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没能救的了修竹。
三年后辜负了朋友的情谊和父母的期望。
……
三年前正月廿七。
黄允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喝了仆从送来的醒酒汤,又在床榻上躺了一会儿,头疼欲裂的感觉这才消散了些。
黄允下床洗漱,问身边的仆从:“我昨日是如何回来的?”
他清醒后,往往记不住醉酒时发生的事情。
“是钟郎君送三郎的,”仆从伺候黄允穿衣,“大娘子看见您那副站都站不稳的醉态,又心疼又生气,让您去参加会试之前,都老实在家待着,哪儿都不许去。”
黄允微微皱眉:“不行,我今日与修竹约在老师那儿温书。”
说罢,不待用完早膳,他匆忙就要赶去母亲的院子。
两个仆从着急忙慌地去拦:“三郎,三郎,大娘子去大相国寺了,不在府中。”
黄允感到有些奇怪:“母亲向来都是在初一与十五才去寺庙,今日怎么会去?”
两个仆从面面相觑,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个所以然。
黄允知道他们在撒谎,也不去理,继续往母亲的院子走去。
两个仆从又去左拦右拦,就是不想让黄允去找大娘子。
黄允无奈道:“你们两个今日实在怪得很,是不是我昨日醉酒,母亲罚你们了?”
两人的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
黄允问:“那是怎么了?”
两人垂着头,就是不开口解释。
黄允略感不耐,眼瞧着是问不出什么了,便又往前走。
其中一个人忽然道:“三郎,您就算去找大娘子,她也不会让您出去的。”
黄允扭头看他,满腹困惑:“为什么?就因为我昨晚醉酒?”
母亲对他是严厉了些,可去老师那儿温书这事,母亲素来都是非常同意的,只要他承诺科考前不会再发生昨夜那种事,母亲肯定不会禁了他的足。
没想到那两个仆从又不说话了,活像锯了嘴的葫芦一般。
黄允耐心告罄,这次真的不再理会他们二人,直径来到母亲的院子。不料,还没进去,便被母亲身边的嬷嬷拦在外面,说大娘子身体不适,现在谁也不想见。
奇怪。
黄允越想,越觉得奇怪。
母亲不愿见他,他也没有办法,只得又回到自己房间,然后托人去许府给许薛明捎个口信,说今日便不去了。
待第二日,仍是相同的情况。
母亲闭门不见黄允,也不允许他离府半步,询问府中下人,也无一人告知。
黄允心底涌上一股不安感,他写了一封信给许薛明,问他京都这两日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又将自己现在的情况详细告之。
可这信件让仆从送出去后,便如石沉大海一般,没了音讯。
直到第三日,钟景云托人送来一本书。黄允从每页被人刻意用硬物描出印痕的字中,得知了母亲如此奇怪的原因。
许薛明涉嫌杀人,且人证物证齐全,现已被抓捕入狱。
黄允仓皇失措。
不可能。
修竹他怎么可能杀人呢!
黄允当即去求母亲放他出府。
“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误会,母亲,我与修竹自幼相识,同是老师的学生,他也算是您看着长大的。您心底也清楚吧,修竹他不可能会杀人!”
黄母面色不善:“人证物证齐全,难道我说他没杀人,他就没杀人了!好了,莫要再说了,会试在即,赶紧回去温书学习,真相如何是府衙的事情,与你无关。”
看着冷酷无情的母亲,黄允有些难以置信,他不由抬高声音:“怎能无关!修竹是我师弟,是我此生挚友,我相信他的为人,此案绝对有鬼!”
“够了!”黄母不满地拍了一下桌子,分外恼火,“来人呐,把三郎带回房间关起来,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准放他出来!”
黄允伤心焦急:“母亲!”
黄母满是不耐烦:“你若还知道我是你母亲,就好好回去温书备考。你准备了这么久,不就是为了科考吗?现在没有什么比这还要重要!”
