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看到上官丹凤。”陆小凤这话说出来,旁人定是以为他是在思念自己的情人。可灵素与花满楼却知道不是,“她本该在那里,可是她压根就没有去。我一路寻迹,却发现根本就没有人看见她往城外进城的那条路走。”
或许她根本就没有打算往珠光宝气阁走。这个可能三个人都没有说出来,但它确实是浮现在了他们的心头。不知道为什么,灵素想起了那突然又出现的上官飞燕。上官飞燕与上官丹凤这两个表姐妹从来不曾在同一场合出现,上官旧宅的仆人说起两人常常互相扮作对方游戏,她们两人哭的时候都会习惯性地将脸侧向右面以显出自己柔美的侧脸曲线,那相似的轻轻卷动垂发的动作……所有画面如皮影画一般在脑海里迅速翻过,却恰恰少了最关键的那一环。灵素蹙起了眉,看着自己握着茶杯的手。如果她们果然是一个人?那么她们所见的究竟是上官丹凤还是上官飞燕?这样戏耍他们,她的动机是什么?灵素觉得自己又步入了迷雾里。
“霍休应该也在这太原。”陆小凤并没有注意到灵素的深思,他接着说到:“他的小楼就在珠光宝气阁的后面。我刚刚喝了他送给霍天青的半坛酒。”
“珠光宝气阁后面的小楼?”灵素与花满楼异口同声地惊呼道。
陆小凤没有听到石秀雪所说的话,但这并不妨碍他做出推测:“怎么了,难道这小楼有什么古怪?他才是真正的青衣楼主?”陆小凤不愧是陆小凤,或许他早就有了猜测,所以他总是能很快地猜中目标。
朱停已经到了山西,但却迟迟没有到太原。此刻他们也等不得了,只能趁着这消息还不曾被人知晓,出其不意地探查霍休的小楼,或许能得些意想不到的收获。
霍休的小楼在山上。山不高,地势却陡,小楼建在山顶,几乎可以看到方圆半里的所有风景。灵素三人此刻正站在这山脚下。
霍休是陆小凤的好友。如果说怀疑朋友让陆小凤不安,那冤枉朋友则让陆小凤厌恶。经过了阎铁珊与独孤一鹤两个人的事,陆小凤几乎可以断言大金鹏王所说有一半是假,这让他对于霍休是幕后黑手这件事抱着浓重的怀疑。
可事情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不进这小楼却是不可能的。难得的,陆小凤站在这山脚下,陷入了左右为难之中。花满楼体谅他的心情,并没有催促。对于朋友的决定,他的态度从来都只有尊重和支持。
灵素却不是花满楼,所以她开口了:“这霍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他是一个厌恶女人也厌恶应酬的老光棍,”这样抉择艰难的时刻有人愿意和自己说说话,陆小凤并不觉得厌烦。“他唯一的嗜好就是美酒。”
“他的武功很高?”灵素继续好奇地询问,边问边不动声色地向前走。
“我从来没见过他施展武功。但我敢说世间能敌过他的人绝对不会超过一只手。”陆小凤认真地回忆着,最后下结论道。“他的轻功、内力和点穴术都造诣不凡。而且他练的是童子功,有这样毅力的人,成就必定是惊人的。”
“童子功?”花满楼似乎已经明白了灵素的用意,他随着两人向前走着,一边与陆小凤说着话。“要练这武功却是牺牲巨大。”
“我肯定是不会练的。”陆小凤肯定地说着,然后就发现他们已经是穿过了树林,来到了那山顶小楼下。他忍不住看了灵素一眼,对上了灵素淡然的模样,又看了看花满楼平和的笑容,他知道,灵素的小心思花满楼必然不会出言指责的。对于初次爱上的男人,他的朋友总是偶尔要受些不同以往的待遇。陆小凤叹息着收回了视线。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我爆字数了呀呀呀,要夸奖,快说我是小能手!o( ̄ヘ ̄o#)
☆、霍休忠奸实难明
所幸这个时候陆小凤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倒是缓了他对好友被分走的感叹。
