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绣衣 (阿凫)


  黎随骑的是太子手里讨来的宝驹,脚程快,脾气也大,此时趁着停下来检阅,正四下喷鼻。
  黎随俯身拍了拍马腹以作安抚,对着愁眉回望的崔浔开解道:“别看了,她若想来送,早来了,我看就是个没甚良心的,还枉我昨夜说那么多。”
  文牒被交还到崔浔手中,他回过头来,懒得去理会黎随,双腿一夹,一时奔出去不少距离。
  马蹄扬起不少尘来,转眼已离城门有些距离,官道之上人影少了许多。
  崔浔昨夜辗转不成眠,坐在墙头枯败的辛夷花下想了一夜,什么都没想明白,今日自然精神有些恹恹,还忍不住分神去想,滋味属实难受。
  约莫又走开几里,几已无行人,一行人也就越发加快了动作。
  然而尘土飞扬里,不时传来几声牛叫,旷野里显得极为明显。越往前,声音越明显,直到面前一头青牛慢行,背上坐着个人,拦了去路。
  一行人勒马,眯眼在扬尘里分辨,黎随率先喊出声:“什么人,还不速速让开!”
  回应他的不过两声牛叫,兀自不急不慢走着。
  “绕过去吧。”崔浔一时有些恍惚,勒绳预备往边上绕行。
  扬鞭声此起彼伏,很快便追及青牛,牛背上的人影也清晰可见。
  崔浔猛然勒绳,身下马驹受力抬起前蹄,嘶鸣不止。他不可置信地望向回头的人,翘着腿笑眯眯地同他打招呼。
  “崔直指好。”
  身后一行人不明所以,却也紧跟着急停下来,黎随被颠得有些难受,正要破口而出,乍见骑牛的人,转瞬换了语气。
  “秦稚?”
  秦稚点点头,指指自己的青牛:“青牛走得实在慢,挡了几位大人的路,实在对不住。”
  崔浔执着缰绳,使之与青牛保持同等步调,属实委屈了这匹良驹。他问:“你要去哪里?”
  秦稚答道:“看望故人。哦对了,与崔直指同路,也是去沧州。”
  故人是假,同行去沧州却是真话。至于一句话的事,为何费力做出这副偶遇的模样来,概因秦稚一时想多了些。
  她昨日刚与崔浔说过诸如“不必以朋友为幌子”的话,属实闹得不算愉快,不论崔浔如何想,今日又求着要同去沧州,未免有些不大好。而拿故人来问问崔浔的意思,即使他拒绝了,自己也还有个台阶下,免得闹开。
  故而一大早,她特意租了青牛,等在这里。
  “不过青牛动作笨慢,劳几位大人等一等。”
  四下响起些压制着的笑声,其中黎随的最为明显。
  崔浔也回过味来,明白她不好意思直说,等在这里候他开口呢。
  “不急,左右只是去看故人,你慢慢来便是。”
  说罢,他驭马走开两步,引得秦稚有些失落,这才回过来头,不再逗她:“你那位故人我许也认得,数年未见,不知如何了。牛背硌人,不如在前方驿站里挑匹好的。不过眼下倒要委屈你了,与我同骑。”
  崔浔从马上伸下手来,停在秦稚面前,只等她送上手,把人环在胸前。
  秦稚心中一喜,明白崔浔这是同意了。前后一扫,驿站还有些距离,靠这头牛怕是走到天亮都到不了。
  正事要紧,倒也顺势攀上崔浔的手,动作利落地飞身坐上马,被崔浔环在胸前。
  马匹在官道之上飞驰,耳畔崔浔的笑清晰可闻,秦稚抬手抚上心口。如今这话算是崔浔自己说出来,也算不上她应承这份情吧。
  只是她从未想明白一件事,若非因为崔浔对她的情,如何便能轻而易举诱崔浔说出这句话。一个心甘情愿,另一个装聋作哑罢了。


第37章
  千里奔赴, 一路甚少歇脚,余下的人倒是习惯如此奔波,无甚大事。细皮嫩肉的小黎郎君倒是没受住这番磋磨, 甫一入沧州地界,便从马上翻落, 兀自去客店墙根吐了。
  崔浔笑着摇摇头,倒是忘了他自小金贵, 头回吃这等苦。
  “你和嘤嘤留在客店, 我让人守着你们。”
  吐出满腹黄水的黎随勉强抽空问了句:“你去哪?”
  崔浔正把钱袋放到秦稚手里, 供她买些欢喜之物,头也不回道:“你还真当是来沧州散心的?我去太守府打个招呼。”
  即算是风从长安吹到沧州,都需花上数日, 各等大事自然不会如此快传到沧州太守耳里。先去太守府打个招呼,也免得之后遇上麻烦。
  黎随哦了一声,耷拉着头靠在马上。
  “太守府...”
