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委屈时,嗓音又娇又绵软,且提出的这个理由,宋濯无法反驳,沉寂一阵,他才道:“好。下次休沐去。”
这次的语气,便是不容商量了。
姚蓁腹诽,下次休沐也没两日了。
但她不好再找理由推托,恐宋濯瞧出些什么;又因此次准备离宫,她势必要从宋濯手中悄然分走一些兵权,便没有再说话。
宋濯望着她绯红的眼角,欲哭不哭的模样,眼眸微动。
片刻后,他抚着姚蓁腕骨上的玉铃,忽然低声问:“脉搏为何跳的这样快?”
姚蓁懵懂的回道:“什么?”
宋濯摩挲一阵她的腕骨,清沉的目光落在捏着她腕骨的自己的手指上,低喃着说了一句同上一句话毫不相干的句子:“陪我交吻一阵。”
姚蓁听懂了他话,美目微睁,下意识地轻声反问:“啊?”
宋濯已捏着她的下颌尖,将她抵在桌案上,深深吻住她,将她短促的音节吞入唇舌间。
姚蓁心中不甘愿,“呜呜”两声,要推开他。然而同他相较,她的力气实在是小,很快便被他吻的无力,手臂一软,抚落案面上的话本与几张宣纸。
旋即那条柔软的手臂被宋濯捞起,十指紧扣压在桌面上。
支摘窗开了一道小缝,渗入几丝寒风。
寒风侵不动,殿中正暖融。
*
时日一日日地过去,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展开。
得知宋濯平静面容下令人胆寒的谋划后,姚蓁再看他,便能轻而易举地从一些细枝末节的事中,窥破宋濯对她的掌控欲。她知道他在竭力的克制,可空穴不来风,任何事只要存在,哪怕是被藏的再好,也会留有痕迹。
姚蓁还知道宋濯听闻岭南战事后,一直派兵支援。
她并不知他此举为何,只觉得他或许是疯了——她曾那般相信他,而背后的真相却给予她沉重一击。
宋濯仍滴水不漏的同她温情相处,好似议政殿中的一切都未曾发生过一般。
她不懂宋濯,但她了解宋濯,所以亦可作出温情模样同他应对。
——但这些皆丝毫影响不到她去意已决。
小轿日日前往宋府,宋濯对她并不设防,她很快便知晓了兵符的藏身之处。
因着要周旋宋濯,姚蓁近日不大前往议政殿,这里总让她想到一些不好的回忆。她偶然去,也是因为得知谭歇在。
她要找他商讨出逃之计,极其谨慎的。
但他们不能有任何私下里的接触。一点也不能有。
故而计划进行有些磕磕绊绊,但总算成型。
半月的时光,倏忽而往。
这半月里,宋濯一直都很忙,姚蓁不知她在忙些什么,但他每夜都和她在一处。
他仿佛怕她凭空消失一般,要用夜夜的抵.死.缠.绵来确定她的存在。
这一日的夜间,姚蓁仍在宋府度过。
晨间,她正睡得迷糊,手臂蓦地一紧。疼痛使她从睡梦中惊醒,她的心因惊吓跳的很快,惶惶睁开眼,心口不停起伏。
宋濯正紧攥着她的手腕,用一双宛若冰雪夜中的寒潭般的眼眸,直勾勾地盯着她,瞧地姚蓁心中发寒。
她满目懵懂,下意识地往他怀中缩了缩,额角抵着他的锁骨,柔软地蹭了蹭他的锁骨,轻声道:“怎么了?”
宋濯轻吻她的发顶,过了好一阵,才道:“梦魇了。”
姚蓁眼睫一颤,没有问他为何梦魇。
宋濯将她紧紧拥入怀中,良久,低喃道:“梦见你离开我了。”
姚蓁被他拥的有些喘不过气,但她脸上仍挂着甜笑,搂紧他的腰,拍拍他的后背:“不会的,我不会离开你的。”
——怎么可能。她怎会不离开他。
她心中讽笑,重又阖上眼,哈欠连连,十分困倦的模样。
宋濯又拥她一阵,到了该上朝的时辰,起身更衣,垂眸见她如此,温声道:“这般困顿,便不必去朝会了。再多憩息一阵。”
姚蓁迷迷糊糊地应他一声。
实则她心中一片清明。
——瞧,这半月来,他用各种手段阻拦她上朝。
宋濯边提着鞋履,边缓声嘱托:“公主府明日便修缮好,你入住之后,不必辛苦日夜奔波;如今政事安稳,届时亦可不必朝会。”
姚蓁娇哼两声,含糊地应:“知道啦。”
宋濯走过来吻她眉眼:“宋宅有些事,须得我今夜前去处理,晚些回府。”
姚蓁软软的攀着他的脖颈,勉力将雾蒙蒙的眼眸睁开一道小缝,而后去吻他的下颌,娇声道:“既然快要乔迁府邸,我今日且回宫一趟,收拾一些衣装。晚间你仍旧派小轿来接我?”
