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绣衣 (阿凫)


  崔浔眼力极好,一眼瞥见秦稚发间夹杂着根稻草,衬得她愈发落魄起来,一抬手,想着替她摘了去。
  不过秦稚动作比他更快,抱着金错刀退开一步,堪堪避开崔浔的手。
  半空中悬着的手颇是微微比划了两下,终归还是无力地撤了回去,悬在崔浔腰间。他此时方回过味来,解释道:“你发间有根稻草,我只是想替你摘了去。”
  “有劳直指大人了。”
  秦稚飞速抬手,凭着感觉摸蹭两下,将始作俑者取了下来,复又冲着崔浔笑了笑:“今日不巧,还有些事在身,日后再请直指大人吃酒。”
  这等境地谁爱留谁留着,左右今日脱身,偌大长安城,总不能这般巧再遇上。
  崔浔不肯,原地站定不动,活活将去路堵死:“你如今寄住在何处,我送你回去。还需委屈你几日,我替你置办个宅子,不过三五日便可搬过去。”
  秦稚望着出口,盘算若是不管不顾擦肩过去,依这位如今的脾性,会不会径直拿了她,再人一回狱。眼瞅着崔浔自顾自替她主张置办宅子,她慌忙摇头:“崔直指不必如此的,我有落脚处,没几日便要回蜀中的。”
  奈何崔浔误会了许多。
  他瞥向稍远处的柳昭明,依稀记起,秦稚是他家中才被明月奴一同拘回来的,听说两人同览书册,状似亲昵。
  连番推拒,莫不是因为这个人?
  柳昭明原本低垂着头,侧耳静听这头动静,便是个傻子都能听出来崔浔亲近之意,他一个寻常人家怎么争得过,只怕是天赐的媳妇跑咯。
  然而说话声不知为何突然止了,身上还平白起了阵鸡皮。大着胆子抬了抬眼皮,正好同崔浔来了个四目相接。
  腿一软,他险些伏地求饶。
  偏偏秦稚还要拿他做借口:“我还有东西落在这位先生府上,便不搅扰崔直指了。”


第3章
  “女郎是落了何物?”
  柳昭明浑身上下依旧僵着,走路都不大自然,左手左脚同行,看着怪异极了。
  秦稚怀抱金错刀,有些有气无力得答道:“没什么,不过就是寻个借口出来罢了。”日头高悬,正是一日中暑气最盛的时候。
  前后三个时辰过去,两个拿来垫肚子的饼饵早已消化干净,略去几碗茶,腹中空空,连带着脑中亦是空空。
  柳昭明同手同脚行了大半路程,突然察觉出不对劲来,原地倒腾了两下,调整过来。他有话要说,方凑近秦稚,忽的从身后传来些寒意,一激灵站直了身子:“可何必劳动崔直指,某去取来便是。”
  秦稚突然泄了气,屈服着回过头。
  身后十步开外,崔浔顶着烈日,一步都不肯落下。为了她考量,连明月奴递过来的阳伞都给了秦稚。
  “崔直指不必送了,前头便到了。”
  秦稚如今像极了一块原石,全然不膈手,任人揉搓,即算有脾气,也不会当着人面发散出来。毕竟发了脾气又如何,终归无人哄她,反倒让人看笑话。
  崔浔远远看着,不接话,却大有亲眼见她取回旧物,安顿下来之势。
  “崔直指公务繁忙,当真不必送了。”秦稚冲他挥挥手,“崔直指待同乡如此周全,当真是重情义之人。”
  崔浔跟着退了一步,这样热的天,风过连衣摆都吹不动。他早已从重逢之喜里回过神来,端着不喜不悲的模样回道:“今日难得清闲,你自走你的,我不过顺路瞧瞧。”
  绣衣使受命于天子,其中一处便是巡视四下,哪怕他大摇大摆在城中闲逛吃喝,旁人也只当他有什么要事在身,投身人群寻些要案踪迹。
  大路朝天,崔浔硬要走这条道,秦稚也没有办法。
  她撬不动顽石,又怕顽石染了暑气,特意鼓着脸挑了巷道穿行。
  “女郎小字嘤嘤?”
  秦稚胡乱点了点头,听得柳昭明又问:“女郎与崔直指是同乡?”