  秦稚喃喃自语,神色一时紧张起来,手中不自觉捏成拳。
  不过很快, 她忽的扬起头, 冲着崔浔一笑,眉眼弯弯, 可爱得很:“崔直指去吧, 不必担心我们。”
  崔浔被她的笑一晃, 傻愣了愣,才想起抬手遮一遮嘴角的笑, 然而终归是徒劳,身边几个绣衣看得一清二楚,先后笑开。
  以他如此“高龄”而红鸾星动, 算是颇有意思的谈资了。绣衣在外名声厉害,到底也不过毛头小子,闲暇之时也难免说几句笑话。崔浔想都不用想,这一时迷花眼想来要被笑上几日。
  不过倒也不妨,他敛眉一笑,很是欠揍道:“尽管笑,总比你们这群不知慕少艾的强。”
  笑声一滞,被讥讽孤寡的绣衣们一时无语可驳,乖乖等他交代完事,才跟着同往太守府而去。
  秦稚牵着缰绳,远远目送他们不见身影,琢磨也不会再去而复返,回身拍在黎随肩上。
  “黎大人,我出去一趟,您与这位谭大人先去客店吧。”
  留下来的绣衣名叫谭渊,颇为好奇地问道:“女郎要去何处?沧州不算小,即算不遇上什么歹人,怕也寻不着回来的路。”
  秦稚摆摆手:“我曾在沧州住过些时日,这点路还是认得的。两位大人不必忧心,最多天黑前我也就回来了。”
  天色尚早,谭渊看看她背后的刀,想这一路而来骑术不输男子,想来身手也好,倒也没再多说什么。
  至于吐得昏天黑地的黎随,尚且自顾不暇,只是哑着嗓子喊了她一声,便伏在桌上。谭渊与客店掌柜手忙脚乱地把人送上楼,秦稚趁着这个空档回身走开。
  沧州的风里散着吃食香气,羊肠子的膻味四面八方皆是。秦稚走上两步,眉头紧皱,抬手扇去这股味。
  她不挑食,羊肉自然是一味美味,然而沧州的羊肠子偏偏令她作呕。
  从前只知爱屋及乌这个词,竟不知还会因为厌恶一座城,而讨厌城中所有人与物。
  秦稚一路疾行,避过人群,才借由小道往东郊而去。
  东郊之外,便是乱葬岗,阴气森森,别说胆小的,就连那些傻大胆都很少靠近这里。传闻此处夜有百鬼啼哭,四下寻替自己的倒霉蛋。故而即使是阳气最重的午后,也很少有人靠近东郊。
  杂草深深,一脚跨进去,直没到小腿肚。秦稚把缰绳系在近处的树上,两手交替着拨草前行。
  凭着记忆走上五十步,有一方矮碑显现。其实说它是碑,倒也算是抬举了,不过是半截枯木,被人一刀一刀刻出名来,勉强做个供人相认的标记罢了。
  秦稚却不含糊,在碑前跪下,恭恭敬敬磕上三个头,才绷直身子,徒手去除肆意横生的杂草。待她处理干净,才露出一个隆起的小包,同碑上经风历雨的字应和起来。
  ——秦牧之墓。
  “阿爹,你猜我这回去了何处?”秦稚自言自语道,“是长安,是阿爹想了一辈子的长安。不过我不喜欢,我还是喜欢蜀中。本来有一张画的,被个无耻之徒毁了,只能说给阿爹听了。”
  大约是跪累了,她沉下身子,坐在自己腿肚上,从渭水上的羊肉馄饨说到柏梁台。声音时而高昂,有时却又慢慢低下去,到最后都化归一句再坚定不过的话。
  “阿爹,你好好看着,这次我定会讨一个公道的。”
  耳边传来风吹草的声音,秦稚才笑着握拳碰碰木碑,也算是与自家父亲碰过拳,给她莫大的勇气。
  “妹子这等富贵花不被崔浔好好养在长安,怎么又回沧州来了?”
  人迹罕至的地一气迎来前后两位访客,也不知什么好时候。秦稚绷紧全身,回身的同时攥紧了刀,却在看到那张脸的时候,握刀的手愈发用力。
  所谓冤家路窄,不过如此。
  “季殊你个狗东...”
  骂人的话还未出口,却被季殊堵了回来:“别骂人,这可当着你老汉儿的面呢。”
  一个绣着兰花样的荷包在他手里上下翻腾,一看便是女子惯用之物,许是又去做了什么偷鸡摸狗的事。季殊腰侧挂着一柄弯刀,跟着他的脚步晃晃荡荡,光下一照,嵌着的宝石熠熠生辉。
  “原来是秦牧的女儿,难怪刀法这么好。”
  狗嘴里吐出来的一句人话,其实也不大动听,尤其当他伸手搭在碑上,全无对逝者的敬重。木碑不稳,被他用力一拍,细微颤了颤,惊动秦稚,一息间拔刀直奔而去。
  季殊被迫退开两步,荷包新手一丢,也从腰间拔出弯刀:“蜀中妹子都像你这样辣么?”
  一刀劈下,半分余地都未留,秦稚是真的想要他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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