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绣衣 (阿凫)

  《绣衣》作者:阿凫
  文案:
  三年前,秦稚被她青梅竹马“拒绝”,两人就此一拍两散,一个西行至长安,另一个北上。
  三年后,秦稚初入长安,见到已身居高位的竹马,一口一个“嘤嘤”讨好她,她觉得,这人病了,而且病得不轻。
  某日,崔浔与敌大战,胜后回转,手捂心口,皱着眉头问道:“你为何害我?”
  不知缘由的秦稚心头一紧,莫不是被当做了奸细,颤颤巍巍问道:“不知何处有过?”
  崔浔眉头一舒:“害我如此中意你。”
  秦稚强忍拔刀的冲动,吐出一句:“我看你有病。”
  崔浔应声:“确然有疾,相思病。”
  秦稚暗骂:...果然有病!
  而且病得不轻。
  食用指南:①女主能打,男主更能打。
  ②非典型破镜重圆,青梅竹马再续前缘。
  ③文案中的拒绝有原因。
  内容标签: 强强 青梅竹马 朝堂之上
  搜索关键字:主角:秦稚,崔浔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害我如此中意你
  立意:坚守本心,把握当下


第1章
  不比勋贵人家,平头百姓难免为生计考量。不过天光乍破,渭桥之上已有劳作后的汗臭味飘散开来。
  朝食铺子个挨着个,饼饵汤粥不一而全,三两个荚钱便能要上许多,顶上半日。汉子们三五成群,凑在一处说些荤话,似乎如此便能略解疲乏。
  一贯如此,倒也成了寻常事。妇人舀汤的手不停,卷走桌上的荚钱,啐了口,回身凑到旁的书摊上去。
  “柳夫子今日又来卖书啊,如今那事闹得大,你可小心着些才是。”
  慕色从来便不是男人独有,一群莽汉子里混进个油头粉脸的后生哥,日日来桥头卖书,自然独得关照。
  柳昭明嗳嗳应着声,捧出新写的话本来,盘腿在原地坐下,秉着些读书人的气节,虽行商贾事,却迟迟不肯叫卖。
  倒是身旁聚着的妇人,替他随手招揽几个生意,不过渭桥上来往的大多是粗人,少有人来此处买上基本名不见经传的话本。一时无人,妇人拿着柳昭明打起趣来。
  “柳夫子如今也有二十了吧,也该讨个媳妇了。喜欢哪样的,和婶子说道说道。”
  柳昭明伸手赶了赶飞虫,随口答道:“倒也不必其他,能说到一处去便是了。劳婶子费心,这事强求不得。”
  妇人们听他推辞,暧昧笑做一团:“柳夫子不强求,莫不是指着哪一日天上掉个媳妇下来。”
  “...婶子莫拿我打趣了。”
  柳昭明涨红着一张脸,他哪里就是那个意思,不过妇人嘴厉害,多说反倒被她们讨了便宜去。故而也只是不再搭话,埋头欲将被风翻乱的书册收整好。
  堪堪伸出手去,那翻开的书册之上,不知何时有一只女儿家的手搭着,指节分明。这手微微一动,将册子从摊上拾起,柳昭明顺着她的动作望去,一时愣怔。
  女子生得高挑,逆着晨光而立,满身上下闪着许多温柔,连带着身后背着的笨拙物什都显得可爱起来。大约是为了省事,只是拿不知何处裁下的布带子缚好,拖拖带带地搭在后背上。
  柳昭明认出那是他新成的话本,讲得是早已作古的将军姜方尽平生,添了许多戏言在里头,这是上册。不过坊间撰写姜方尽的不少,或比他考究,或更添儿女情长,如他这般不上不下的,这些日子以来,只此一位女子肯驻足一览。
  虽是戏做,到底也是心血。柳昭明大有高山流水之感,清清嗓子正要开口,倒被女子抢了先:“劳驾,敢问为何只写到云中城一战?”
