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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赎病公子失败后 (坐也思君)


  江愁予放松了肩膀,以一副闲暇地姿态轻环她的腰身、欣赏她的活泼动人。
  一边江晚宁的心脏噗通噗通地跳动着。
  她的脑海中一帧帧地飞掠过从前无忧无虑的日子。失落的时候她可以肆无忌惮地拥进夏姨娘的怀里,调皮捣蛋闯祸后前面有个三哥哥为她做替罪羊,后边儿有水哥儿和她一道受责罚……她想要的是无拘无束的日子,不愿意做只被他缚在屋子里的金丝雀。然而现实是,她如眼前这只纸鸢一般被绑着、拽着、浑身上下被桎梏着。
  她拽着线辘的手猛得发力。
  系在纸鸢上的粗粝亚麻线深深地勒进了江晚宁的手心。江晚宁吃力地咬住牙关,纵着身子因为手心的疼痛而轻微地痉挛。
  柔韧的亚麻线在她的手上愈崩愈紧、愈拉愈细,等到时候差不多了,江晚宁借着尖锐的指甲盖往上重重一割,随着一声干脆的“咔哒”声,也不知道是亚麻绳被割裂的声音,还是江晚宁指甲盖掀翻的声音,黑灰色的纸鸢脱离了种种束缚,腾空朝着天边飞去……
  江晚宁的目光痴痴地盯着苍茫天穹。
  飞罢飞罢,最好飞得远远的……
  身上蓦然一冷,耳畔随之响起江愁予命人去取药箱的低喝声。
  厚重毯子坠在了地上,江愁予俯身含住她鲜血淋漓的指尖重吮。一想到在那只纸鸢飞走后她跌在他怀里如释重负的低叹声,江愁予的脸色便止不住地变得难看。
  待指尖不再流血后,他将她一把捞起带回了房里。
  他往她的血肉模糊的指上洒了些许止血的白色粉末,厚敷一层金疮药后再用纱布细细地将她包裹住。她粉润指尖轻轻地搭在江愁予的手背上,即便在药膏的刺激下微微颤抖,她的视线依旧遥遥落在窗边。
  江愁予微勾眼睑,神情莫名晦暗。
  “好端端的,为何要扯断纸鸢的绳索?”
  她痴望着窗牖轻声回道:“我并非故意。”
  “不是故意的,那便是有意的了?”
  “没有。”
  “你有。”
  她仿佛是觉得他不可理喻,只抽出自己的手,留给他一个后脑勺。
  随着她的指尖一寸寸从掌心抽离而去,江愁予心中蓦然生出几分慌乱来。他不喜她这般如死水一般得沉寂,更不愿意看到她将他从她的世界里排出。江愁予伸手捞住她的乌发,那捧柔软的青丝从他的指缝里溢出,使得他一下子便触到了她脆弱的脖颈。
  “亚麻线质地的绳索岂能是说断就断的?你指腹都被割伤了,到了这时候还想骗我?”他的声音似灌满了沉甸甸的铅水,又低又沉的,“腓腓,你此举到底是何种意思?”
  江晚宁也被他终日疑神疑鬼的行径给缠得不耐了,只打发他道:“你说我是故意的那我便是故意的,这样好了罢。左右不过是一只纸鸢罢了,你犯不着如此的。”
  不知怎的,他因为她这一番话突然变得恼火起来。
  压在江晚宁脖颈上的指尖重重碾过她嫣红漂亮的胎记,惹得她低声嘤咛。江愁予咬牙冷笑道:“恐怕想飞走的不只是那只纸鸢,你也想一道跟随了去罢?”
  “纵使我想走,我也走不掉的不是吗。”她心平气和地看着他,眼眸中仿佛无一丝情绪波动地道,“将近一个月过去了,我说我想去金墉城探望姨娘,你自始自终地不肯送口。你拿着他们的事情吊着我、不肯让我安心安生,不就是想介由此事挟着我吗?我如何能走?”
  “这么说来,倘若不是他们,你早就一走了之了?”
