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之后,傅尔淳终于说完了。邱莫言在文件的后面签上名字“尔淳,你说那位叫盛剑兰的新同事跟言哲文是……?”他握着笔的手有些无力,难道他担忧的事终究还是躲不过么?
心思细腻如傅尔淳,她当然清楚他内心的不安“放心吧,莫言。剑兰是剑兰,他是他。今天晚饭的时候我把话都说开了。从四年前那一刻起,我跟他就再无瓜葛了。”她斩钉截铁的说这句话,一来是为了安抚邱莫言,更多的是要告诫自己。“好了,莫言,我答应你,以后就我跟你,还有水水。或者,等水水的情况好转后,我们再给他生个妹妹。”她感觉脸上火辣辣的。好像她跟莫言都还没举行婚礼就开始讨论生孩子的事情……
“真的吗?”电话那头的邱莫言一阵激动,差点将手边的咖啡给打翻“尔淳,快告诉我刚才不是在做梦,尔淳……”他兴奋的如同孩子。
尔淳莞尔“莫言,小声点,水水睡了吧,千万别他给吵醒了。昨天杨医师已经给了我关于他的资料,他说有百分之八十的几率,水水一定会好的,他会像正常孩子那样有喜怒哀乐。”说起孩子,她满是愧疚。宝宝都三岁多了,可她待在他身边的时间却很少。
“嗯,我也知道了。当时在医院里听到这一消息也兴奋得想第一时间跟你分享。要不是后来杨医生说你早就知道。”他深吸一口气。新加坡的夜风里带着大海的气息“尔淳,你快回来吧,我想给你一场盛大的婚礼,要让你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新娘。”
合上手机,邱莫言最后那句话始终回荡在她耳边。人这一生到底要干什么?无非是生老病死、结婚传承后代。她之前经历了那么多苦,眼看着幸福就在跟前,她还有什么不满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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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兰也是位工作极其认真负责的人。她接手的那几名孩子,情况都有些特殊。她在对他们进行心理辅导之前都会找尔淳商量方案。毕竟她有的只是理论,实际经验比较少。每当这时,尔淳总会放下手头工作耐心的给她讲解。两人在无知不觉中成了麻吉。
尔淳没有姐妹,在孤儿院中又甚少有知心朋友。要说死党,颜如玉算一个。只是她如今忙着跟东方剑你侬我侬,没空搭理她。
下班的时候,尔淳见剑兰坐在自己的位置发呆,忍不住走过去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怎么啦,还不回家?”
剑兰抬头看着她的眼神有些涣散“傅姐,我好矛盾,浩泽叫我别告诉你,但我就是忍不住。”说到这里,她终究忍不住,两行眼泪瞬间决堤。
傅尔淳被她的样子吓了一跳“怎么了,到底出了什么事?”她拧了拧眉,预感到可能跟他有关。
“傅姐,大哥他喝醉里酒敲破酒瓶欲自残,幸好被发现的及时,不然,他可能会因失血过多而死,呜呜……”记忆中的言哲文是多么的不可一世。
傅尔淳吃惊“那现在呢?”几乎出于本能,她开口问道。
“输了血,已经稳定了。”剑兰偷瞄了一眼傅尔淳。只见她面无表情,丝毫猜不出她此时的想法“傅姐,我虽然答应你不再劝和你跟大哥,但是,毕竟大哥如今的精神状况已十分糟糕,再这样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傅尔淳没接话,只是静静的从办公桌抽屉里拿出手机,见上面有四通未接来电。她点开阅读。有一通是邱莫言打的,另外三通都是出于同一个号码。时间分别是30分钟、10分钟、和5分钟前“他还能够打电话说明已经清醒。”她冷冷的同剑兰道别。
剑兰傻眼。不可能。大哥还处于深度昏迷中,怎可能会给傅姐打电话?“傅姐,傅姐,等等我……”她急着追上去想解释,不料,刚出门就给等在那里的崔浩泽给拦下。
“别忙了,你这样步步紧逼只会把傅姐推得越来越远。走,跟我去医院,大哥需要你。”崔浩泽也是满脸的憔悴。
“不行。傅姐她误会了,觉得这是大哥用的苦肉计。刚才她看了手机,认为大哥已经没事了……”剑兰觉得这事蹊跷,便跟崔浩泽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不可能。”崔浩泽也觉得兴许是傅尔淳看错了。他俩各怀心事来到言哲文的病房内。
“病人身体虚弱,抵抗力差,你们最好少一些人过来打扰。毕竟,人身上多少携带细菌,尽管之前你们都有消毒。”护士尽责的下逐客令。
盛剑兰幸灾乐祸的看着崔浩泽乖乖点头答应,不觉好笑“哈,原来你家医院里还有不被你这张娃娃脸给迷倒的女性。”她觉得那名小护士一板一眼的模样酷毙了。
崔浩泽见她小人得志,长臂一伸,将人搂得结实,不给她反抗的机会,一个湿热的吻就印了上来。“看样子,该采纳四哥的建议先把你搞定才行!”
