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氏乃沿袭了百年的世家大族,陆父为新帝奔劳病逝,名望非同凡响,便是旧臣。贺武侯跟圣上打下天下,封侯乃新贵,当初赐婚的圣旨的确是这么说的,可按理说和离只要贺南嘉与陆怀远签字画押即可。
莫不是和离还得圣上同意?如此说来,贺侯爷和夫人一定不会主动提,就在贺南嘉烦躁如何是好,门外管家传话:“大夫人,贺府派人传话,命大娘子回一趟,称有要事。”
成婚以来,贺府还是头一回唤贺南嘉,眼下她也不愿待在这儿受气,不如回去想法子:“婆母,我便去看看。”
贺府都差人来请了,婆母梁氏自不好拦,本想拉着贺南嘉与儿子陆怀远寒暄几句,谁料这丫头起身就走。
被当空气陆怀远皱眉,竟不和官人招呼就走,成何体统?
出了陆府上了马车,贺南嘉彻底摆烂没坐相,车厢内就她一人,也不用装淑女。途径热闹街市,人来人往,小贩们高声叫卖,烟火气十足。买了些许吃的填补饥肠辘辘,到了贺府,下了马车,被眼前一幕呆了。
“那不是刑部司狱赵礼吗?”
“……出什么事了?”
冬梅夏荷神色紧张看向贺南嘉,她摇头,刑部司狱出现说明有人死了,府门前还站了两列捕司,应是来逮人的。主仆三人上前,被最前头左右两边的捕司横刀拦下。
“不得无礼。”赵礼制止,此人是追踪能手。捕司收刀放行,赵礼引贺南嘉往里头:“边走边说。”
“侯爷在外脱不了身,此事关乎贺氏与善氏的名誉,定会查清不会随便定案,陆家大娘子安心,我定秉公办理……”赵礼脚步快、唠嗑的也久,听的贺南嘉越发不安,却又不知从何问起。
府里唯一的善氏就是原身母亲,若说死了人是善氏所为,贺南嘉不敢信,善氏也就对原身有过爆脾气,对府里其他人那可都是贤妻良母的典范。不过多年办案经验告诉她,凡事不可看外表。
一行人到柴房外,几名捕司立门前,院子外站了奴仆,各个神色焦虑担忧。柴房里头传出哭声,细听竟是贺南茵与贺文岩双生姐弟,他们是妾室文媚娘所生。
贺南嘉驻足,神情凝重片刻便闻赵礼言:“文氏死了,疑凶翠湖跑了。”
言罢朝里头走,贺南嘉僵滞一瞬,疑凶可是善氏的贴身女使,回过神来跟进屋。潮湿味儿扑鼻而来,渣斗旁躺着身着湿漉漉的紫服女子,发上、脸庞有许多污泥,便是文氏、文媚娘。
贺南茵与贺文岩跪在一旁哭破了音,两人抬头,贺文茵泪眼瞬间凶煞,朝贺南嘉冲来,嘴里嚣骂:“你还敢来,我掐死你,等爹爹回来他定打死你……”她怨毒的眸子如毒蛇死咬贺南嘉,恨不得一口口啃下所有的肉。
贺南嘉蹙眉退后,暗骂来的不是时候。
冬梅夏荷挡上前,赵礼也挡过来。捕司们闻言进来想拉扯,可碍于女子皆没上手,便学着赵礼将贺南嘉围护着。
贺文岩上前质问:“翠湖乃主母的女使,如今逃之夭夭,主母、二姐姐都有嫌疑傍身,赵司狱想维护帮凶?”
呵,成帮凶了,若所有判案靠嘴皮子,这历史长河怕是日日要飞雪。贺文岩与贺南茵虽是妾室所出,但过的比嫡室还尊贵体面,这归功于他们小娘文氏能歌善舞得侯爷偏爱。后宅里,得宠女子名下的孩儿会比较舒坦,如今没了庇佑,疑凶又被认定翠湖,可不得恨死了贺南嘉。
“赵某秉公办理,自问无愧于心。”赵礼有一身武艺,贺南茵、贺文岩不敢轻举妄动,只得继续辱骂。
“我呸,你就是一条狗,要不是赵将军,谁认识你?”
“借着赵将军的势才爬了个司狱而已,你和废物有什么区别?”
“对,瞎了狗眼的,翠湖杀害我小娘,她们善书阁的会不知晓?”
“定是妒忌我小娘,所以大娘子派翠湖杀害我小娘、再安排出逃定是这样……”
“……”
赵礼是赵将军义子,说借他的势大可不必,堂堂大将军要真想行方便,怎会让三十好几的赵礼还只是个八品的司狱?这般话多半也是平日里文媚娘说的,叫这两人听了去。
骂骂咧咧听的聒噪,贺南嘉懒得理,问重点:“为何认定是翠湖?”
贺南茵擦了把泪,手指赵礼:“你说!”
“今辰时赵某途径渭河遇翠湖与文氏推搡,阻止时被文氏请离。未时,小厮发现文氏躺在这没了气息,文氏脸上淤泥出自渭河,所以初步判定翠湖在渭河行凶后运尸回到这里。”
贺南嘉了然,怪不得两姐弟往死里骂赵礼。可翠湖为何杀文氏?还有最不合理的是,渭河距此好几个时辰的脚程,杀了人不急跑却丢回贺府柴房?
