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素刚刚示意众人,那人影已是到了近前。这好快的速度!四人都心下一惊。
只见来人是个高大魁梧的汉子,腰上插着一把杀狗刀,肩上扛着一根长木条,上面系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来者正是那假的赵大麻子。陆小凤四人都不由得打起了精神,目光一瞬不移地看着来人。
这一细看,灵素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见那木条上绑着的不是其他。恰是用裤腰带随意绑着的人手!这些人手约有十三四只,大雨已是把它的血迹冲刷干净,但只要细看,仍是可以发现它们俱是刚刚从人的手腕上割下。而这假的赵大麻子,居然是陆小凤的至交好友——偷王之王,司空摘星。
此时,司空摘星已是向陆小凤说出了他乔装在此两天,只为等待陆小凤的原因,居然是因为有人出了二十万两银子要他偷走上官丹凤。若说是求得美人,这手段虽然下作,价格虽然惊人,但也算情有可原。可这上官丹凤虽是个难得的美人,但她一不曾在江湖上走动,二来她的容貌风情都不如她表姐上官飞燕,而司空摘星也说雇主此番并不是为了“那种”用意。这偷人的原因,就值得四人细细思量一番了。
司空摘星已经说完了想说的话,自然是应该走了:“我把赵大麻子和那十几个投霹雳弹的混蛋都捆在树林里了。剩下的你们自己解决。”说完他已是走得远了。这陆小凤的朋友倒都是些怪人,除了花满楼。灵素一边想着,一边收回了投在那高大背影上的视线。
暴雨总是来得快,去得也快。好在众人都是有内力护身,运了一周天内功,身上的衣衫也已经干得差不多了。
可当四人来到林中之时,却只见到了那十几人的尸体。
人自然不是司空摘星杀的。如果他要杀人,便不会把这些人的下落告诉陆小凤。更何况陆小凤这个朋友只是个奇怪的大偷,却不是个蛮横的强盗。他本就是不爱杀人的。陆小凤看着这些尸体若有所思:“杀人的不会是司空摘星,而是那让司空摘星来的人。”
“你觉得是青衣楼干的?”上官丹凤顺着陆小凤的话问,美丽的脸上是闪闪发亮的眼睛。
“我只觉得现在你要去珠光宝气阁,”陆小凤沉默了许久,才开了口,“让人带着棺材来给他们收尸。”
上官丹凤嘟起了嘴,她显然是不愿意去的。陆小凤却没有妥协,只是笑着对她说:“你既然要去向阎铁珊讨债,又怎么能不看着那欠债的人。让他们准备好热水与食物,你去那里自可以好好地泡个澡。”陆小凤笑得有些古怪,“反正那地方迟早都是你的。”
陆小凤不肯收回他的话,花满楼和灵素只作未闻。最后上官丹凤还是乖乖上了路,灵素一行又变成了三个人。
灵素不知道上官丹凤是不是已经泡在了珠光宝气阁的热水里,但至少她在这客店的热水中终究是缓缓舒了一口气。虽有内力护身,那种被雨水打过后冰冷粘腻的感觉也没有什么人会享受。灵素狠狠地在浴桶内泡了半晌,直到自己额上都有些出汗,头也有些晕眩,才恋恋不舍地从浴桶中起身,换了衣裳去隔壁寻花满楼讨论今日之事。
花满楼也是刚刚沐浴过,平素梳得整齐的头发看着还有些潮湿。因着沾染了水汽,越发显出了他黑的发,白的面,红的唇,当真是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灵素看得有些出神,只觉得再没见过比花满楼更好看的人。直到花满楼的脸颊上浮起了一抹淡红,灵素才发觉自己像个花痴似地对着男人发了好半晌的呆,一时羞得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花满楼到底不忍灵素尴尬,便清了清嗓子,顶着红脸开了口:“今日之事不像是只为威胁我们?我们今日在珠光宝气阁方与这丹凤公主遇上,这青衣楼又是如何知晓在这太原可以偷走上官丹凤?而且司空摘星已是在这太原城外呆了两天,那青衣楼得知消息,请出这司空摘星至少要三日。”花满楼边想边说,神色已是凝重起来。“算来岂不是在那我们刚见到大金鹏王之时,青衣楼便已经知道了我们三人会来太原?知道上官丹凤必来刺杀阎铁珊?”
“还知道了我们和她必定在一起……照上官丹凤之前所说,这刺杀之举只是她一人所为,她父亲大金鹏王并不知晓。”灵素接口道。“那这事必定是隐蔽得很,就算是她不小心泄露,青衣楼神通广大知道了。这时间也对不上。除非……”
两人同时沉默了,一个极不可能的猜测同时出现在了两人心头。除非,这上官丹凤与这青衣楼通了消息,共同串谋引三人到此。
可这又怎么可能!