  柳昭明不知她如何做到一目十行,心下懊恼,抓起笔墨往褡裢里藏,大有弃书摊不顾的架势,绕到女子身侧,一揖到底,这才道:“姜将军自云中城一战成名,而后直捣突厥王庭,不破不还。如此英雄,当世少有,某思忖数日不知如何落笔,故而下卷还未成书,不敢拿来污人眼。女郎若有意,不妨往寒舍一览,也好做些指教。”
  话音未落,周遭妇人又起了声音:“柳夫子这还是头回领女子归家吧。”
  柳昭明脸上又红了几分,连带着双耳涨红。世风如此,男女孤身相处,难免有瓜田李下之嫌。他打眼觑那女子,生怕她拿自己当登徒子看。
  偏生那女子不甚在意,点点头应了:“烦请先生带路。”
  渭桥在长安城外,往柳昭明寄身的闾里相去甚远,一走便是大半日去了。眼见日头高悬,柳昭明都有些受不住热,额上汗擦了一遍又一遍,喘着粗气还不忘说些闲话解闷:“某姓柳,女郎唤某昭明即可。不知女郎如何称呼。”
  “秦稚。”
  柳昭明嘴里嚼过这两个字,一时雀跃起来,不知轻重地伸手去解她背上物什。只听得啪一声,手背红了大片,火辣辣地疼铺展开来。柳昭明眼里淌出一两滴泪珠,不明所以道:“女郎误会了,某只是怕去路尚远,女郎背着它难行。”
  “抱歉,此物我从不离身,一时情急。”秦稚收回手,“这些路算不得什么,先生领路便是。”
  柳昭明讪讪收回手,耷着头专挑阴凉处领路。许是他太过莽撞,而后再问什么,秦稚也不再回答,只是含糊着混了过去。
  两人穿街走巷,各家有认得的,探首同柳昭明打过招呼,复而好奇追问两句,何处来的女郎。这一路略有些耽搁,秦稚微微皱了皱眉,风里有饭食香气,早起只吃了两个饼饵的肚子,此时控制不住地发出些动静来。
  声响传到柳昭明耳朵里,颇有些尴尬。他匆忙摆手,领着秦稚往家处走,不长教训,复又问起来:“女郎听着像是蜀中人?可是来长安投奔亲眷或是旧识?”
  “是,我是蜀中人。”秦稚难得回了一句,对着后头的问题略一沉思,又道,“只是来长安游览,并无亲眷。”
  柳昭明霎时定了心:“长安风光最盛,女郎不嫌弃,某愿为导。”
  谁说这天上不会掉媳妇,如今可不是天赐了一个给他。柳昭明走在前头,三步一回头,这女子生得可爱,双眸乌黑,他有把握,那张圆脸最讨长辈欢心,是个厚德的。虽说不知根底,不过看着倒是正派,许是连年战事里失了双亲的可怜人。
  尤其对他的心血之作如此看重,想来也是天赐因缘。柳昭明心里算盘打得响亮,脚下步子也轻快许多。
  秦稚跟在后头,每一步走得踏实,目不斜视,却略去书生频频投来的目光。
  不为其他,只是柳昭明的一句话,让她平白想起个人来。
  不知道称不称得上一句旧识,若是按照两人头回听闻对方名号算起,也有十数年了。不过在秦稚的记忆里,那人常年板着一张脸,除了“嗯”和“哦”,便是个锯了嘴的葫芦,远没有面前这个书生话多。大概在他那里,两人只担得起“旧邻”,而非“旧识”。
  记忆里对他的印象已然有些消退,秦稚模糊记得,他家里走了青云路,举家到长安城里做官了。
  秦稚不打算去攀附些关系,拿着年少时的不知轻重去自讨苦吃,是典型的自作孽。漂泊两年,这些道理不必人教,她摸得一清二楚。
  “女郎,到了。”柳昭明原本有些忧心,自家那屋舍遮风挡雨还成,不过上不得什么台面。他搓搓手,把人带到堂屋里头,拿那积了垢的壶倒茶,“女郎稍坐,某去将下卷取来。”
  到底是七月里,一路行来难免口干舌燥。茶垢于秦稚而言,诚然算不上什么,她一口饮尽,尚觉不过瘾,兀自斟了两杯。
  待口中火气稍稍退却,柳昭明也捧着书册从里头出来,视若珍宝地递给秦稚。
  “姜将军旧事,版本繁杂,难以辨认真伪。某恐有辱将军,故而不敢尽听,抽丝剥茧,滤其假象...”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概因秦稚并未听他绵绵不绝地掉书袋。柳昭明摸了摸鼻子,止了话头,守在边上候着。
  秦稚略略看了,指着一处,蹙眉道:“隆平十二年,姜将军坑杀俘虏数百人,为何在此处成了绞杀敌寇?”
  “将军英勇善战,怎会坑杀手无寸铁的俘虏。那必然是敌寇肆意败坏将军声名,某既为读书人,自当为将军拨乱反正。”
  秦稚摇头,坑杀俘虏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倒也不必废笔墨美化成这副模样。她阿爹说过,过错犯了便是犯了,死咬不认反而是对将军的侮辱。
  眼前的书生义愤填膺,列了前后原由数条,只为了论证他所言非虚。
  可见这书册是掺杂了多少个人情感在里头,秦稚合上书册,随手往小几上一摆,告辞两个字还未吐出口,便听得一声巨响。
  砰——
  柳昭明忽的住了嘴,扶正衣冠往门外走,不过三两步,便颤着两条腿,倒着退回到堂屋里。
  颈上一把刀闪过寒芒,登时涌进来一群人模狗样的家伙,皆着月白服饰,除却领头那位捏着根矮棍把玩,余下的皆手持钢刀。
  秦稚把手朝身后探去,微侧过身子,一时绷紧。
  “去搜。”
  一声令下,三间屋舍里填满了人,掀被砸柜,只差掘地三尺。柳昭明日子过得清贫,这一番变故几乎是毁了他全部。画卷文章成了满地废纸,他不敢去碰那些人,只是跪在心血中间不住求饶:“绣衣大人,草民不知何处得罪,请大人手下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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