“已差人去往天临寺告知贺夫人与贺老夫人。”
赵礼用心了。善氏陪贺老妇人去天林寺礼佛,本要过些时日才回。此时报仵作来了。
贺南茵与贺文岩当即拦尸体前。
“赵司狱亲眼见真凶是翠湖,叫仵作来做甚?我小娘死的不明不白,你们不去追凶手,还叫贱籍来糟蹋她名誉?是何居心?”
“不许碰我小娘,否则我跟你们拼了!”
仵作驻足无法上前,看看赵礼,眼神求助。
“已下追捕告示,翠湖自会捉拿,仵作验尸亦是规定所在……”不论赵礼如何好声好气的解释,那姐弟俩就是不肯,还越骂越难听,甚至开始诅咒。
贺南嘉简直烦透这对姐弟,除了嘴一无是处,她推开身前捕司,朝外头喊:“来人,将三姑娘、四哥儿送回屋歇息。”
第3章 侯府命案
贺南茵、贺文岩愣了瞬息,俩人眸中皆见了鬼般,缓过神后扭头对外嚷:“谁敢?”
奴仆当真不敢动,不怪他们胆小势力,从前的原身没少被两姐弟欺凌,如今死的又是侯爷最喜爱的文氏,谁也不敢做出头鸟。
贺南嘉走到院内,循循善诱:“文氏已死,日后这宅子里谁当家,你们还拎不清吗?”
此言一出,几个滑溜的小厮先站出来,走向屋内贺文岩。几个精明的婆子眼咕噜了几圈,也往贺南茵走去。不一会儿,两姐弟骂骂咧咧的被拖走。
奴仆眼里,文氏死了,就没人压着善氏,后院自然是正妻主母当家。清净以后,贺南嘉走向尸体,被冬梅夏荷拉住:“姑娘……”别去二字还不及出口,她便摇头:“无碍。”
早见惯了死尸,此时只想弄清疑惑,也顾不得此举是否招惹奇怪跟非议了。
赵礼欲言又止,见她眸光如柱般坚定,到底没开口。
仵作检验,贺南嘉蹲尸体旁,夏荷冬梅互相拉着跟在一旁紧缩身子。随仵作动作发现死者鼻口、指甲并没淤泥,然而脸上、发上却很多,按理说,渭河湍急泥沙众多,若死者跌进渭河这些部位不会如此干净。
正面检验完,仵作给尸体翻了个身,贺南嘉杏眸骤缩,这后背的衣衫为何比前面的干?死者躺着,后背的衣衫不见光、风,应更湿才对。这样,得文氏面向河面摔进去,且起来还不翻身,这很难做到。
仵作手在文氏的头颅停顿,捏看许久再查四肢、等后回禀:“死者是被人从后脑连续袭击,当场毙命,其余并无外伤。就是这等凶器恕属下无能。”
赵礼颔首,仵作告退。
贺南嘉认可死因,可疑惑还未解,起身时裙角被渣斗藤勾住,她抽出来时察觉藤上有深褐斑点,手指抠下、凑近鼻尖嗅,血腥味虽淡却能辨识。
“夏荷冬梅,把这些渣斗里的东西倒出来。”
两人相觑,犹豫一瞬,虽不解还是照做。
渣斗里多半是落叶、枯枝、虫尸等干垃圾,一下子就能发现其中两个距离远的渣斗里头有大大小小的深褐色。
赵礼倾身蹲下去,验完确认是血迹:“想来是抛尸滴落的。”
贺南嘉起身扫视柴房,想象凶手抗尸进来各种路径、姿势、再走到院门口。周围奴仆不明她做什么,就静静的看着。再折回柴房看那一地的水迹,贺南嘉黛眉深拧,摇头道:“不对啊。”
“有何不对?”
“按照衣物湿度推算,凶手若从渭河运尸回来,最快的方式是马车,还得快马加鞭半个时辰,衣物才能维持这般湿、柴房里才会水迹这般多,可院外一点车轮痕都没。还有最关键的,死者哪怕当时大量出血,可半个时辰后到了柴房早该干涸了,怎会还有这零星的血迹滴落呢?”
“除非……”
“除非什么?”
陷入沉思贺南嘉的专心致志,没注意问话人,直接出结论:“除非,这才是第一凶案现场,死者并非在渭河而死。”这结论和翠湖是疑凶并不冲突,但听上去似乎很荒唐,她重新排列矛盾的地方。
“怎么会?我亲眼见……”
“亲眼见并不表示渭河乃行凶现场。”
极具磁性的男声,如白玉坠湖,悦耳的声音入耳绕梁。贺南嘉收回思绪才觉柴房里不知何时多出一位男子,年纪约莫二十多,可却透着不似年纪的深沉。他身量极长,披着玄铁银墨铠甲,双肩雕刻睚眦兽首,单站着,若有庞大的气势将逼仄柴房填满,旁人无处而立。男子容颜清风明月般俊美,剑眉星眸深不可测,明明什么表情都没,却叫人莫名想要退避三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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