她鲜少露出这种娇柔乖顺的模样,但她知道宋濯不会拒绝。果然,宋濯同意了。
两人又耳鬓厮磨一阵,宛若一对甜蜜的夫妻。
相依偎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上朝的时辰迫在眉睫,仆从前来请宋濯,宋濯又吻了吻她的眉眼,起身离去。
姚蓁倚着头枕,沉沉睡去。
屋舍中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没多久,姚蓁重新睁开眼眸,坐起身来。
她的眼中,分明一片清明,半丝水意也无。
她穿好鞋袜,走到门扇旁,左右观望一阵,确认周围无人看守,便折返回屋中,轻车熟路地拉开一道抽屉,从中翻出那枚被她刺探无数遍的兵符。
宋濯似乎对她毫无戒备,兵符这等重要的物件,并不避讳让她瞧见。
姚蓁不知他是对她放心,还是对他自己的计策有足够的自信。
她将兵符紧紧握在手中,任凭棱角将她的手硌得满是红印。
她垂眸看着自己细白的手,眼神中满是坚定。
现如今,公主府以极快地速度修缮好,宋濯已迫不及待地想将她囚于身侧。姚蓁同他伪装周旋这样多的时日,知晓自己已慢慢消磨掉他的戒心。
姚蓁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四肢百骸中急速流淌的血液平缓下去。
今夜,便是她逃离的最佳时刻。
-
宫中的一切,这半月来,姚蓁皆打点好。
夜幕降临时,那顶姚蓁无比熟悉的小轿一如既往地来到。
姚蓁换上事先备好的袄裙,提着一个装着几件衣裙的包袱,走上轿子。
轿子同往先一般行驶,他们走的是相对静谧的路段。
待轿子驶出宫后,姚蓁的心脏急跳起来。
她紧紧攥着手中的包裹,脑中回想着此先谭歇对她说过的话。
轿子又走了半盏茶的功夫。
姚蓁稳着声音,沉声道:“停。”
轿夫毕恭毕敬地停下。
姚蓁掀起轿帘,指着不远处的一家店铺,道:“本宫要去那家铺子买一些醴酪。”
——这是她常买的一家醴酪铺子,几日前姚蓁特地买了两次。轿夫们不疑有他,停轿放她前往。
姚蓁戴上幕离,走下轿子。
走出几步,她捂住胸口贴身存放的兵符,确认它的存在。
随着距离轿子愈来愈远。
噗通,噗通。
姚蓁心跳一声快过一声。
轿夫们并没有跟着她——即使是跟着她,亦无伤大雅。
姚蓁目视前方,稳步朝那家醴酪铺子走去。
她的目的并不是醴酪铺子,而是一旁幽邃的小巷。
谭歇事先安排好人,在那处接应她。只要她走到铺子前,立刻有一帮伪装成流匪的人出来制造混乱,届时她须得趁乱极快地走入小巷,同谭歇安排的人离开。
而那群“流匪”,当中会有人伪装成她的模样,佯装容华公主被劫持。
届时,宋濯必定会费尽心机地解救“公主”,而她早已趁乱逃离。
姚蓁站到铺子前,脉络中的血液难以抑制地沸腾起来。
“铮——”
刀剑齐刷刷出鞘!
尖叫声此起彼伏,姚蓁听着周围纷扰的动静,瞳孔微缩,因为事先有所预料,格外冷静。
人群推搡着攒动在她身侧。
就是现在!
姚蓁迅速跑入小巷中。
——这块地方,曾划分给诸位藩王为王府所辖地,治安一向不比其他地方,发生□□,不会有人产生怀疑。
姚蓁疾步奔跑入小巷,迎面望见等待良久的谭歇,她一怔,但脚步丝毫没有减缓。
驾着马车的谭歇朝她伸出手,姚蓁借力乘上马车。
她没有问谭歇为何出现在这里——他们之前商议的是,谭歇会另派他人前来。
马儿“的卢”奔跑起来,朝着同宋府背向而驰的方向行驶。
姚蓁心中无比紧张激动,心脏跳的几乎要冲出胸膛。
稍微缓了缓,她低头检查身上的物件,摸到兵符完好无损,她的银票也在。
她摸遍全身,最后发现自己落了一只耳珰,许是方才疾跑时跑丢了。
那只耳珰,是宋濯送给她的那对血玉耳珰。
姚蓁已然不在乎这些了。
城中一片混乱,而她乘坐马车,穿过街坊,车轮滚动如鼓点,密密麻麻地敲着她的心口,终于踩着宵禁的时刻,顺利地驶出城门。
姚蓁的心绪,在马车驶离城门的一刹那,归于平静。
——从今往后,她将彻底脱离宋濯的掌控。
相似小说推荐
-
无尽春/厌我入骨 完结+番外 (吧唧) 知乎VIP2022-08-10完结跳下城楼后,我重生了,回到了太子受伤那天。太子将我推进污水坑,满目厌憎:「别碰孤,你让孤...
-
折娇 (沈云禅) 2022-11-05完结326 1139大齐公主在道观为国祈福多年,在皇帝病重之时被迎回宫中。傅知妤是娇怯的金枝玉叶,是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