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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赎病公子失败后 (坐也思君)


  江晚宁猛一偏头,他的唇落于细腻颈侧。
  他的动作一顿,顺势咬住她的耳珠咂吮。
  灼热的呼吸滂沱地抽在江晚宁的耳垂, 在寒冷空气的过渡下,凝固成潮湿粘腻的液珠挂在她的白嫩肌肤。江晚宁脸色白了又白, 在他的掣肘中无济于事地挥舞拳头。
  “莫再闹了。”
  江愁予拧住她的手腕, 与她十指紧扣。
  二人紧紧相贴的掌心铺满了湿漉潮汗, 随着江晚宁不断的抻臂挣扎, 她被压在锦缎上的手背一寸寸地向上蹭去, 留下白蚁啃噬的酥麻之感。一种熟悉又微妙的感觉降落在她心头。
  因为蒲昌节那天的夜晚, 亦有一个男子施了蛮力将她压住。修长十指并入她的指腹, 拖动着她的身躯往树上剐蹭, 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珠。
  江晚宁渐渐不再挣扎,双目黯淡地盯着头顶的八宝帐, 絮声道:“蒲昌节那晚把我掳去的人……恐怕也是你罢。我扪心自问自你入府后对你无一丝亏待, 你、你、你到底为何要这般对我, 为什么要恩将仇报……”
  “妹妹待我的好,我怎会不知。去岁初见妹妹时,阖府上下唯有妹妹一人亲近我;我被父亲鞭笞时,妹妹执手说和我一道分担痛苦;妹妹称腓腓这一乳名,除夏姨娘我也可唤得……虽说妹妹说完这话后便在院里添了侍卫……”感受到身下娇躯轻颤,江愁予爱怜地抚摸她的脸颊,“妹妹莫怕,四哥哥不曾责备你……只是妹妹待我这般好,我总要拿出些回报妹妹罢?”
  他的呼吸渐粗浊起来,迫不及待地想要掏出一些能表明心意的东西给她看看。
  她既然择了杜从南做她夫婿,想必中意的必然是类似杜从南这一款的风流潇洒美少年。他日夜研习着杜从南的言行举止,自问已和过去那个惹人生厌的病公子一刀两断,并将杜从南的言语体态模仿了个八分像,想必她见了会心生喜欢。
  江愁予的手从她身下撤下来,忽而一言不发地掀帐走了出去。
  他走到银烛边,点燃了灯火。
  光线葳蕤晃动,驱赶视野里的暗色。
  他压下满腹期待,试图去捕捉她惊喜的神情。
  软罗绡帐里的娇人儿窸窸窣窣地从床上爬了起来,约莫手脚被吓得无力,她拉高被衾围住自己的双手肉眼可见地颤抖。直到被暖炕熏得温暖的被子紧紧地裹住身躯,江晚宁才抬起哭得迷离的双目朝他看过去。
  只一眼,却在她心里掀起一阵骇浪。
  眼前男子折臂搭在烛台边,雪色寝衣绕着右腕往上卷了卷,露出一条状如蚯蚓般扭曲的三寸长伤疤。他的双靥被这场持续许久的温病烧得纤秾,断眉上的疤痕将他一向温润的脸庞撕扯得粉碎。阔别一个多月不见,想不到他大变了样子。
  江晚宁圆睁美目,惊疑不定地看着他。
  脑海中隐约有什么一闪而过,快到她来不及捕捉。
  江愁予已搁了银烛,款步朝她走去。
  “妹妹可喜欢我这般?”
  他自认她是喜欢他这副模样的,否则也不会看呆了去。
  他这一问,遽然将江晚宁从恍惚里点出。
  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江愁予这一通身的气度、负手而行的姿态与杜二郎如出一辙。便是连杜二郎闲靠在桌上时,将衣袖往胳膊上翻卷的褶皱次数都一样。随着江愁予一步一步地走进,江晚宁轻轻垂下眼睫道:“如果我说,我不喜欢呢?”
  他脚步一滞,很快又若无其事地上前。
  “怎会。”他下意识地排去这一说法。
  “自古以来世人皆尊左贱右,即便行路时也要先迈左脚,二郎从前得过腿疾习惯了先迈右脚,没想到这点也被你发现了。二郎面上亦有伤疤……”江晚宁顿了顿,在他的逼视下压抑住哭腔,“你、你自以为仿他仿得天衣无缝,以为这样我便在新婚夜里认不出你了……然而你可知道,即便你仿他仿得再像……然而在我眼里你也…也处处不如他。”
  “二郎走路时先迈右脚,是他曾经入山剿匪时左脚被山老大挑断了经脉,好长一段日子支着右脚习惯所致。二郎面上、身上的每一道伤痕,皆是他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的功勋……那你呢,你这……算什么?”江晚宁视线划过他小臂上的伤口,“是得知妹妹和别家郎君的婚期后,因争风吃醋划伤自己?还是用于在新婚夜里的晚上伪作我的夫君,与我行夫妻之礼?”
