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善义愤填膺,没有注意到他刚说到自己养了支私军时候,李蔓的表情就变淡了。等他说到是靳渊污蔑他时,已经彻底没了表情。
还是倩秀无奈,轻声提醒道:“侯爷,咱们娘娘身子骨弱,还生着病,不能久坐。您若是有什么事情,不妨直接说。”
李善心里一咯噔,这才想起来去看李蔓的脸色。见她冷冷淡淡与往日无二,心里又是一咯噔。
只能硬着头皮道:“我派往扬州的探子密报,说靳渊已将我在扬州养的私军打乱编入各个军队了,一回到京城就会让手里的言官参我。你知道,礼部本就是他的地方,那群儒生别的不行,朝堂辩论和参本却很厉害。到时候我若是被扣上养私军的帽子,这,这百官之心,都得失去大半。”
李蔓这才开口道:“你若是要养府兵,为何非得要去扬州养?”
李善迟疑,“这…”
“而且若是靳渊污蔑你,你何至于特意安排探子去扬州?”
“我…”
李蔓眉眼间明显表现出不耐,“除此之外,你可还有别的瞒着本宫?”
李善舔了舔唇,不说话了。
李蔓气到拂袖而起,“李家这百年基业,若是毁在你的手中,本宫真是一点也不惊讶。”
她走了几步,见李善还僵坐在原地,忍着怒气道:“本宫得想想怎么救侯爷,侯爷先请回吧。”
语气虽说不好,到底是松了口要救他。
李善松了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
第52章
回京的这一路, 比靳渊预想的还要艰难。
自出了扬州地界,拦路的人便如潮涌般汹涌而来。初初拦截他的那一批人痛下杀手,靳渊本就分了大批人手交给白兴洲押送裴顺入京, 他身边只留了不多的人手, 但个个是好手。
即便是这样, 那次交手过后, 他也折损了不少人,连盛成礼都一时不防, 受了伤。
靳渊的目的一来是吸引李善的注意力,让白兴洲那边压力小一些。二来人手精而简,更能快速赶到京城。
等他入了京,便可调动他埋在京城的势力, 化被动为主动, 支援白兴洲。
岂料越是接近京城,前进的越是困难。
靳渊敏锐地察觉, 似乎是从两天前, 阻拦他的人不再下狠手, 却处处阻挠他去往京城。那些人且战且退,志在将靳渊困守于当前位置,不让他迈进京城半步。
而靳渊也如他们所愿, 被困在了京郊,寸步难行。
“公子,咱们现在该怎么办?”盛成礼左臂上草草绑着绷带, 殷红的血迹缓缓渗出来。
夜间温度偏低, 敌人又只是为了困住他们并不准备下死手, 所以靳渊大大方方地让手下的人生了火。
他们此时所在是京郊一处茶棚,房屋破败, 已许久未用,大抵只是给路过的行人一个歇脚的地方。
靳渊视线从盛成礼的左臂上扫过,动了动唇,似乎想说什么,又忍了下去,“是两批人,最开始狙杀我们的,应该是李善的人,而这两天阻拦我们的,大概是李蔓。”
靳渊毫无笑意地勾了勾唇角,“这兄妹俩,终于联手了。”
“那于咱们,是好是坏?”
“好坏说不好,但若是李蔓始终置身事外不掺和进李善所做的事情里来,依着她太后的身份,我若想将她连着李家连根拔起,也无从下手。”
靳渊之前一直坐在火堆旁写着什么,此刻将手中的纸张搁在火苗上一一燃尽,“等着吧,最多明日,阻拦的人便会撤退了。”
“为何是明日?”
靳渊看着一串而上的火苗,“因为颠倒是非,先发制人,是他们李家的拿手好戏。而布置完这一切,只等着请我入瓮,三天足够了。”
果然如靳渊所言,第二日晨雾散尽后,拦阻他们的人退的干干净净。
靳渊眺望京城方向,目光中风云翻涌。良久,他翻身上马,对着京城的方向挥了下手。
“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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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桓自早上醒来便眼皮直跳,心神不宁。
他在去上早朝的路上第八次询问吉祥,“最近真的没有什么大事发生么?”
