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造谣到首辅身上 (唐沅)


  三言两语,可陈沅知听了,心里陡然生出几分不安来。
  她在清风殿瞧见的黑色身影竟是冲着李缜去的,这意味着,有人要对李缜动手。
  “你没伤着吧?”
  方才她整个人都被圈在怀里,压根没瞧清二人之间的电光火石。待她回过神来,徒留羞怯,还未顾及他是否伤着了。
  李缜抿了抿嘴,一手背在身后,迟疑片刻说了句:“没有。”
  这一丝的迟疑正巧落入陈沅知眼里,她佯装镇定地作别,在与李缜擦身而过时,一把拽过他背在身后的小臂。
  只听“嘶”地一声,男人眉头紧皱,被硬扯出的小臂,正巧环在陈沅知的身前,若是再往里一拢,便可触及她柔软的腰肢。
  陈沅知并未意识到这姿势暧昧,她盯着李缜小臂上的伤口,久久不能回神。
  “还说没有。”她头一回见鲜血淋漓的伤口,心里不免一滞,就连说话的声音也带了几丝颤抖。
  李缜今日一身玄衣,鲜血染在衣裳上,除了颜色深了些,余下的当真瞧不出半分异常。
  若非凑近瞧见撕裂的衣裳和黏在衣裳下的伤口,陈沅知险些就信了他的鬼话。
  “你带化淤膏了吗?”她眼眸微酸,脱口而出时未觉半分不妥。
  直至李缜好整以暇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她方才觉得自己说错了话。化淤膏是李缜赠与陈知大人的,同她又有什么关系。
  “你怎知化淤膏?”眼前的男人明知故问道,仿佛想教她自己认下进奏官的身份。
  怎料眼前的小姑娘倒是聪颖,她随口胡诌道:“回春堂的化淤膏是止血化淤的良药。先前我屋里的丫头伤着,我便是拿回春堂的化淤膏替她涂抹的。”
  这句话,先是回春堂,后是丫头的。
  李缜瞥了她一眼,她竟然拿自己同丫头比较。
  “无事。”他伸手从衣裳处撕下一根布条,将布条递至陈沅知眼前:“有劳姑娘。”
  僵了会后,陈沅知愣楞地接过布条,她边包扎,边问道:“谁对你有如此大的敌意?”
  这事,李缜心里终归是有些底的。可他手里无凭无据,此事又牵连颇深,不好张口就说。他摇了摇头道:“不知道。”
  陈沅知缠绕着布条,直至最后一截布条打上了结后,伤口才勉强止住了血。
  悬着的心可算是落下了,她呼出一口气道:“今日是小公主的满岁宴。竟有人胆敢在宫内动手。”
  “今日宾客繁杂,容易推脱,是个好时候。”李缜瞧着整齐有致的布条,抬眸瞧见愁容满面的陈沅知,一时半开玩笑地说道:“比我师父缠得好看多了。”
  陈沅知被气笑,这人分明受了伤,还装作若无其事。眼下伤口包扎好了,血也止住了。
  她想起定安那厢还有事未解决,匆匆地同李缜作别,临走前,她仍不忘再三叮嘱:“回府后记得上药。”
  小姑娘双眸掬水,语气定定,一如云来酒楼见着她的时候。彼时,她也是如此坚定地同他说:来年必能高中。
  李缜望着她小步快走的身影,如瀑的长发倾泻而下,藕粉色的裙摆随着她的脚步摇曳生姿。
  他暗自嘀咕了声:“倒是个有趣的。”
  这时,离寻火急火燎地赶来,他瞧见李缜手臂上的布带时,慌了神。
  离寻自幼跟着他习武,在他的指点下,练就了一身好功夫。他清楚地知晓,照他家主子的身手,极少有人能伤得了他。
  可这小臂上的血渍着实晃眼,离寻的腿似是没骨头一般跪在地上:“大人,离寻来迟了。”
  李缜回过神,瞥了一眼跪在地面的离寻。
  寒风瑟瑟,只凭一眼,就教离寻内心一颤。
  他两眼紧阖,就等着他家主子的呵斥。
  然而,等了半晌,却听见头顶传来一句:“你方才可有同我说话?”


第33章 结姻 “沅沅,他风流成性,如何托付终……
  陈沅知赶到玉岫宫时, 殿内传来好一阵哐啷声。
  她推开殿门,还未来得及往前迈一步,便有一琉璃盏碎在她的脚前。
  “谁让你进来的。”定安抬眸, 一瞧来人是陈沅知, 稍稍敛起了脾气。她双手环胸坐在矮凳上,殿内宫人跪了一地。
  陈沅知示意她们尽数退下, 自己搬了条矮凳坐在她身侧。
  “发生何事了,这么大的脾气?”
