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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袖,哪里跑 完结+番外 (玖公子)



每日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停停走走,偶尔遇见可亲的农家,就多逗留几日,帮着做做农活。

每个月,都会写一封信让鸽子捎回天一教。然信中所写大多是些琐事,但想,这无关于信的内容,只是为了叫惦念着的少些牵挂。

可隐隐的,也期盼师兄能够给些许关于花花的消息,但多年来,这个希望始终都落空。

从大齐的京城向南而行,京郊祭拜了二叔和爹娘,离开时,曾见到一个渐渐远去的身影。

那个模样,不知怎的让想起叶九。

一直不晓得该怎样去描述叶九这些年的所遭所遇中所处的位置,他无心于权利,无心坑害谁,但到底他也没能拗过强悍的命运。有一些不幸,似乎因他而起,可要不是他,也许事情反而会一发不可收拾。

再没见过叶九,不知道他生活得是否安顺,甚至连浴池小弟,都未曾再遇见。

这些仿佛生命里匆匆的过客,匆匆地来,又匆匆地走,几乎连痕迹都没有留下。

枫叶红了的时候,正停瑶镇歇脚。

望着忘川棺材铺破旧的招牌,竟有些恍惚,一种疲惫感忽然腾腾地自心底冒出来。

翘角屋檐下的铜铃倒是没给锈掉,风一拂过去,仍然叮铃铃地响。

没住着的院落里,居然没什么落叶堆积。

一度住着的那间朝北的屋子里,燃着袅袅的熏香,正是十多年前惯用的那种。

如不是院门上锃亮的铁锁,几乎以为是疯癫了。

这院子,是有打理的。

忘川棺材铺住下,将铺子重新开业。

也许只是为了见一见那个替看护院子的,也许只是盼望了一场不可能的相遇。

拈花茶楼照样开的铺子旁,可生意已不如从前兴旺,大抵是瑶镇如今已有多间茶寮的缘故。

搬进忘川棺材铺的第三日上头,竟然院里的一棵桃树枝上看见了模样肖像小灰的隼。

它的脚腕上系着个竹筒,圆圆的小眼睛,正滴溜溜地转着。

抖着手结了半晌,才将那竹筒里那方薄薄的纸取出来,而小灰似乎等得很不耐烦,怪叫了一声昂起头来轻蔑地看着。

“阿歌,用的十年光阴换十年,已是公平。如今既然已经到了那里,不如就放下可好?生苦短,何必执着,何必不忘。”

眼泪大滴大滴顺着眼角滚下,浸湿了纸上的字迹,墨色渐渐晕开,一团一团,晕得很难看。

十年来,这是头一次哭得这样肆无忌惮。

他活着,他都知道,他看见了所经历的一切。

那么,是不是曾经种种,都已值得了?

胸肺间满溢的喜悦几乎要喷薄而出,攥着那一方薄纸,提着裙子忘乎所以地奔出忘川棺材铺。

拈花茶楼里,傻傻地站角落的桌边,一时竟不晓得为什么会第一时间跑来这里。

物是非,这儿并没有要见到的啊。

转过身的刹那,却忽然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尔雅道:“姑娘,既然来了,那不妨喝了茶再走。”

木然看着面前那个坐轮椅上的,他那双狐狸眼一如往昔地神采奕奕,只是鬓发已斑白,眼角细细的纹路叫晓得岁月不饶这话并不是随便说说的。

“阿歌,现这样,会不会嫌弃?”

望望门外投进来那一缕余晖,摁摁酸疼的鼻子,咧开嘴笑着点了点头,复又摇了摇头。

作者有话要说:好吧……这是结局之一,对于所引起的民愤,鞠躬道歉……

97结局二

待再醒来时,已是半年以后,桃李芬芳的日子。

宫廷里大多是如此,严谨、苛刻,自沉睡中转醒,跪了一地的宫,都显得很惶恐的模样。

一线天光里,秦璋如往昔那般坐这张宽大的雕花床边。

“这儿,那花月去了哪儿,将他怎样了?”其实从来不知道,自己会某一天,面对着眼前这个男的时候,能够如此心如止水,没有半点波澜。

他扯了扯嘴角,“他救了,就走了。”

也学着他扯扯嘴角,皮笑肉不笑,“看样子,是又打算把软禁这儿了?”

秦璋皱皱眉,轻斥:“阿歌!”

挪挪手臂,重新靠软垫上,看着他:“从前有花月来帮着,见今只剩下了一个。可仍然不乐意留这里,不乐意与朝夕相对。如果说对还存了些什么,那只能是对过往的点滴回忆罢了,秦璋,不是要把两个之间的所有东西都磨得干净罢?”

