势给吓到了。何昔南霎时间觉着自己那一跤没白摔。可惜她伤势有些不容乐观,打了麻醉过后她有些昏昏欲睡,陈晓飞的声音越来越尖,她已经听不清在讲些什么,只是觉着耳边嗡嗡作响,很难受。她闭了闭眼,眼皮子却越来越沉,再也掀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