  本就甩不掉身后的人,她正烦闷着,同乡两个字不偏不倚激起她的火气。秦稚把伞往自己那边一挪,由着柳昭明尽数暴露在烈日之下。
  她从前怎么不知道,这位同乡是这么个狗皮膏药脾性。人一饿,就容易胡乱想起以前的事来。
  他们两家隔了一道墙,从落地就在一处玩。秦稚记得,崔家家规甚严,崔浔从小就是个小老头模样,严肃,眉头时常拧成八字。总不至于这两年里,崔浔受了些什么打击。
  秦稚不自觉回头望向崔浔,那厮手长腿长,两步抵她三步,此刻特意慢了脚步,看着有些懒散。
  是了,必然是遭了什么事,放在从前,哪怕是再狼狈的场面,崔浔都会走出些敬拜神佛的端正来。
  午后惯常是用作休憩的,免得大日头下晒出毛病来。秦稚路过闾里几户人家,家家闭户纳凉,及至柳昭明家中,照旧是原先一派狼藉。
  秦稚回身跑了两步,把伞塞到崔浔怀里,俊俏的小郎君额角冒汗,略微有些气急。
  “回去吧,我也到了。”
  崔浔被塞了个满怀,拿一路上备好的借口来哄她:“我在门口等你取了东西,替你寻家客店住下,柳昭明到底是男子,你们两个多有不便。”
  “崔直指也是男子。”秦稚把刀重新背回背上,其实她如今身上财物不多,供不起她住客店。然而比起承崔浔的恩,她倒情愿继续漂泊。
  秦稚拍拍身后的刀:“我的功夫你知道的,比你还胜上三招,没人欺负得了我。”
  “世间险恶并非如你想象这般简单...”
  秦稚忽的笑了,截断话头:“崔直指两年前辞别蜀中,前往长安,你我人生际遇便大不同了。实不相瞒,我曾北上云州,而后一路前来,无人护我,还不是好端端到了这里。虽不及崔直指聪慧,但也还能应付。”
  此时此刻,方觉得崔浔还有些旧影,做事总容易把事情想得复杂。
  秦稚见他一时无话,又道:“崔直指如此顾念,日后必与直指同饮。今日日头大,崔直指还是回去吧。”
  崔浔扯了扯嘴角,拿个自嘲的笑来对付,半晌才勉强道:“是我疏忽了,伞你留着,不必还我了。若是有事,去城北寻我,门前有两课老柳的便是。”
  说罢,留下伞,一闪身朝着来时路去了。
  秦稚长舒了一口气,到底没有让自己的窘迫显露在崔浔面前。不必费心关照,打过招呼,如此的关系大抵最适宜如今。
  屋里收整的声音震天响,她略一思忖,遥遥朝着崔浔去时方向望了眼,旋身往里头去。
  及至日头之下再无人影,才从挨墙根处慢悠悠露出来,立在芭蕉叶边上隐匿身形,凝神朝柳家的小院里望去。
  屋里属实算得上一片狼藉,柳昭明弯腰捧起化作东流的心血,哪怕偿来远倍于此的银钱,也觉得资不抵物。
  “可惜,可惜。”
  “有甚可惜,去了这些,你才好有新的得意之作。”秦稚举着从院中拿来的扫帚簸箕,把这些不着边际的心血悉数扫尽,还不忘奉承两句,“柳先生如此才情,何愁不成新文。”
  柳昭明属实心痛,也不是这两句便能安慰好的,不过听着好话,总归舒坦几分,倒也不拦着秦稚的举动。
  “女郎过誉了。崔直指,可去了?”
  “去了去了,我有些事想同柳先生打听。”
  扫出块能落脚的地来,秦稚拄着扫帚,心念一动。虽说她推拒了崔浔好意,可面前摆着的问题实实在在,此来还要逗留几日,囊中羞涩,总不能当真去街头露宿吧。
  阿爹留下的银钱早在去云州的路上便丢了,一路靠着做些帮工,勉强混到了长安。食宿,返乡盘缠,她也得找个地界赚上几个子。
  她瞥向案上笔墨,问道:“想请教柳先生,此地近处可招人做些杂事,我会些字词,不过没有那么通。”
  柳昭明闻言,心中先是一喜,而后很快沉静下来。若没有方才那一遭,秦稚身无分无,他必然接一句,“此处虽陋,尚能容身,万望女郎不弃”。所谓近水楼台,时日一长,缘分也就成了。
  奈何平白杀出个崔浔。那位绣衣直指虽不曾明说,可那做派分明便是定下了秦稚。况且依他看来,两人是有些旧日情分的,于情于权他都争不过。
  既然如此,他便不敢留秦稚了。终归性命要紧,谁能担保他有命活到打动佳人芳心。
  是而,柳昭明轻咳了咳,指出一条明路:“大户人家规矩多,女郎不妨往隐朝庵一去。听隔壁婶子说,隐朝庵里缺个守香火的人,那里环境也好,住着还算清净。待日头退些,某领女郎前去。”
  柳昭明说话上拿腔拿调,做事倒是可靠。
  待外头云卷残阳,起了大片火烧云,他提着个篮子,备上些屋后自家种的小青菜,领着秦稚往隐朝庵去。
  隐朝庵去此处不远,大片家舍里有佛音溢出。秦稚跟着入了里头,坐在院中被香火燎了几回眼,这才等来个年纪不大的姑子。
  柳昭明迎了上去,双手合十拜过,这才同那姑子说道:“妙言师太,这是我远房妹子,逃荒来的。只我那三间草舍,于情于理都不好留她,还请佛祖收留,让她做个守香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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