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支金丝碧玺发钗倒是与你今日的衣裳尤为相配。”她顺手将发钗斜插在陈沅知的发髻处。
碧玺通透明亮,外边的日头从支摘窗的缝隙间透出,正巧落在浅粉色的碧玺上,宝石亮闪闪的,愈发衬得她明艳动人。
陈沅知对珠玉宝石提不起兴致,她的眼神落在装满香料的木匣子上。
“这是什么?”她捻起一瓶,轻轻地闻了一下。
一股馥郁的香气幽幽地钻入鼻尖。
“这应是用来熏燃的香料。”定安将瓶身翻转,只见瓷白的瓶底处用小楷写了“松苏香”三个字。
再捻起一瓶,底下也照例写着香料的名称。
“这香气倒是别致,我先前从未闻到过。”
陈沅知喜香,同京中士大夫贵公子一般,皆爱燃香熏衣。
只是她偏爱清洌淡雅的香,愈是浓烈的香料,她愈觉着招摇低劣。
这馥郁“松苏香”倒是让她眼前一亮。
“邺都多奇香。想来这应是众多香料中的一种。沅沅若是喜欢,尽管拿去便是。”
定安的屋内,地上四角皆是香炉。香炉里的香料是她惯用的檀木香,平日里也不轻易更换。
既不需新的香料,放在玉岫宫也是蒙灰。
“那我便不客气了。”言罢,陈沅知直直地唤篱嫣置备妥当。
定安被她逗笑,又拉着她看了些有趣的物件。
直至日影隐没,月出柳梢,她们二人才出了玉岫宫,匆匆地赶往设宴的清凤殿。
清凤殿分为内外两殿,说是两殿,实则是以格扇门及屏风阻隔。
彼时,清凤殿内丝竹悠扬觥筹交错。
圣上身着明黄色的龙袍高座于大殿之上,他的身侧坐着衣着华贵的皇后。
皇后娘娘气若幽兰,举手投足间沉稳秀丽,尽显中宫风范。
底下除了皇室宗亲、官宦世家外,余下的都是远道而来的邺都使臣。
女眷们不在外殿,她们与外殿隔着一面格扇门,薄薄的屏风横立在她们眼前,若是仔细听,将将能听清外边的话音。
陈沅知与定安同席而坐,方方正正的小几上摆着几道精致的菜肴。
定安用木箸吃了几口,挑剔地说道:“还没长街摊贩煮的卤豆干好吃。”
“你这刁钻的口味,是被谁给惯的。”
宫内皆是金贵的身子,是以膳厨做的菜肴名贵精致,佐料却不及寻常膳夫下得重。
吃惯了外边酒楼辛香气十足的菜肴,哪还会对宫内清淡的菜肴提起兴致。
“余今明捎给二哥哥,二哥哥交与我的。”她好似不死心,又怏怏地尝了一口其他的菜式。
无一例外,皆是品不出什么味儿来:“那日闲风宴,余小侯爷同我打赌,最后他输了。认赌服输嘛,就只能把长街好吃的东西都捎给我。”
原是余小侯爷惯的。
话说到此,她也没有接着往下问。
又过了一会,席间热络了起来。内殿窗子紧闭,好些女眷交谈甚欢,兴致浓时,脸上染了一层浅粉。
府里的二位姑娘同陈沅知打了照面后,皆怀揣着心思同旁的贵女攀谈。
这时,有宫女前来传话,她同定安附耳说了几句后,定安轻蹙起了眉头。
第32章 包扎 眼前的男人明知故问道,仿佛想教……
陈沅知正要问何事, 便听见定安同她说:“母后差我过去一趟。”
“那你快些去吧。”陈沅知替她拢好斗篷,又从银荔手上接过自己的那件:“正巧我也想出去透个气儿。”
“那你自己小心些。”嘱咐完这一句,她就随着宫女去了外殿。
出了清凤殿, 外边是朗月明星, 深秋的夜风吹得枯叶簌簌而落,落在悄无声息的黑夜中。
陈沅知款步走在石灯下, 兴许是屋内闷热,眼下被凉风这么一吹,她反倒是舒爽了不少。
今日宫内华灯通明,每处宫殿皆柔黄的光茫笼罩着,琉璃瓦上脊兽临月而立,整齐排列,于风中颇有气势。
陈沅知抬眸远望,忽而她眼瞳骤缩, 一黑色身影破空而入。
“银荔。”她转过身子, 声音急促道:“你方才可有瞧见什么人?”
银荔一头雾水地左右扫视,她只瞧见宫娥提着宫灯紧步走在甬道上,宫灯照着脚下的路,偶有晃动,里面烛火摇曳,忽明忽暗。
“姑娘,除了这一行宫人外,哪还有人?”