  定安瞧了她一眼,瞬间眼尾泛红,忍了片刻后,终是擒不住眼泪,一张小脸哭得梨花带雨。
  “沅沅。”她吸了吸鼻子,整个身子都往她怀里塞。
  陈沅知拍着她的背,替她顺气。这人儿到底是受了什么委屈, 才能哭成这副模样。
  定安小声地抽噎着, 说起话来也是断断续续,一字一顿的,原先明丽的妆容,眼下也是黯然失色。
  “此次邺都使臣来访,是端着求和的心思来的。”
  陈沅知一愣,近几年邺都确实安分,求和的心思也是呼之欲出。正因如此,朝中好些主张兵戎相见的大臣也都动了主和的念头。
  能和和气气,就不要尸横遍野。毕竟烽火硝烟,最受苦的仍是天下苍生。
  “那不是件好事吗?”
  定安深吸了口气,双眼无神地盯着屋内幽幽燃着香炉。
  半晌,她吐出了几个字:“邺都想同大燕结姻。”
  陈沅知抚背的手顿时僵在半空。
  夜风吹得窗子零叮作响, 而玉岫宫内却是一片寂然。
  她不可置信地望向定安,邺都提出的结姻,无非就是想求娶大燕的公主。
  而当今圣上,膝下唯有三女。
  德嫔的小公主才满岁,宁婕妤的平宁公主也不过十岁,眼下唯一能去和亲的唯有定安。
  然而,且不说邺都天高地远,伸手难及,便是邺都王上的年纪,莫说做夫君,做父君也不足为过。
  一时间,陈沅知也有些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宽慰眼前之人。
  还未等她开口,定安率先说道:“沅沅,我不想嫁。”
  “这事尚未有定论,那便还有转圜的余地。”陈沅知替她拭去眼泪,她沉下心来想了片刻,继而劝慰道:“大燕自开朝以来,尚未有过和亲的先例。若此时圣上应下了邺都的请求,日后他们更会屡次三番地得寸进尺。连我都能料到此事的后患,想必圣上断不会轻易应下的。”
  “可朝中有好些大臣主和,若能以和亲之事避免战事...”定安咬着唇,眼圈一片通红,她拉着陈沅知的手道:“沅沅,我当真不想嫁与自己不喜欢的人。”
  陈沅知也是满脸愁容,正当她还想再劝时,屋檐上发出了瓦片挪动的声响。
  这一声响在寂寥的夜里显得尤为突兀。
  来玉岫宫前,她方才受了惊吓,一听屋檐上窸窣的动静,陈沅知几乎下意识地起身。
  原先放下的心又再一次悬了起来。
  定安也注意到檐上的动静,她本就心气烦躁,被这动静一扰,几乎是沉着脸推开屋门。
  这屋门才推开,便有人从檐上滚落下来。
  得亏这人还有些功夫,落地前一个翻转,掸去衣裳上的碎石子,完好无损地立在屋门前。
  对上定安的眼神后,来人神情悻悻地碰了碰鼻子,嘴里才吐出“本侯”二字,身前的屋门就被重重地合上了。
  “外头是?”陈沅知被她挡在身后,并未瞧清来人的面貌,但瞧着定安的反应,应当是个熟识的人。
  定安抵着屋门,面上不愉:“是来瞧笑话的。”
  “余小侯爷?”
  她点了点头,望向映在屋门上的那道黑影:“定是在宴上听到结姻的事,赶着来笑话我的。”
  陈沅知不以为然道:“有谁深夜□□瞧笑话,要么是恨极了这人,要么就是挂念极了。”
  话说至此,她忽然灵机一动:“若你早定了姻缘,饶是邺都有意要结这门亲事,大燕也不能凭空给她变出个适婚的公主来。”
  定安似是听懂了她说的话,面上堪堪有了笑意,只是这笑意转瞬即逝,她又陷入愁绪道:“可我上哪去寻个合意的人来。”
  眼瞧着屋门上的黑影消失,陈沅知浅笑着推门而出,抬眸时,四下无人,只见门槛下摆着一份油纸包裹着的吃食。
  她拂开衣袖,拿起吃食递与定安:“那便要看这小侯爷到底是恨极了你,还是念极了你。”
  定安坐在床塌上,她若有所思盯着手边的吃食。
  余小侯爷是京中出了名的风流公子,迎柳巷的宜春院便是他常去的勾栏地。且不说小侯爷对她是否有意,纵使是有意的,怕也只是因着多情的缘故。
  毕竟,但凡他瞧见个好看的姑娘,骨头就没二两重。
  “沅沅,他风流成性,如何托付终身。”
  余今铭的风流事她是听说过一些,口无遮拦的模样她也见过。可她总觉着小侯爷待定安是不同的,这份不同说不清道不明,她一时半会也没法给定安一个说头。
  “不若我们明日去宜春院一趟,那儿口头松,最易打探事情。”
  眼下也唯有这么一个法子,定安拉着陈沅知的手,两眼红猩猩的,教人说不出推拒的话来。
  “那便等我明日从进奏院当值回来,再陪你同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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