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这些,楚御琴刚缓和了几分的脸色又沉了沉,起身便往君吾那个小院去了。
黑衣卫们见状,彼此之间都心照不宣,并未跟得太紧。
小屋的门虚掩着,楚御琴正要踹门进去,却在门边的窗户上发现一个破洞,在里面被一层布堵上了,相异的颜色十分明显。
她一下子想起来这应该就是头晚那个管家偷窥用的了。
想着君吾一点点笨笨的样子将窗户纸补上,楚御琴就觉得好笑,她伸出修长的手指,坏心眼地又在上面捅出一个洞来,看着自己的杰作心头十分满意。
就在她正要推门进去时,她心中突然起了一个念头。
窗户纸她都捅破了,怎么能不干该干的事呢?
而后,楚御琴便毫不犹豫借着那个破洞往里面看了进去。
她行动轻巧,又没有拿眼睛贴着破洞往里看,是以君吾丝毫未察觉到有人来了,他坐得离门口极尽,正伏在屋里那张唯一的桌子上绣着荷包。
楚御琴看见他手边堆着的三四个荷包,有些诧异,君吾没事绣这么多荷包干什么?他用得过来么?
很快,她又发现这几个荷包似乎都是女子用的款式,一个极快的念头掠过楚御琴心头,又稍纵即逝,又拢起回潮。
这些荷包是做给她的。
楚御琴最终笃定,这些日子下来,君吾唯一打过交道的女人就是那个姓孙的,姓孙的贱民一个,哪儿用得上这样精致的东西。
没错,这些荷包就是她的。
楚御琴嘴角勾起一抹笑,落在专心致志绣着荷包的君吾身上,他神情极为专注,每完成一道工序,就会停下来搓一搓手,然后继续。
楚御琴后知后觉,他这间破屋连地龙都没通,京中已然入冬,他这样蠢笨一只小灰雀,如何受得住这样的严寒?
楚御琴收回目光,离开君吾门前,站在了院子里。
见她眉头紧锁,便有黑衣卫适时上前,问:“主子可有什么吩咐?”
“去,弄点银丝炭来,都送到君吾房里。”
楚御琴慢条斯理揣紧袖子,觉得自己对君吾真是格外开恩了,若是冻着他了,手脚不利索,届时做出来的荷包能好看吗?
她堂堂祈王,还能戴着一个丑东西示人?
想到此,楚御琴未再进屋打搅,她又慢悠悠踱步回了中堂,眼角似乎藏着一分笑意。
她想起在宫门口瞧见那一幕,暗嗤悯王真是登不得台面,不就是被男人接了接,她就能笑成那样?
怀着这样的心思,楚御琴又回到中堂,粥和蒸饺都有些冷了。
黑衣卫自以为极有眼色,忙上前问:“可需属下唤君主子来热一热饭?”
“滚!”楚御琴当即不满,冷斥了一声,可面上又丝毫不见怒气。
“本殿在这儿,岂有你们与他说话的份。”
轰走了黑衣卫,她又再度拿起勺子,吃起那些已经变凉的粥和蒸饺,心中不免暗想,他做饭的时候定也是那般专注的眼神,定也会因为手冷合在一起搓一搓,一副可怜兮兮的蠢笨模样。
王府的厨房还是太简陋了,冬天还能把人冻着,实在登不得台面。
赶明儿,让她们把地龙通到厨房去,这样做出来的饭才会好吃。
作者有话说:
我要评论嘛!给我!_(:з”∠)_
第16章
京城的大雪开始连绵不绝地下了起来,堆在地上厚厚一层,今日的早朝可谓热闹,悯王向青鸾帝言明火雷已被一位神秘富商暗中收购,且已与女真谈好了条件,怕是就会在近日交易。
青鸾帝急火攻心,竟然当堂呕出一口鲜血来,吓得大臣们都纷纷跪倒在地,高呼陛下万岁,万望陛下顾及凤体。
边关连失了四城,这在衍朝开国以来还是先例,泱泱大国被一个弹丸小国欺压至此,青鸾帝知道若再不想出解决的办法,她便是衍朝的罪人,以后写下史书,她便是衍朝列位皇帝中的笑话。
这些日子她一直为着边关战事殚精竭虑,可要紧关头却一个靠得住的大臣都没有,唯有悯王可堪一用,她一直盼着悯王尽快找出火雷下落,都不敢多加催促,谁知等了数日就得到一个这样的消息。
女真开出的价格奇高,国库也并非出不起,可这样一来衍朝便里外均被掏空,迫近年关,这笔银子花出去怕是连金吾卫的抚恤都发不下去。
朝堂上乱糟糟一片,青鸾帝脑袋上青筋直跳,强撑着坐直身板,都在考虑是否破釜沉舟一搏,将那批火雷高价买下时,悯王忽又开口:“陛下!眼下还没到最后关头,那富商也是衍朝子民,若有一位亲王亲自去谈,说不定会有一线希望。”
“那就由你去谈!”青鸾帝抓住了一丝希望似的,眼神都激动了不少。
悯王垂下眼道:“臣妹不才,这位富商脾气古怪,似乎是位不到及冠的妙龄少女,与她谈生意,必须要投中她的喜好才行,臣妹试过一次,连人都没有见到。”
此刻怡王与慎王个个都缩着脑袋安静如鸡,生怕弄出一点声响让陛下发现了她们,把这个烫手山芋丢过来。
“连你也不能?”青鸾帝面色又凝重下来,她甚至都没往怡王和慎王那边看一眼,不必看也知晓她们两个是如何的不中用。
悯王道:“臣妹斗胆,想请祈王去一试。”
祈王?那个刚满十七的丫头片子?她才刚封了王,怕是心都不向着皇室,她能行吗?
