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些忿忿地嘟了嘟嘴,对着车外喊道:“酒儿叔,怎么还不到?阿歌的屁股都撞得疼死了。”
“我的小主子,马上到了,马上——您再等等。”
凤歌疑惑地偏了偏头,酒儿大叔的声音这是怎么了?颤来颤去的,难不成他也哭了?
四、
凤歌从未见过这样多的人马,也从未见过这样多明晃晃的火把,那无数的火把就像是要把黑沉沉的夜幕都点燃了一般。
凤歌屏住呼吸趴在那丛和她一般高的灌木里,看着酒儿大叔抱着那具尸体面对着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兵马,全身上下都禁不住地瑟瑟发抖,就如同抖筛子一般。
他们手里拿着长长的弯刀,刀尖指着酒儿大叔。
“小主子,奴才不能再护着您了。二殿下的上上策方才被安将军识破,奴才就只能取这个下下策了。主子,您逃罢,别再回北戎,这儿容不下您,也容不下二殿下。奴才的命是欺霜夫人给的,奴才今儿就算是尽忠了。小主子,您一直向东跑,别回头。东边是汉人的天下,那才是您的家,走罢!”
这是酒儿大叔在赶走凤歌前说的话,他用匕首抵在自个儿的脖颈上逼走了凤歌。
可凤歌不敢走远,她悄悄地躲在一丛灌木里,本想等酒儿大叔气消了再哄他去围场,却没想仅仅半刻钟的功夫,这黑洞洞的树林子就被许多凶神恶煞的人给围了起来。
酒儿大叔抱着那具瘦小的尸体,几乎笑得癫狂,他喊了些什么,凤歌没有听得清楚,她只知道就在那些恶人要冲上来时,酒儿大叔忽然就着起了火来。
连同他怀里的尸体一起,都被熊熊大火包裹着。
酒儿大叔的惨叫声撕裂了整个沉寂的夜空,也镇住了要冲将上来的恶人们。
凤歌听着酒儿那似人非人的惨叫,害怕得连哭声都发不出来。她想跑出去,想回到酒儿大叔那儿,想救救他,可她无论如何都站不起来,也挪不动步子。
凤歌使劲地咬着自个儿小小的拳头,愣愣地望着不远处那团不停挣扎的火球停止了抽搐,重重倒下。
那是酒儿大叔,是她顶喜欢的酒儿叔,是会演木偶戏逗她笑的人,是会帮她出主意喊秦璋陪她踢毽子的人,是会煮她钟爱的酒酿圆子的人……
风势渐大,火势却衰微,世人都说火借风势,可若是再没的可烧,也就谈不上谁与谁借势了。
凤歌望着地上那团焦黑的东西,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什么是生,什么是死,她仿佛已然明白,也仿佛不甚懂得。
没有人来告诉凤歌究竟在那堵朱砂红的宫墙里发生了什么,也没有来告诉凤歌爹爹为什么不来救她。
凤歌只是模模糊糊地知道,她再也见不到秦璋,再也见不到酒儿叔了。
五、
秦璋醒来的时候,发觉周围立着零零散散的几个人,他们纷纷欣慰地将他望着,再道一声:“二殿下,您终于醒了。”
可这些声音里,却没听见那小丫头脆生生地叫他“秦璋”。惦记着她总是无忧无虑的小脸儿,他忽然变得镇定,只是觉得一颗心就那么缓缓沉下去,沉进了望不到边际的深渊。
“安将军,”秦璋摁住突突跳疼的额角,望着那个男人挺拔的脊梁,声音沉得如一口古井,“为她立个牌位,待她及笄,我便用八抬大轿抬了她回去。凤歌生是秦家的人,死是秦家的鬼。”
秦将军敛袍跪下,叩首谢恩,“臣,叩谢殿下。”
一滴清晰的水渍,在秦将军冰冷铠甲下的地面上,缓缓晕开。
一场避无可避的宫变,秦将军把女儿推了出去。两辆马车同时从宫中驶出,一辆向南出城,一辆向西去将军府。宫中有内侍看见秦将军怀里抱了个丫头钻进马车,也瞧见二殿下从容不迫地上了酒儿公公的马车。
那么,到底该追捕哪辆,这事,根本不必合计。
六、
秦璋独自坐在紫藤架下,手上托着一盒一盒的糕点,腿边的竹架上摆着一本一本的话本子。
凉风拂过,落叶打着卷儿从秋千上飘落。
寂寞,从来都是一个人的孤单。
35第三十三章 糕点铺一叙
摇曳的烛光下,我与秦璋的影子被一晃一晃地映在墙上,看起来惬意又和谐。
我捻了几粒黑子就着小皇帝留下的残局随手摆了摆,毫无章法地把秦璋的一片白子团团围住,然后欢乐地将白子收走后,才与他道:“狐狸,你今日是不是就在糕点铺子外面来着?”