41、言尔有性
傅尔淳看着对面办公桌上空空如也,心思不由涣散。剑兰没来,那是否说明言哲文的情况很是糟糕。她微微叹息,愣是收回那杂乱的思绪。痛,假如还能感觉到痛,那说明这个人还是有救的。可她呢。她的心已不会再痛,因为它在四年前跳海的那一刻就死了。如今的傅尔淳已是重生的人儿。她是个没有过去的人。
“傅老师,孩子们都准备好了,可以上课了吗?”助理小许站在办公室门口象征性的敲了敲门。
她抬头,颔首算是回答。
小许得到她的肯定后便忙着回去准备。傅尔淳拿起茶杯,喝了口早已凉掉的茶,嘴里满是苦涩。“傅姐,你跟大哥真得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吗?”这是昨晚上盛剑兰给她打的最后一通电话。尽管她没透露自己的位置,但那头隐隐约约传来的嘈杂她可以判断,估计就站在病房外。当时的她一如之前的每一次,回答的干净利落。没错,除了水水和莫言,她还有什么需要去留恋的呢?
今天的课堂练习让孩子们认知亲情。说白了,就是小时候都玩的‘过家家’。过家家是何其普通的游戏,几乎都是无师自通的。可对于这些孩子,他们着实特殊。瞧他们从刚开始的一脸茫然到如今的乐此不疲,阳光下,傅尔淳的笑容不免灿烂。为了今天这趟练习课,她几乎用了将近一个半月时间。很多孩子,都只活在自己的意识中。甚至有一小部分人连最基本的说话都困难,更别提完成她所布置的任务了。
又是一阵欢声笑语划过,操场终于恢复了平静。据说,这节课学校还特意请了电视台的人过来摄影。傅尔淳收拾完东西,背过身,在书柜的格子里找钥匙。电话铃骤响——
沈穆卿一袭紫色素衣,面容有些憔悴,略有白发。两人就这样坐着沉默了将近十分钟。最终,还是尔淳先开口“沈女士,您有话就直说吧。”她傅尔淳也不是那种随叫随到的人。今个儿或许是最后一次能应这老太婆的情,全是看在言金铎的面子上。
沈穆卿倒是很平静,对于她这种不耐烦的态度丝毫没有要责怪的意思“傅小姐,别着急。这里的明前龙井很特别,一般人喝不到。”
哈,傅尔淳不禁有种想要爆笑的冲动。敢情这老太婆还要在她面前显摆些什么吗“不用了,沈女士。我在国外呆惯了,连茶叶是啥味道都忘了。”她扯了扯嘴角,讥诮道。
之后,两人又是沉默。直到服务小姐拿来茶具,傅尔淳这才发现这老太婆是来真的。根本不用去求证就能断定这套黄丽木的茶具有多名贵。不过,这套堪比钻石级的茶具真的能用来沏茶么?答案无解。
两人就这样耗着。傅尔淳静静的等着她将
水注入茶壶中,第一开倒掉,再沏上第二开。那老太婆还煞有介事的向她介绍着。好在,傅尔淳也有了点耐心。好不容易,她独自说够了,才转头跟她提正事。只是,这正事的开头有点惊天动地令她完全无法招架。沈穆卿突然跪在她跟前,扯着她的裤管苦苦哀求“傅小姐,求你救救我儿子吧,只有你才能救他……”
她傻眼。这又是唱得哪出?向来清高的沈家大小姐,言夫人,怎会这般卑微的向她下跪?这茶厅虽说喝茶的人不多,但至少是会员制的,有身份的人才会花个几十万办张卡跑这儿来。沈女士这一跪,还指不定会闹出什么样的后续呢。想也想没想,从手机里调出言哲文的电话就打过去。
电话响了数遍无人接听,兴许,傅尔淳也是给烦透了,索性按了重拨键,大有兴师问罪之意。“喂……”好在,第二通接了。言哲文的声音很是虚弱,似乎还搞不清打电话之人的来头。
“言哲文,我不管你现在是真废还是假残,麻烦把你那高贵如孔雀的母亲大人给请回去。她这样替你跪着,折我阳寿。”她向来不承认自己是好说话之人,可断然没有如今这般毒舌。可能,她话明着里是在数落他们母子,更多的是在告诫自己别像过去那样子犯傻。
她毫不留情的挂了电话,蓦然起身,在众目睽睽之下将沈穆卿落在原地。她抬头挺胸,目空一切的就这样走了出去。外头,艳阳当空。深吸了一口气,突然感觉之前的压抑早已烟硝云散。原来,想要甩掉过去的包袱并不难。只是,为什么,胸口总感觉有隐隐的疼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