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安想起了一个人:“徐正符合这个条件啊。”
沈时砚道:“可他也仅仅符合这一个条件。而且我并不认为徐正会为了许薛明杀人,就像你坚持黄允不是真正的杀人凶手一般。徐正如今已是古稀之年,一个已经将儒家思想奉为大半生信仰的人,几乎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排除了他,我目前只能想到的是——许家人。”
三年前在澧州并未被害死的许家人。
楚安难以置信地张了张嘴:“不可能吧......安乡县知县不是说清点尸体时人数对得上吗?”
闻言,沈时砚轻笑一声,眼角眉梢却是饱含讥诮之意:“活人尚且能够做到偷天换日,死人岂不是更容易?”
说话间,三人已经行至府衙门外。沈时砚从袖中掏出一个小巧玲珑的玉哨,轻吹三声,一声高昂悠长的鹰鸣由远及近传来。
顾九循声抬头,望见他们头顶上方盘旋着一只雄鹰。
她不由怔了片刻,看向楚安:“是替你从柳家湾送信的那只?”
楚安点头,而后小声道:“它可厉害了,这东西原是西域使臣进献给先皇的,乃是其神鸟所诞,象征着至高无上的尊贵。结果先皇转手就将它送给了王爷。”
顾九心有惊讶。
先皇对他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真的比亲儿子还好。
说白了,那鹰不过是一只比寻常鸟儿更为凶猛的飞禽而已。真正厉害的地方是它所被赋予的含义。先皇能把这鹰送给王爷,很难说不是动了立储之心。
雄鹰落到沈时砚的肩膀上,高昂的头颅顺势垂下,亲昵地蹭了蹭他的脸颊。
顾九抿了抿唇。
大胆,刁鹰!
比起老鹰的热情,沈时砚这个主人显然冷淡了许多,他拍了拍鹰的头颅,又吹了两下玉哨,鹰鸟便展翅飞走了。
沈时砚回头,看见眼底茫然的顾九,温声解释道:“我们现在不清楚薛丘山有没有把高世恒和林时带出汴京城。不过他若想带走两人且避免惹人怀疑,所乘之物应为马车。而眼下这个时辰的城外不比城内,其路人稀少,光线又暗。在这种情况下,让它寻人要比我们快很多。”
楚安问:“那城内呢?”
顾九先一步替沈时砚回答了这个问题:“城内用不着我们去查。高世恒背后有大理寺和皇城司,林时背后有刑部,他们俩不见了,这三者肯定不会闲着。估计这会儿,寻找高世恒和林时的人布满了大街小巷。”
说到这,她忽然顿住,隐隐想到了什么:“王爷,既然咱们都能想到这点,你说薛丘山呢?”
楚安恍然道:“对啊,他要想躲过追捕,汴京城外才是最好的选择!”
话音刚落,便已经有人将三匹骏马牵了过来。三人没有犹豫,当即翻身上马,驶向离曲院街最近的南薰门。
出了城,在耳畔呼啸而过的风声方才停下。
沈时砚勒紧缰绳,望向前方黑沉沉的夜幕:“我们要尽量在皇城司和大理寺之前找到他们。”
顾九瞬间明白过来他的意思,心沉了沉。
尤其是皇城司。
薛丘山若真是许家人,皇城司势必不可能留下活口。
楚安却生出一点疑惑,不由问道:“如今陷害许薛明的元凶都已经知道了,为何薛丘山还要绑走高世恒和林时?”
顾九提醒他:“现在知道钟景云真面目的除了我们、皇城司以及高林两人,便只有黄允。”
而且黄允能怀疑到钟景云身上,只怕是因他那枚双鱼玉佩。
“差点忘了,”楚安手里的火把晃了晃,“钟景云现在昏迷不醒,一没审问,二无认罪,旁人并不知晓。”
说罢,楚安转眸看向沈时砚:“王爷,薛丘山会不会已经把他俩给杀了?”