他搁锦被上的手攥了攥,复又松开,叹了口气道:“不管是走是留,都要等能站起来再议,现,说这些有用么?”

拍拍毫无知觉的腿,只剩下绵延不尽的麻木感,偏头看看他,一字一句缓缓道:“纵使是爬,也要爬出这个四方城。”

望望秦璋眼底翻涌不止的哀恸,低头把玩着手指,等他下一瞬的爆发。

他握住的一只手,欺身压下来,“阿歌,就这么地恨?”

用另一只手抵住他的肩头,“不是恨,恨么,倒是早就不恨了。可一而再再而三地来招惹,让讨厌了。本来作个陌生也就罢了,但为什么要这样不依不挠?”

僵持了半晌,身上忽然一松,秦璋放开了。他转头吩咐高德恩好生看顾着,就没再多说什么,转身走了。

靠软垫上,缓缓舒了口气。

可半年前那一幕幕却猛然如钉子般钉进的脑海里。

丛丛花海外,花花那么决然的模样清晰地浮眼前。那时的就明白,他是和道别,可只能眼睁睁看着,连阻止他的力气的都没有。

揪住胸口的衣襟,重重喘气,眼前一阵一阵漆黑地卷过来。

“主子,主子莫急……”一只手颤颤悠悠地替顺着气,转眼看看,竟然是许久不见的九宝。

喘了口粗气咧嘴笑笑,“九宝啊,能看见,真好。”

九宝愣了愣,旋即又悠悠叹了口气,“主子,这又是何必。”

摇了摇头,“劝的话,就不必说了。从前种种,也都是知道的。时至今日,要是还能跟他缠绵悱恻,那就委实对不住舍命救的花月,也对不住养的师父。自问不是个称职的军,军的硬朗到这儿通通都打了折扣。可生也万不该是这样。见今,要是再不清醒,那倒不如死了清净。所以,不管花月哪儿,都要找到他,生要见,死要见尸。”

九宝望着,欲言又止,他转过身去端来一碗黑乎乎的汤药,递给道:“就算主子要找花公子,也得先将养妥了身子不是?”

院子里柳枝摇曳,淡淡的花香随着细风鼻息间缱绻。

拂掉衣裳上沾的几片桃花瓣,长长呼了口气。

时间,真是一种可怕的利器。

曾经蜿蜒心底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它时间的长河里慢慢地愈合,就如同对秦璋所说,并不恨他。经历过那些不堪的过往后,留下的竟是千帆过尽的寂寥。而寂寥后,终于大彻大悟,不再迷茫地彷徨纷乱的世事间。

想,与花月两个,已不必再等待来生。他将就了那么多年,那余下的半生,就换来将就他。

沉稳的脚步声渐行渐近,转过身看着从屋檐的阴影下踱步而来的秦璋,一时不知道该作何表示。

他停下来望着,神情愈发哀伤,“阿歌,到底是要走……”

不置可否,抬起腿来抻了抻脚,笑说:“看,这半个多月里,的腿脚已大好了,没有再叨扰下去的道理。何况,花月那么糊涂,也不晓得他会躲哪个地方,早一日动身,就能早一日找到他,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秦璋眯起眼来看着一旁桃树,不知想些什么,半晌,才自言自语似的对道:“之间的结局,为什么会是这样?”

“说一句俗不可耐的话,狐狸,”转头望着他,“心都是肉长的。其实要权利也罢,要江山也罢,本来和都没什么关系。但却不管不顾地把拉进来,经年不变地利用,认为,这就是护着的一种方式么?的感情其实挺脆弱的,哪经得住一而再再而三地折磨……生活又不是话本子,没有那么多委曲求全。不杀,是因为是明君,能让百姓安居乐业。否则,以从前的处事,怎么也要和李昙为儿子偿命的。这话,先前就同讲过。不是舍不得,是不能够。活这辈子,不是事事都要讲一个情字,有时候,也要懂得大义。和大齐达成和解,朱承钺又嫁了郡主来和亲,这就是个各自安好的结局了。生总要有点遗憾不是么,既然要了江山,那就合该承受孤家寡的寂寞。也权且把这个当作是个报应,说,这样不是很好么?”

秦璋看着,神色变了几变才归于平和,他说:“本来是想强行留下来,可看如今这样的通达,怕是也不行了。大概是这一生的劫数,可甘之如饴。终归是擦肩而过了,也终于,失去。”

捋捋袖子转身离开,拎起石台上的包袱前,对他道:“此生大概不能再见,该忘的事,就忘了罢。”

单单骑从均州城离开,就如同来的时候一样悄无声息,真是来去都不带一粒尘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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