今日满岁宴,所有宾客几近聚在清凤殿,宫内守卫森严,谁敢在天子眼皮子底下夜行皇宫。
“兴许是夜莺。”银荔又好意提醒了一句:“屋外夜深露重的,不若回殿内吧。”
再抬眸, 夜空朗月高悬,一片明静。
陈沅知皱起眉头,莫非是她看走眼,误将夜莺当作是身影了?
她正欲抬脚进屋,外殿却传来一阵不小的骚动声。
转身望去,有不少宫娥小步迈出殿外,陈沅知上前拉住一个神情焦灼的宫娥,开口问道:“发生何事了?”
这宫娥才端着菜式踏入清凤殿,后脚就被撵了出来。她还未弄清事情的缘由,只能说:“好似公主发了脾气,摔了东西后,就往玉岫宫跑了。”
陈沅知一听,也顾不上身后的银荔,直直地赶往玉岫宫。
定安同她是表姐妹,又是手帕交,旁人总觉着定安骄纵,不好相与,可她的脾性,陈沅知最是清楚。若非事情紧要,她断不会在众多朝臣面前使小性子。
出了清凤殿,需得走过一条甬道。绕过御花园后,再穿过长廊才能到定安的玉岫宫。
夜风微凉,越往后走,四下就愈是寂静。
陈沅子步子紧,三步并两步地走着。
直至甬道拐角处,她蓦然瞧见石板路上的两个人影。
一人影是她自己。
另外一个身量颀长,长发高束,怎么看都不像是姑娘家的身形。
她突然记起方才破空而过的黑影来。
一阵凉风吹过,掀去斗篷帽檐,白色绒毛轻轻地摩挲着她那张毫无血色的小脸,陈沅知打了个哆嗦,她紧了紧袖口中的手,一时间只顾埋头快走,不敢有旁的动作。
甬道细长阒静,四下无人。墙面的宫灯或一蹿而起,或瑟缩成一个小点,而她身后的那道黑影也随之忽明忽暗,未曾消散。
分明是寒风倾骨的秋夜,她的背脊处却莫名地沁出一片细汗。
离定安的玉岫宫还有一段路,陈沅知咬着牙愣是不敢回头。她不知身后之人是谁,也不知此人是冲着谁来的,可瞧那躲闪鬼祟的身影,不需猜也可知,来着绝无善意。
正当她迈出甬道,走过延月门时,一道刺眼的寒光骤现。
伴随着呼啸寒风而来的,是长剑出鞘的噌然声。
陈沅知下意识地惊呼,只是这声惊呼圈在喉间还未出声,就被延月门后乍现的玄衣男子捂住了嘴。
她堪堪抬眸,只见身前的男人双眸微微眯起,眼底一片冰凉。
他并没有看陈沅知,而是将眼神落在了陈沅知身后的黑衣男子身上。
顷刻间,黑衣男子手握一柄长剑,直直地向他刺来。
陈沅知虽瞧不见身后的情形,却依稀能感觉到剑气直逼而来的凛然。
她睁着一双水盈盈的眼,鼓足劲推了推男人的胸口。
这人怎么也不躲!
直至剑锋离他不过两三寸距离时,他才搂着陈沅知向后仰了身子。
而后一把折扇从他的袖口倏然而出,开合间,将黑衣男子手里的长剑削落在地。
黑衣男子拾剑而起,他仿佛是找准了李缜的弱处,毫不犹豫地冲着陈沅知的方向刺去。
李缜面色一凝,并为推开怀里的姑娘。他足下轻点,回旋过身子,一手攀上黑衣男子的小臂,重重地往下一压。
清脆的断裂声从耳边传来。
黑衣男子面目狰狞,他眼瞧着自己的计划并未得逞,似是知晓此地不宜久留一般,迅速没入黑夜里。
陈沅知才见了剑影,一时惊魂未定,整个人软软地趴在男人的怀中。
“你还打算趴多久?”熟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无甚血色的小脸瞬时红了个彻底。
“李大人,我不是故意的。”她回过神后,即刻推开李缜,迈着慌乱的步子,向后退了几步,刻意保持着相当的距离。
李缜挑了下眉,小姑娘今日一袭藕粉色的袄裙,雪锦制成的斗篷披在身上,斗篷上的白色绒毛衬出一张绯红柔嫩的小脸...
他不由地感慨,女儿装束确实是比那身官服要来的好看。
陈沅知垂着脑袋,她不是没心没肺之人,纵使自己因羞赧而刻意躲着他,也不能连一声道谢都不说。方才若不是李缜出手,她兴许就不会好端端地站在这儿了。
“多谢李大人出手相救。”
李缜一愣,随即勾唇浅笑,原来小姑娘误以为是自己救了她。
他盯着陈沅知不停搅动的指头,如实说道:“不是我救你。”
陈沅知的手顿了一下,抬着一张小脸,疑惑地望向李缜。
“他不是冲着你去的。早在一个时辰前,我就已经同他交过手了。”惊心动魄的一件事被他一句话云淡风轻地带过:“应是将我跟丢了,又恰巧跟你同路,这才鬼祟地跟在你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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