吉祥好气又好笑,同时又觉得阵阵心酸,“真没什么大事儿,陛下您且放宽心。”
宁桓眉心闪过一抹忧虑,抬眼看了下南方,正是扬州所在的方向。
吉祥又是一阵鼻酸,赶紧垂下头去,压下眼底漫上来的泪意。
他知道,他的小主子,是想长公主了。
自打长公主去了封地,吉祥眼看着他的小主子日渐消瘦,连话都变少了,不是不难过的。
他知道皇上其实并不想让长公主走,只是他势单力薄,连自己都护不住,他害怕强留长公主在京城,比送她去扬州还要危险。
所以他宁愿留下他自己一个人。
可同时,宁桓于功课政务上的学习愈发的勤勉,连要求向来严苛的靳相都好几次夸了他,吉祥又颇觉欣慰。
他的小主子,到底是要做大事的人。
只是吉祥没想到,早朝才一开始,便风云交汇,变天了。
先是内阁奏报,近期不止一个地方官员上本,说是在当地某座山上发现异常,或是当地乡民夜半赶路,或是乡民上山砍柴,亦或是某个乡民外出垂钓,但无一例外都被人打晕丢到了山脚。
若只是一起还好,每个地方都发生了不止三起。县令将此事上报给当地知府,知府又将此事告知了当地驻军统领,驻军攻上山后发现,山上竟藏着一窝私军!
知府和驻军统领心知此事的严重性,半刻不敢耽误,连夜便审理了抓到的人,岂料越审越是心惊。
领兵之人铮铮铁骨,不管如何审问都半句话都未曾透露,但是山上的兵士竟惶惶然,说自己无意中听将军提过,自己是靳相的人。
待知府与驻军统领再拿此事去审问领兵之人,那人竟一声不吭咬舌自尽了。
此事涉及到朝中重臣,知府和驻军统领不敢耽搁,当即便写了奏本,八百里加急送到了京中。
一时激起千层浪,满朝哗然。
李阀党派难得抓住这么大的把柄,又早有准备,一个接着一个的抨击靳渊。靳相党自是不信,争相给靳渊辩白。
两派吵的不可开交。
与此同时,刑部尚书葛进忽然出列,当朝直指收到举报,说礼部于春闱期间收受考生贿赂,有营私舞弊之嫌。
而众所周知,礼部尚书梁国辉,是靳渊的人。
朝堂之上,声浪一浪高过一浪。
最后,是李善站了出来,状似不经意问道:“靳相今日怎的不在朝上?”
旁观了一上午朝堂争斗,晕乎乎的中立党这才发现,今日靳相并未列席早朝。
难怪靳渊一党被打压的快要抬不起头来,原来是靳相不在,他们失了主心骨。
可靳相今日为何不来早朝,是确实有事来不了,还是知道私军一事被翻了出来,着急去处理了?
众人面面相觑,不住地猜疑着。
李善之前也未曾想到这番算计竟然如此顺利,不仅将私军一事直接载到了靳渊身上,还将他拦截在了外面,不能当朝为自己辩驳,在中立的老臣们心中埋下了猜疑。
他一时得意忘了形,“咱们靳相日理万机,终日里也不知在忙活什么,连早朝都能缺席。不如这样,让刑部的人去丞相府一趟,将靳相请来朝中,也给他个辩驳的机会。”
这话一说,明显是将靳渊定了罪,朝上好几个人当场变了脸色。
上首的李太后轻轻咳了声,淡淡地瞥了李善一眼。李善挑了挑眉没当回事,但顾忌此事还需李蔓从中设计,便老老实实闭上了嘴。
李蔓淡然对宁桓道:“皇上,坐了一上午,本宫也有些乏了。靳相既然有事今日不在朝上,不若等靳相得了空再行处置此事,皇上以为如何?”
宁桓脸色苍白,背脊挺直,双手攥成拳置于身子两侧。
他其实是知道靳渊的去向的,靳渊离京之前,特意派人来宫中告诉他,有要事要去扬州一趟。
靳渊并未让来人告知他是何事,可是宁桓轻易便猜到了。
能让靳渊抛下一切奔赴的人本就不多,又是扬州这样一个浅显明晰的地方,答案显而易见。
是阿姐出了事。
宁桓思来想去想不出阿姐能出什么事,他又怕并不是阿姐出事是他想多了,万一他胡乱说出来阿姐真的出了事,他可能百死也难辞其咎。
可越是不能说,憋在心里,宁桓越是难受。
直至今日,李阀一党猛烈抨击靳渊,宁桓才慢慢悟出一些东西来。
阿姐出事了,李阀一党下的手,而靳渊得到了消息,赶去救阿姐,兴许正中了李侯的圈套。
他年纪虽小,却并不傻。于他皇位有威胁,狼子野心昭然若揭的,不是靳相而是李侯。若真有养私军这种事情,也该是李侯所为方才说得通。
可如今情形如何?靳相可还安好?阿姐又是否安全?
宁桓越想越心惊,脸色愈发惨白。
李蔓问话之后,整个朝上都安静下来。等了片刻,没有等到宁桓开口,李善又问了一遍,“皇上以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