秦璋掀起眼皮来没所谓地看了我一眼,没有否认,“恰巧路过罢了。”
于是我继续欢乐地用黑子围住白子,边围边问:“然后,你就报了官府?”
他捻起黑子来开始帮我一道围住白子,“封丞相彼时正是要天雷勾动地火,我若横插一脚岂不坏了气氛,所以不如叫官府的人来搭救你于水火之中。”
我托起下巴眯着眼看他,“狐狸你太狡猾了。”
他似笑非笑地看看我,道:“一般吧,也没有太狡猾。”
然后我两个的对话便在一片和谐的气氛中收尾,十分地令人欣慰。
夜里起风的时候,我瑟缩在厚实的大棉被里,开始辗转反侧。
狐狸这个人,啧,着实是个摸不透的人。
他的师承,我一贯都晓得,但他的家乡何处,双亲是否健在,他是否与双亲同住,有没有自个儿独立的房屋和马车,我都一概不知。
可他却总是半认真半玩笑地将我当做是他的小媳妇,这偶尔会叫我很是郁闷。因在我的心目中,他原应该是和小花凑做一堆的,所以时间一长,我就默默认为他这么是在拿我当个解闷的花生,结果郁闷之感更胜。
但其实起初的时候,是我懒得去追问有关狐狸的种种,到了后来,我们大家已十分熟悉,就又觉得不必去深究他的来历。可是最近这只狐狸愈发让我感觉不良,结果就搞得那簇早已熄灭的小火苗熊熊燃烧起来,叫人心里像猫抓似的十分想知道他到底是哪个庙的和尚。
所以这都要怪我的记忆力不甚良好,因为兴许在多年以前,他就告诉过我这个事情,只是后来我自己默默地给忘记。如今若是贸贸然去询问,保不齐就要被狐狸嘲笑一番,抑或是被他误会我要将自个儿嫁过去,这就十分不妙了。
于是就在这个寒风呼啸,枯枝摇曳的夜里,我的脑海中布满了各种有关狐狸的奇思妙想。
第二日晨起,秦璋照例没有在这方小院里,所以我也就拾掇一下,带了些碎银,出门去了结一个本该昨日就了结的事情。
我的方向感不好,所以在去城西的路上就颇有点坎坷,半路上甚至瞥见了狐狸那个正值装修期间的“拈花茶楼”。于是我就啧啧感叹,他果然是个钱罐子来着,精打细算地四处捞钱。
但好在拈花茶楼距离芙蓉糕点铺只有那么两条街,我兜了几圈也就兜到了芙蓉的大门口。
铺子里面,依旧是那个叫做六六的伙计在忙前忙后,芙蓉掌柜斜倚在角落里边嗑瓜子边瞧着个话本子,甚是悠哉。
于是我踱过去抬手敲了敲木头柜台,和顺道:“掌柜的,我来取昨日落下的几包糕点。”
芙蓉掌柜掀起眼皮来看一看我,扑哧笑道:“你怎么出来的这样快?难不成是越狱了来着?”
我撑着头想了片刻,诚实地摇头,然后又念起一事来,忙说:“唔,掌柜的,你手里那个话本子还是昨日的那个不?”
芙蓉掌柜将手上的话本翻过来瞧了一瞧,无所谓地说:“不是了,那本没什么意思,是讲个姓沈的女将军的故事。如今这本就有意思得多,说的是一个女人和七个男人的事……诶?看你眼巴巴的,要不要看?”
我遂大喜,发现此掌柜与我甚投缘,赶忙点头如啄米,伸出双手,“甚好甚好,此话本恰能拿来解决我几日忧思。那个,我还有个稍微非分的请求,你能不能再多借我几本,我此番离家的时日恐怕要有些久。”
于是芙蓉掌柜同情地看看我,说:“既然都逃出来了,那干嘛又要回去?”
我一时气短,愁苦道:“我当真没有逃出来。”
芙蓉掌柜不耐地挥一挥手,与我道:“罢了罢了,你这个人不实诚,不与你说这个了。那什么,六六,去取昨日这位半路被抓走的客人落下的糕点。哦,顺道把马蹄桂花糕也称半斤拿来。”
我郁闷地看着芙蓉掌柜,对她解释说:“我不能要这个马蹄桂花糕了,今日银两没带够,平日里常揣着银票那个又没跟来……”
芙蓉掌柜侧首看我,眸光流转,上翘的唇角噙了个莫测的笑,“封奕花了那么些钱,为的就是让你尝到这个糕点,如今你人来了,我何不直接给了你,也省得再去受那恶婆娘的气。”
我从柜台上摸过来那话本子,一边翻一边对她道:“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凤茹就是喜爱扒拉着封奕,你也理解理解么。”
“沈凤歌,你这个女人……怎么都不问问我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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