最终,黄允还是没能如愿以偿,整天被关在房中。他以绝食抗之,没两日便迅速消瘦下去。
从小伺候黄允的仆从心疼他这副模样,冒着大娘子发火的风险,将外面的事情告诉了他。
许薛明被押送去皇城司的路上,让人劫囚带走了。
那仆从本意是想让黄允知道许薛明既然有本事能逃走,想必现在一定活得好好的,好让他家三郎不要再为其忧心。
却不想,黄允听到这个消息后,竟口吐鲜血,昏死过去。
这一倒,便足足卧榻一月有余,直接错过了科考。等黄允病好如初,重返国子监的第一件事,便是顶着父亲和母亲的怒火,从经义斋转到了治事斋。
……
铁证如山下,黄御史也无法阻拦府衙拿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黄允被带走。
西狱一间牢房内,黄允四肢带着铁链,坐在由干草铺成的床榻上出神。
直待听到金属相碰的声响,这才迟钝地抬头看了过去。
是沈时砚他们。
楚安恰好与黄允的目光相接,他偏过头去,不去看黄允。
“怀瑾……抱歉。”黄允哑声道。
楚安抿紧唇角,眸光黯淡:“你最对不起的人是你自己。”
随着这句话的落下,空气陷入僵持。
顾九看了看楚安,又看了眼垂着头的黄允,轻咳两下,率先打破了这份沉默:“胡海业过敏一事,是你做的?”
黄允点头,默了片刻,继续道:“我不是衙门的人,想要凭借自己的力量去查明许修竹的冤案根本不可能。所以才会出此计策,引你们去查。”
“林时那受惊的马也是我做的,可惜他被怀瑾及时救了下来,没死成。”
顾九面露疑惑,扭头看向楚安:“什么时候的事情?你怎么从来没说过。”
楚安也是愣了愣,将那事简而言之地说了一遍,然后摇头道:“我不知道那件事情与此有关,当时我救下林时后,他也没有向我透露过只字片语。”
黄允扯了扯嘴角:“他心中有鬼,自然不会告诉你。”
沈时砚盯了黄允一会儿,忽然开口问道:“这般的话,林时也收到了你假装许薛明所写的信?”
黄允道:“是。”
“为什么?”
黄允顿了下,嘴唇动了动:“自从你们调查三年前那事后,我便一直暗中寻机会跟着你们。虽然大部分时候我都听不到你们调查时都说了什么,但是根据你们前往的地点和所见的人,大致推测与此案有关的都有谁。而写信给他们,便是用来确定一下,他们心中对许修竹的死是否心虚。”
沈时砚又问道:“你既然如此想查明三年前的真相,又为何等了三年之久?时间越长,查证越难,这个浅显易懂的事实黄郎君会不清楚?”
顾九困惑地蹙起眉。
对啊,黄允为何拖了这么久呢?
黄允唇色苍白,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道:“事已至此,我没什么好说的。”
“是吗?”沈时砚轻声道,“对了,本王忘记告诉你,钟景云并没有死。”
黄允神色倦怠:“可惜了。”
沈时砚笑了笑:“黄郎君好像并不意外啊。”
黄允偏过头:“他死没死都会受到应有的报应,于我来说,没什么区别。”
沈时砚敛了笑意,语气淡淡:“黄允,你可要想清楚了,一但认罪,再想翻案可就难了。”
黄允轻声道:“我无悔。”
……
出了西狱,楚安先一步离开,顾九连忙赶上:“楚怀瑾,你干什么去?”
楚安垂下眼:“去查验黄允所说的话是否存伪。”
停顿了会儿,他抬眼看向沈时砚,艰难地动了动唇:“王爷,你刚才并没有让黄允签字画押,是不是也认为他并非是杀死周志恒的凶手?并非真的想要谋杀钟景云?”
沈时砚没有接话,只一笑:“你若是想去,便去吧。”
楚安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顾九着急道:“王爷,你真让他去?”
沈时砚不答反问:“如果今日之事换到怀瑾身上,即使证据确凿,他也认罪,你会像怀瑾现在这般吗?不到最后一秒,绝不相信他是凶手。”
顾九没有犹豫:“会。”
沈时砚眉眼缓缓舒展,温声道:“那不就成了?”
顾九也不由笑了下,连忙跟上去,挥手道:“王爷,我去帮他。”
……
顾九和楚安两人根据黄允说的话,先来到了林时马车受惊的曲院街。
他们拿着黄允的画像,从高世恒私宅附近,开始挨家挨户地问起,本来都已经做好走完一条街的准备了,不曾想问到第三次时竟有人给了答复。
那是一家开在曲院街的肉饼铺,摊主是位年过半百的婆婆。
老妇眯着眼睛瞧了画像半响,恍然道:“他啊,见过见过。他前些日子晚上来我这里买饼,却粗心地多给了三个铜板,我叫住他,他也不应,比我这个老太婆的耳朵还要不好使。”
末了,老妇问道:“你们可是他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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