  她的性子被夏筝养得乖巧有礼,即便这个时候了也不曾破口大骂过一句,只是静静地淌泪,控诉他的种种。然而她澄澈如水的双目骗不过人,那些被她死死压抑在目中的厌恶和反感去如潮一般倾目而出。
  猝凝成冰锥、利刃,剜去他期盼的神情。
  他面色陡然下沉,面无表情地看她抽噎。
  “你永远不会是杜二郎……”
  “你若真想报答我,不、不如放过我……”
  “杜二郎呢,你、你把他弄哪里去了……”
  光影交织,江愁予面色显得苍白而又诡谲。
  “妹妹应当还不知道,如今我才是杜二郎。就在你入杜家门的前一刻,杜如宗已将我认作他的义孙。宾客请帖上所写的名字之所以是杜从南,是印刷的小厮出了纰漏,错印了姓名。”他靠在床尾,看她缩在被窝里颤抖,“京畿有头有脸的人物皆见证了你我的婚礼,你是我名正言顺娶的妻,我为何要伪作杜从南与你行夫妻之礼?”
  言罢,他一把拽了她的脚踝往身边拖去。
  “你别碰我,你放手——”
  她的身子塌陷在柔软的锦被中,紧紧地抓住光滑的被单。大红的蜀锦被尖利的指甲勾扯出丝线,在空中腾起琴筝断裂的崩然之声。
  她被他吓得浑身软绵,根本使不上力气从他身边逃开。惊慌失措下她只能扯着嘶哑的喉咙道:“我不知你用了什么法子让杜太师答应收你作义孙,我自始自终要嫁的人仅有杜从南一个,我早与他交换了信物私定了终生!此生我非他不嫁!”
  他掀唇冷笑,衣帛撕裂声愈狠愈绝。
  “你可知道,我为何在及笄宴上这般突然地提早婚期……”江晚宁不死心地挣扎着,蓦然在手边摸索到了一根卸下的金钗,“你这个人心思阴沉不定,若给足了你时间,不知你该如何毁我婚事……我让姨娘瞒着不把婚期说出去,就是用来防备你的!我就是想早点嫁出去,不受你的纠缠!”
  不知是病了还是气愤的缘故,他的双目红欲滴血。光影幢幢,他满目阴霾地看着身下的她,淡朱色的唇中吐出嘶哑如困兽的呢喃:“你极好,你可真是……”
  他一顿,颈窝处骤然传来钝痛。
  半截金钗插|入肌骨,巍巍晃动的流苏与他身上冒出的稠浓血液融成艳景。
  他识医理,怎么会不知她这一下是下了死手的,若是她的胆子再大些、手里边的力气再大些,金钗再往脖上动脉扎入两寸的话,或许她今后便能彻底摆脱他了。这还真是可惜。
  江愁予支臂坐起,拔出金钗。
  他在床上静坐着,任由汩汩血液涌出。
  江晚宁猛得缩到了角落里,哆哆嗦嗦地颤着指尖将身上的衣物整理好。里衣已破损得再无法穿着了,她粗粗往身上套了一件外衣,拢着襟口赤脚朝着门外跑去。
  “开门!有没有人,快开门!”
  江晚宁咬牙推门,门却从外被人锁住了。
  她僵在原地片刻,忽而回头朝他看一眼。
  江愁予曲腿支于床沿,右手懒洋洋地搭在膝上,支颐不知在想些什么。锁骨斜上方的窟窿里流出的血液打湿寝衣,他并不处理,察觉到江晚宁的视线,沉目回望过去。
  江晚宁咬牙,猛得别开头。
  他却嘶声唤了一个名字,让他开门。
  守在门外的苏朔不情不愿地拔开门栓。
  安白为人和善通透,被江愁予安排在前院花厅处置各项事宜,而他则被安排在后院这儿看护江晚宁。就在江愁予随宁王在前院论事的间隙里,苏朔便安排了几个侍女,让她们挑灭了喜烛,又嘱咐她们把婚房里各种杂碎的流程减免。
  这段日子他亲眼目睹了郎君是怎么因为一个妇人而变得疯魔起来。他想得极简单,只要郎君装作杜二郎和江晚宁生米煮成熟饭,一切问题不都迎刃而解了吗。没想到郎君掌了灯,还把她放了出来。
  门应声而开,正当江晚宁提裙走出时——
  “你去哪找杜从南?”他自室内轻哂一声。
  江晚宁脚步顿住,迎着冷风的脸色泛白。
  “杜太师与楚国公等人连同了端王刺杀圣上,如今证据确凿。圣上今早得知消息后一病不起,朝中事务均由宁王处理。以往此圣一事乃是株连九族的事情,然而宁王心慈,将这些人关押在金墉城,择日发落。”江愁予看着她一寸寸转白的脸色,踩在地上的嫩白脚趾紧紧地蜷缩,“怎么,妹妹打算徒步赶去金墉城?”
  乍然听到这一消息,江晚宁是不相信的。
  “你骗我,既然……”她捂住胸腔里疯了一样跳动的心脏,“既然是株连九族的事情,旁的人都被关押在金墉城,那为何你和我都没事?我、我既然是杜从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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