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阁里一时间静了下来,没有人有心情在此刻说话。除了灵素,灵素俯身在花满楼身边,悄声说了了自己观察到的众人异样。
过了大约一盏茶的时间,阎铁珊再次出现在了水阁内。他站在先前的位置上,不停地喘息,就好像是一个风烛残年,随时都可能断气的老人家。陆小凤有些不忍,但还是说出了大金鹏王委托他来讨债的目的。
阎铁珊猛地激动了起来:“我是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严总管,但自从我来到了这里,就再也不曾……”他的话尚未说完,有一柄剑正悄无声息地自他身后刺入。这异变突起之际,众人都反应不及,只有不知道何时已走到阎铁珊身边的花满楼出手挡下偷袭。
可花满楼是临场应变,来人却是有备而来。花满楼刚以飞袖挡下这致命一剑,又有几枚飞针袭向阎铁珊的周身大穴。阎铁珊到底还是没有说出想说的话,便已经倒在了地上。虽然他未死,却也陷入了昏迷。只怕在之后一个月内,都很难再亲自分说他与金鹏王朝的恩怨。
这前来偷袭的人,居然是那个高贵的丹凤公主。不但是珠光宝气阁的诸位,便是灵素也是料想不到,毕竟,他们接下这桩麻烦的时候,大金鹏王提的请求里不包括这三个旧臣的命。上官丹凤这番作为,着实让人懊恼。
上官丹凤的脸上带着强烈的仇恨与怨怒,看着倒在地上的阎铁珊。她似乎惊讶他还没有死,但她再也没有机会出手,因为灵素与花满楼已经分别来到了阎铁珊的两边,不发一语地护住了这个倒在地上的老人。
上官丹凤看了花满楼一样,花满楼正侧耳倾听着灵素诊治阎铁珊的动静,可身体却摆出了防御的姿势。她知道这个男人不会妥协,至少不会对她妥协。她不得不掩下了自己的黯然,神色也慢慢化作了醉人的哀怨,看向陆小凤。
上官丹凤正要开口,西门吹雪已经先对她发了难:“从今而后,你若再用剑。我就要你死。”
上官丹凤美丽的眼睛睁大了,她不可置信地看着这白衣胜雪的男人:“为什么?”
“剑不是用来在背后杀人的,若在背后伤人,就不配用剑。”话音未落,那柄被花满楼打落在地的剑已是在西门吹雪手中,他挥手一吐劲,那柄剑已是断落成五六截,落在了地上。
霍天青扶起了倒在地上的阎铁珊。他没有说话,但所有人都可以看出他在强自压抑自己的怒火。
灵素喂了阎铁珊解药,便回到了花满楼的身边。
而陆小凤的试探,也在上官丹凤的泪水中化作了一声轻叹。女人的眼泪,本就是最为锋利的武器,能轻易化开像陆小凤这样男子的心防。灵素心中正叹气,便感到右手一片温暖,是花满楼。
“阎老板没事,你别担心。”花满楼似乎感觉到了灵素的低落,又添了一句。“陆小凤有分寸的。”
作者有话要说: 补全了。
不晓得是不是我的错觉,总脚得马行空这个名字,在武侠里面就和大牛二妮一样的常见啊。
飞狐外传里有一个百胜神拳,这里又来了一个云里神龙。
大大们是约好的么(⊙o⊙)…
唔,好像起太早了。好困=_=
☆、太原城外突遇袭
陆小凤带来了麻烦,花满楼与灵素却救了阎铁珊一命。这笔账,实在是很难算清楚。所以霍天青也没有找他们三人算,他只是铁青着脸,勉强维持着待客的风度,将三人送出了珠光宝气阁。这金鹏旧债之事,只得待阎铁珊醒来之日,再行清算。可是经了上官丹凤在珠光宝气阁的这一番含泪控诉,只怕阎铁珊要逃脱这背主夺财的罪名,是有些难了。珠光宝气阁这五十年来的声誉,可算是毁于一夕。
灵素三人并没有离开,只因为那苏少英的出现,让事情好像又起了些变化。而上官丹凤自然也是跟着他们,确切地说,是跟着陆小凤。
灵素并不担心陆小凤,她从头到尾担心的就只有花满楼一个。若不是因为他是花满楼的好友,她是决计不会费心告知陆小凤上官飞燕与上官丹凤的相似之处、可疑之处。
窗外暴雨如注。豆大的雨珠一颗连着一颗砸在院子的水坑里,溅起的水花高高弹起,又狠狠落下。灵素伸着手,一边接着无根之水,一边在心中暗自揣测那陆小凤与上官丹凤此刻在说些什么。直到花满楼拉回了她接雨的手,用微微带着些不满的语气问她话,她才注意到此刻花满楼已经进了屋。
“这么大了,还喜欢玩水不成?”他边说,便用布巾擦着灵素湿漉漉的手,“四月的雨还是有些寒凉,女孩子最好别去碰。我们程大夫,还要我这门外汉提醒不成?”