朝臣似乎略有不敢,但这个节骨眼下也只敢小声议论,纷纷低着头不敢直面圣颜。
青鸾帝迟疑一瞬,看向楚御琴道:“你行吗?”
楚御琴道:“愿为陛下分忧。”
她说得笃定果敢,虽知大约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而已,可还是叫青鸾帝悬着的心放了一半。
“好,那祈王便去一试,此事若成,朕重重有赏。”
火雷一事拖了这些日子,叶染和悯王个个都着急,唯有楚御琴不紧不慢,下朝后悯王有心邀她过府一叙,被楚御琴果断拒绝。
“祈王,我府上请了位名厨,粤菜做得一绝,真不赏个脸?”悯王又问了一句。
楚御琴道:“多谢悯王好意,我只吃得惯我府中厨子做的菜。”
说完楚御琴便率先上马车回去了,悯王看着她离开,有些纳闷,祈王好像是不大喜欢交际,哪次下朝之后不是第一个就往家里跑?难道祈王府上的菜当真很好吃不成?
悯王夫十分好吃,在京城里要说起悯王府的吃食那就没有人说不好的,悯王几乎每年都给王夫换两个厨子供他调解胃口,这是外人都知道的事。
今日楚御琴二话不说拒了悯王的邀请,让悯王不由好奇,难道祈王府的厨子比她府上的还厉害?
改日一定要巴结巴结祈王,带着王夫去尝一尝!
今日大街上人流涌动,偏祈王府坐落的地方又离最繁华的玉坊相近,楚御琴的马车在半道上堵了好一会儿才从另一条僻静的巷子离开。
她掀起车帘往外看了一眼,人来人往,都在采买东西。
楚御琴心中打鼓,离年节尚远,她们这是忙的什么呢?
一个多时辰后,她终于回了王府,闷了小半日,楚御琴打算先回房中沐浴,把身上那套袍子扒下来换上自己的衣服。
衍朝的文官都是雪鹤云纹服,站在朝堂上煞白一片,活像奔丧一般,青鸾帝整日看着这样一群人,倒也真不嫌闹心。
花了一炷香功夫,楚御琴沐洗完毕,换上自己的乌衣散着长发往中堂走,一边念着今日君吾给她做什么。
昨日他忙着绣荷包,没过来伺候她用饭,楚御琴不计前嫌,今日他总该乖乖在中堂候着了。
可当她走到中堂时,照样摆着孤零零一碗粥,今日竟是更加敷衍,就只有粥,连个配餐的点心都没有。
见状,楚御琴脸色差了几分。
“他近日倒是忙。”楚御琴冷嗤一声,本是在自言自语,近前的黑衣卫听见走上前道:“主子,君主子最近确实忙,今晨天刚亮,属下见君主子又去了趟玉坊的绸缎铺。”
又去?
“还是空着手来的?”楚御琴皱眉。
“是!空着手去的,空着手来的!”
究竟是想干什么呢?明明什么也不会,笨得要命,成日就不能安分一些乖乖在府里待着。
还是说......
他去绸缎铺,不是去做什么事,而是去见什么人的!?
楚御琴目光一凛,她记得那个姓孙的就是说自己来做什么买卖,难道那家绸缎铺是她开的?
“你现下便带本殿去那家绸缎铺瞧瞧。”楚御琴冷哼一声,竟敢在她眼皮子底下作乱,若让她查出什么,君吾和他的小情人都别想好过!
在黑衣卫的指引下,楚御琴单枪匹马杀了过去,她连马车都懒得乘,脚下生风走得飞快,连黑衣卫都差点跟不上,直至走到一栋足有三层的小楼外,黑衣卫道:“主子,就是这里!”
楚御琴抬头看了一眼,毫不犹豫就闯了进去,她周身气度不凡,一进门就吸引了伙计的注意,连忙笑着脸迎上来,道:“客官需要点儿什么?”
楚御琴道:“我问你,有个男人,穿着墨青色的衣服,二十上下,左眼下有颗小痣,他昨儿来了,今日又来,是来做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