  江晚宁微微别过头,不去看他。
  她的沉默无疑是最好的答案。
  江愁予俯视她片刻,喉咙里忽而发出呵呵低笑了几声。
  “你还真是好极了。”江愁予控住她薄弱的肩膀,逼迫她回视着自己的目光,“不过他们接下来的日子都受我胁迫,恐怕妹妹这辈子都会不得安生了……不,或许不止是这辈子,将来你与我同盖一棺,恐怕你我烂都要烂在一起。我会让人将那只纸鸢找回来的,逃不掉的。不论是腓腓,还是寄托了腓腓感情的纸鸢,一一逃不掉。”
  言罢,利落地拂袖离开。
  江晚宁早已习惯了他阴晴不定的样子。
  半月前他带她去游汴西湖,几人立在船头观览秋末景象时,凉夏无意之中提到了江晚宁和杜从南出来约会时,二人曾携手定下金玉良缘的盟约。他当时脸色就变得不大好看,回来后却命工匠打造了一副昂贵一套首饰,他配玉质,她戴金质脚镯。
  想必到了晚间,他必会过来寻她了。
  然而江晚宁宁愿江愁予再不要回来得好。
  她不明白自己到底做了何事让他这般地痴迷于自己。
  或许他当初在府上茕茕孑立时,她常常过去伴随他,使得他对她生了几分依赖。或者当日爹爹鞭笞她后,她多管闲事地说要和他一道分担……现在想想真是后悔。江家、杜家二府皆受他管控,且他无时无刻地不在死盯住她,这座府邸她一处都迈不出去。现如今却只能一日日地熬下去,总归他不喜欢她,日子一长总会有生腻的时候罢。
  ——
  书房里,满室杯盘狼藉。
  冬温瑟缩着身子跪在嘀嗒流淌的墨汁中,形容戚戚地看着扶额撑在桌案上的江愁予。
  “奴婢自小服侍夫人长大,知道她是个心软的性子。然而若是事情触及了她的底线,她是绝对不会退让一步的。有道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眼下不过才过了一个月,郎君还是在忍耐一番罢,夫人总有一日会被郎君动容的……”
  江愁予不露声色地拧拧眉。
  一边站在阴影里的苏朔亦撇撇嘴。
  这话她都说了几时来遍了都不腻的吗。
  苏朔上前了一步,道:“若真得金石为开的那一日,怕是要把头发都愁白了。郎君,属下早些年曾在一些江湖流派那儿求学过,知道江湖术士中有好些人懂得幻术,一类人擅于街头杂耍,一类人能够呼风唤雨腾云驾雾,更有一些人通过在房里燃朱砂、曼陀罗花粉等物,做到催眠人心的作用……”
  冬温听出她的意图后,一下子反驳道:“怎么能这么做,伤了我们夫人的玉体岂是能担待的!这种三教九流的东西,我们夏姨娘在的时候碰都不让夫人碰一下……”
  “我既然敢在郎君面前说出,又岂会将那些个危及身子的东西引荐给郎君?”苏朔殷殷地看向江愁予道,“昔年我不过十来岁,我们派系的师兄师姐皆那我做实验,郎君你看我,如今还不是活蹦乱跳,吃嘛嘛香的?”
  冬温一个劲儿地摇头:“不行。”
  电光火石之间,冬温忽而想到了什么。
  “郎君,要是说起来,夫人对您做的一件事还颇有心结。”
  江愁予目光一动,颦眉看向冬温。
  “郎君可还记得,中秋那晚郎君给姑娘送去的夜莺?”


第38章
  每每寒冬之季, 像夜莺这种候鸟往往会南下迁徙,故而鸟市里鲜少见到它们的踪迹,倒是些富贵子弟家中豢养着些。如今江愁予的身价与以前大不相同了, 做这些事情倒容易, 不过是费些时间的事儿,便将此事交给了安白去办。
  待整顿好府上的各项事宜后, 江愁予神色自若地走进了二人的卧房。
  夜色昏昏,影影绰绰里似能看到帐中伊人推枕而眠。她在这一月里天一擦黑便恹恹躺下了,从来不等他,也从不给他好脸色看。即便是二人抵□□缠的时候, 她也是侧卧着, 极力地憋住嗳嗳娇音,自始自终将前额死死地抵在床柱上。
  不知出于什么心态,她不肯发出声音, 他偏要她发出声音。
  江愁予脱靴入帐,大掌揉着她的腰线。
  “腓腓、腓腓……”
  感受到身边身躯战栗, 他挑开她的衣襟。
  大抵是白日里的冷遇使他心中空荡, 或者是他所付诸的热烈感情不能从她身上得到对等的回报, 江愁予总是想在夜里、在她身上讨要一些弥补, 仿佛这样便能填饱他的空虚。
  “白日里惹你生气是我的不是……”他浸在她的淙淙暖意中, 声音恍惚而又痴缠, “你便当做是被狗咬了, 别生我气……”
  江晚宁咬着唇, 鼻里发出紊乱的气息。
  总觉得他是个阴沉暴戾和脆弱易碎的融合体,若非她亲身体验了白日里他对她的恐吓与威胁, 还有他现在正在做的事情, 江晚宁可能真的被他这么一副样子给骗了去。
  江晚宁慢慢阖目, 想任他作弄,身子却渐渐被他挑起。
  万籁俱寂的夜晚里水声潺潺,偶尔传来几声细碎耳喃。却不知怎么的外头传来几声凌乱的脚步,似乎有个人语调急促地在和安白说些什么,而一向守规矩的安白似乎也慌了神,顾不得房间里尴尬的声响,过来拍门。
  江晚宁借机推搡他的胸膛:“外面……”
  江愁予顺势握住她的柔荑,低喃:“不必管他们。”
  安白屡次的敲门反倒是让他的兴致更为高涨,待屋里银烛渐渐熄灭后,他才意兴阑珊地起身,叫水为她擦拭完身子后,方懒懒散散地披衣出门。
  经这一连番的折腾,江晚宁的睡意去了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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