即便是被责怪,灵素还是觉得心中欢喜:“下次再不敢了。还望花大夫饶恕则个。小女必定会谨记医嘱,早晚回顾,再不会犯了!”
就算花满楼生气灵素不爱惜自己,听了这话也笑了起来。“程姑娘可要记得这话才好。”
“你的话,我才没忘呢。”灵素鼓足了勇气,反握住了那只帮她擦拭水珠的手。
那只手的手指修长,指尖有些细微的茧,像是常常触碰使用,而掌心却是温暖干燥,就好像它的主人一样,给人十足的安全感。手的主人微微顿了一下,用比灵素大了许多的力气反握住灵素因种药草、揉药丸而显得比同龄少女粗糙了些的小手。
他们两人再没有说话,但这满室的静谧又仿佛已经是说了千言万语。灵素的心砰砰地跳着,她几乎觉得这屋子太安静了,让她的心跳都格外鲜明,然后她发现,花满楼的心跳声其实不比她小。这个发现让灵素突然就好过了些。她嘴角越咧越大,最后化成了清脆悦耳的笑声。
花满楼愣了一下,也忍不住跟着低低笑了起来。刚刚还静得让人心慌的屋子,现在充满了两人的欢悦的、甜蜜的喜悦,灵素只觉得这地方美极了。哪怕它只是个破旧的小客栈,她也会记得一辈子的。
在滂沱的大雨中,世界会变得很小。灵素现在就觉得整个世界只有这间客房一样大,世界上也只有她和花满楼两个人,她既沉醉于这样的甜蜜中,又想要说些什么来证明这份甜蜜并不是她的错觉。她在心里不停地为自己鼓劲,终于积了一股气在胸口,她开了口,要把这将她胸口填得满胀的感觉吐出来:“你……”
有一阵急促的马蹄响向这荒野村店而来,十余骑骏马在雨幕中飞奔,声音大得几乎要把雨声压住。灵素把到口边的话又吞了回去,便看到一个身着青衣、头戴白笠的男子自窗边向屋内扔进一个带着硫磺味的物事。花满楼陡然变色,拉着灵素的手便自窗口跃出:“硝熿霹雳弹!”
同时飞出客店的还有陆小凤与上官丹凤。四人站在赵大麻子狗肉店的院外,再回首,这狗肉店已经在冲天的红光中被淹没了。大雨仿若泼洒的油一样,浇在这熊熊燃烧的烈火上,引得火舌越发地爬高了。
“赵大麻子还在里面。”陆小凤猛地跺了下脚,就打算往这火场里头冲。
灵素赶紧拦住了他。“那人不是赵大麻子,”
见陆小凤停下脚步,眼含疑惑,灵素方缓缓道:“我虽不知那人是谁,但他绝不是普通的狗肉店主。他的手太软太细,脚又太轻太快,不说其他,只怕轻功就不在你之下。”
陆小凤细细回想,不得不承认灵素是对的。这些细节其实本该由他发现,但人总是会有个怀疑的盲点。陆小凤每回来这太原都要在这狗肉店里呆一回,吃吃狗肉,暖暖身子。这赵大麻子与他,实在是熟悉极了。这样熟悉却并不太了解的人,恰恰是人们最常忽略的人。更何况,刚进店中的陆小凤还在思索灵素的话,就更是无心观察这狗肉店的主人。
如今想来,这狗肉店主应该是由其他人易容假扮的,而他说店中狗肉已经卖完,也应该是怕陆小凤这根刁钻的舌头,尝出狗肉的味道不对。这假的赵大麻子倒的确是为了他们煞费了苦心。可他与这投霹雳弹的人一同出现,莫非这又是青衣楼的阴谋?
心中这么想,陆小凤却没有问出口,因为除了这假赵大麻子和青衣楼,没有人知道答案。
上官丹凤正在替陆小凤不平,她口中喋喋地抱怨着:“这青衣楼未免也欺人太过,这样紧追着不放?那赵大麻子只怕也不是什么好人,若不是他泄露出去,谁又知道你在这狗肉店里?”
上官丹凤的性子跟她的样貌其实很不匹配,跟这公主的高贵身份也不合得很。至少在灵素心里,一个公主就不该这么喋喋不休地刻薄,再加上之前对阎铁珊出尔反尔的狠辣毒手,灵素对这上官丹凤的不喜和怀疑几近到了巅峰。可看陆小凤那想要宠溺又有些犹豫的纠结神情,灵素还是将疑惑压在了心底。权当是为了花满楼,就再信这陆小凤一次吧。
上官丹凤的抱怨声一直不停,实在让人烦心得很。但除了灵素,另外两个男子都显得很有风度地含笑听着。灵素私心里觉得花满楼是处于宽容待人的本性,陆小凤大概就是出于对于美人容忍的天性了。灵素眼神随意地扫着周遭,这雨一直不停,四人也不能真像傻瓜似的站在大雨正中央沐浴天恩,还是早些找个避雨的地方才好。可这一扫视,便发现远处有个高大的人影正飞速地向他们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