作者有话要说: 剧情会不会被我写得很奇怪。。。
大家给点意见吧~~~
☆、独孤终是驾鹤去
排除了其他所有的可能,那剩下的、哪怕再不可能也是真相。灵素与花满楼觉得真相就在纱后,可偏偏路上堵了几块大石,让他们怎么也触不到。
当务之急,是赶到那珠光宝气阁。如果上官丹凤真与青衣楼有勾结,这没有反抗能力的阎铁珊在霍天青的态度暧昧之下,恐怕会有危险。
两人迅速起身,欲要通知陆小凤上路。刚一开门,便见到院中老树的阴影下,有两拨人正在对峙。一方是四名妙龄的美貌女子,一方是那白衣黑剑的西门吹雪。
此刻那领头的丹凤眼女子正对西门吹雪大声质问:“你是西门吹雪?”她的话语中带着凌厉的杀气,以及淡淡的哀伤,“你杀了苏少英?”
西门吹雪没有否认。他冷冷地回答:“你们想要报仇?”他的眼睛似乎因为这句话而亮了起来,亮的吓人。这时候的西门吹雪像是一尊刚被注入了生命的冰冷雕像。“我本不杀女人。但女人却不该练剑,练剑的就不是女人。”
这话实在是太无礼了。在场的女子脸色瞬间都变得铁青,这江湖上行走的女子又有哪个不懂些剑法。照他这样说,恐怕整个江湖已经没有女人了。四个少女中看起来最温柔的那个女孩子,脾气出人意料地很是火爆:“放屁!”口中怒喝,右手已是搭在了剑把上,眼看就准备要拔剑与西门吹雪一决。
西门吹雪不是陆小凤,他没有心情和这些美丽的姑娘耍花腔。如果拔了剑,再美的姑娘也会变成可怕的,冰冷的尸体。他冷冷看着那外表温柔文静、脾气却截然相反的姑娘。这少女用的是一对短剑,她已拔剑,飞身向他袭来。他还没有动,只因此刻还不值得他动。
但有人动了。花满楼挡在了两人中间,用刚刚还被灵素赞叹过的、白皙如文人一般的手指,夹住了那少女的剑锋。他的表情还是向往常一样,就好像手中不是顷刻可取人性命的利器,而是他百花楼中等待欣赏的鲜花。他的笑容除了在面对灵素的时候,其他时间总是这样淡淡的,温暖的。他是真诚地对待这世界,但旁人却难免觉得他戴着一副笑容的面具。毕竟没有人像他这样地热爱着一切。
他并不是想要帮西门吹雪,只是不想让这个小姑娘在还不知道的时候,犯下致命的错误。只要有需要,哪怕是个陌生人,花满楼也从不会拒绝伸出他的手。
但这小姑娘并不领情,她气得俏脸涨红,以为这个温雅的公子是阻止她复仇的仇人的帮手。她还很年轻,也很冲动。她不知道,在面对西门吹雪的时候,她根本就不该拔剑。
但很快西门吹雪就让她明白了自己的鲁莽。剑光一闪,院中人们还没看清楚他的动作,西门吹雪已经归剑入鞘,他的声音就像他的剑一样冷:“他若不出手,你就已如此树。”直到他说完,院中那棵刚才还将众人笼罩在阴影下的大树已经分作两截,哄地一声倒下来。
那冲动少女这才感到后怕,那因气愤而通红的脸刷地变作雪白。她愣了一会,才感激地看向那花满楼。
花满楼正用袍袖轻拂着将被削断的树木,那巨木就好像完全没有重量一样在花满楼的牵引下,乖乖地躺在地上。她眼中的感激又添了两分仰慕:“谢谢你,你贵姓?”
花满楼没有回答,他还在笑,笑得很客气:“这只是恰巧碰上了。谁都会这么做的。姑娘不必客气。”说完便转身向灵素的方向走去。灵素不开心,他能感觉到,甚至他还能知道这个平素里稳重,私下里却藏着很多心事的姑娘是为了什么不开心。花满楼宠溺地笑了起来。他可不能再和那陌生少女说下去了。
但那姑娘却没有看出花满楼的疏离,她此刻心里很紧张:“我,我是峨眉四秀的石秀雪。最高的那个是我大师姐马秀英。”她着急地想和这个温润的男子多说几句话,却不知道第一次见面的他们可以说些什么。
花满楼不想再说,但不回答别人善意的对话并不符合他自小所受的教养,所以他停住了脚步,客套地应道:“如果你说的是刚刚说话的那个姑娘,我想我已经记住了她的声音。”
石秀奇怪极了,为什么是记住声音?她也问出了自己的疑惑,并得到了意外的答案。知道这样一个武功高强、温润如玉的君子是个瞎子,任何人都要呆一下的。但这样的理由还不足以让一个春心萌动的冲动少女退却,所以她又开口了。这一次,她竟然要求让花满楼摸摸她的脸,记下她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