“不会,”沈时砚一边在脑海里回忆着汴京城外附近的地形,一边回道,“薛丘山若想杀了他们,早在高世恒私宅时便动手了。而眼下他将人带走,想必是为了和我们谈条件。”
听到这,顾九微微蹙眉。
黄允和薛丘山应该不是一伙的,如果是,黄允知道的事情,薛丘山定然也知道,没道理还要铤而走险,把高世恒和林时绑走。如今这番行事,怕是薛丘山听到了黄允谋杀钟景云未果,还替自己担下了所有的罪责。他这样做,既是变相承认了黄允并非真正的凶手,也是破釜沉舟,想要以高林两人作为威胁,来换取害他许家至此的真凶。
思绪流转间,三人忽听从泼墨夜色中传来几声鹰鸣,沈时砚立即调转马头,奔向一个方向,顾九和楚安紧随其后。
而在他们离开不久,又一批人马从南薰门出来。
跟着阵阵鹰鸣声,三人很快在一处断崖附近找到了一辆马车,而他们所寻找的薛丘山和高林两人正在悬崖之上。
薛丘山盘膝坐在悬崖边,手里拿了一把刀,时不时地拨弄着身前的火堆,火星点子随着他的动作,四处飞溅。而高世恒和林时则被他用粗绳困成蚕蛹一般,扔在左右两侧,嘴里被塞了白布,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薛丘山对他们的到来并不惊讶,抬了抬眼,起身:“站那儿别动。”
三人停住脚步,不再上前。
见他们来,高世恒和林时顿时疯狂挣扎起来,呜呜的求救声接连不断。
薛丘山用刀拍了拍两人的脸颊,刚被烈火灼烧的金属触碰到人肉,瞬间“滋”的一声,痛得他们目眦欲裂。
薛丘山面无表情,抬头看向他们三人,直接开门见山道:“你们应该知道我想要什么。”
顾九稳了稳神,轻声道:“三年前陷害许薛明的人是钟景云。”
薛丘山淡淡地嗯了声:“他俩已经和我说了。”
青年静静地站在那里,身后是千尺高崖,也是漆黑幽暗的夜色。悬挂在穹苍之上的半轮残月,遮掩于灰沉沉的云层间,几乎笼去了所有银辉,而施舍般地撒下的片缕月光,只落在青年脚边,冷冷清清,映不清他隐藏在黑暗间的神色。
薛丘山把刀尖对准了高世恒的脖子,“我现在想问的是,三年前是谁杀了我阿兄?又是谁在澧州劫杀了我全家?”
阿兄?
她明明记得他们当时查许家一事时,户部所给的记录上明确写着许家共有一子三女。
怎么突然之间多出了一个儿子?
顾九茫然一瞬,正要偏头看向沈时砚,却听从背后传来一阵杂乱无章的脚步声,侧身望去,几十个人正浩浩荡荡地举着火把往他们这边赶。
而楚安眯了眯眼,看清了来人。
林时的父亲,林尚书。
薛丘山立即警惕起来,狠声道:“别动。”
林尚书瞬间慌了神,连忙让身后的众人停在原地,自己则小心翼翼地走到沈时砚身边。
“有什么事咱们可以好好商量,只要你别动我儿,你想要什么我都尽量满足你!”
作者有话说:
明示了吧~
可以去找有薛丘山的片段先看看。
以及,好像又晚了(微笑脸)仍然算周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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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王孙不归21
“当初官府给不了我的,如今我自己来取。”
倒在地上的林时拼命地蠕动着身体, 看向林尚书的目光里满是面对死亡的痛苦挣扎和抓到救命稻草时的癫狂激动。
林尚书心疼得发紧,他死死盯住薛丘山手中的刀,唇齿乱颤:“这位郎君, 你到底想要什么啊?”
薛丘山冷冷地吐出两个字来:“公道。”
“好好好,”林尚书忙不迭地点头, “我乃刑部尚书, 你若有任何冤屈尽可说来!还有我身边这位,他乃官家的亲叔叔, 又是开封府尹,你说,你把你的冤屈都说出来,我们肯定为你主持公道!”
顾九看了林尚书一眼。
这人显然什么也不知情,估计连薛丘山是国子监的学生都不清楚。
“哈哈哈哈哈哈!”
薛丘山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突然肆无忌惮地大笑起来。他笑得背脊微曲, 肩膀直颤,表情却随着笑声越来越狰狞。
“三年前我阿兄被钟景云那个卑鄙无耻的小人陷害入狱, 我家人苦求公道无果,还惨遭灭顶之灾,”薛丘山用拇指狠狠抹去眼角笑出的湿意, 语气厌恶又讽刺:“如今却被我以如此方式,让那遥不可及的公道变得唾手可及。”
薛丘山轻叹:“可惜啊,迟了。”
他猛地将林时从地上提起,往悬崖边际推了一下,脚底的尘土和石子顿时滚落下去,林时望着黑漆漆道崖底, 双腿打颤, 从喉咙里溢出惊恐又绝望的□□。
林尚书吓得魂飞魄散, 失声喊道:“你别松手!”
“善花结恶果,”薛丘山恍若未闻,双目猩红,恶狠狠道,“我阿兄如此结局,我许家如此结局,你要我如何相信你们,如何相信你们口中的公道!”
“迟了,迟了,”薛丘山梦呓一般低声喃喃,“当初官府给不了我的,如今我自己来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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