小楼的门上写着一个“推”字。三人沉吟片刻,由陆小凤推开了门。进了屋,便看到了一条大大的走廊,走廊尽头又有一个“转”字。这一路走来,每到一个地方便能看到一个指示牌,三人也都毫不犹豫地按照牌上所说行事。
灵素本就是个善于揣度人心的人。世人总是喜欢多想许多事情,特别是在心有疑虑的情况下,对方说的每句话,做的每件事,都可能在人的眼中放至无限大,衍生出无限阴谋。这样的心情下,如果对方给了你指示,少有人会选择照办。
这是聪明人的妙处,也是聪明人的缺点。真正绝顶的聪明人最喜欢戏耍的也正是这样自作聪明之人。对霍休这样的绝顶智慧人物来说,或许只有乖乖听话的人,才能让他有心情与之对话。灵素自己也是个喜欢动心思的聪明人,以己度人,她若是霍休,只怕也会如此设下机关。
果然,三人一路通行。随着石台的机关,来到了一间六角形的石屋。桌上摆着三碗酒,旁边是一个大大的“喝”字。灵素不由一笑,当先上前取过一碗酒一饮而尽。放下空碗后,又端起了一碗递给了花满楼:“这是解药。”
另一边的陆小凤见此也自伸手取过剩下的一碗酒,喝过之后方才发现那碗底写着个“摔”字。三人将喝过之后的空碗用力摔在了地上,屋子旁边立时出现了一扇暗门。灵素这才对两人解释道:“这屋里的是迷魂香,和我先前种过的醍醐香功效略有些相似。都是以香气迷人,除非喝下解药,不然只怕一刻之内,任你武功再高,也得躺倒。而那酒中,便是解药。”
花满楼听后,不由拍掌叹道:“果然好心思。”
沿着暗门向下是长长的石阶,若是再往前走,便是地下。这小楼果然内有乾坤。三人各自警惕,踏进了石阶。而当走在最后的花满楼一踏上石阶,身后的暗门便哗地一声关上了。
石阶往下走了不足一半路程,灵素便见到眼前一片宝光闪烁。三人此刻已经是到了山腹。只见这山腹之内数十丈范围内,满是珠宝与刀兵。灵素再淡然,也不能不为这份奇景而惊讶。只怕这就是大金鹏王所说,霍休从金鹏王朝贪下的那份财物,可是这刀枪又是何故?难道霍休还想要起兵不成,或者他手下有着许多死士?灵素心中存着疑惑,脚下却是跟着花、陆二人,从这炫目的财宝旁边一掠而过,直向山腹南边靠近另一扇门的角落而去。
这里有着四个老人,四个穿着龙袍的老人,四个穿着龙袍,口口声声叫着自己才是第十三代大金鹏王的老人。他们每一个人都显得尊贵而威严,每一个人都态度严肃、表情真诚。这四个老人或站或坐,或照镜或出神。在灵素观察这四个老人的时候,他们也发现了灵素三人。
走在最前面的陆小凤被四个老人团团围住。他们愤怒地指责着对方,就像是四只苍老的被激怒的熊,再看不出先前的王者尊严。可此刻他们明显顾不上这样的小事,他们拉扯着这个突然出现的年轻人,一定要让他说出谁才是真正的大金鹏王。灵素都有些同情起陆小凤来,这样的四个疯子,实在是很难消受得了。而就在陆小凤进退两难之际,侧门开启,鱼贯而出四个内侍,他们是来为这四名似乎已经神志不清的老人送饭的。陆小凤如遇大赦,率先从这敞开的侧门奔了出去。只要能离了那四个疯子,只怕就是前面有个油锅,陆小凤都会跳下去。灵素想着陆小凤为了躲避那些老人的追问,揪着头发跳下油锅的画面忍不住抿了抿嘴。她拉着花满楼,跟在陆小凤的身后也一同避了出去,她可不想接陆小凤的班,被那四个人给缠上。
门后又是甬道,甬道后面又是门。这个小楼几乎就是个宫殿,这霍休天下第一富人的的称呼果然不是浪得虚名。只是建这样的地方,却没传出一点风声,就连几步之外的阎铁珊都似并不知情,这霍休只怕也并不是一个孤僻的古怪富翁那么简单。他手下能人之多,只怕连陆小凤也并不清楚。
在走过了重重的小门之后,这在灵素心中已变成了神秘、强大智者代名词的霍休,终于出现了。他穿着洗的发白的衣裳,穿着双破旧的草鞋,正坐在地上用破烂的酒具温着上佳的美酒。陆小凤说的对,他果然是个嗜好美酒的古怪富翁。
当一个人富有天下却对自己刻薄地连一双好一点的布鞋都不愿意换时,这样的人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他已经超脱俗世,不在红尘五行,连自己都可以抛却,另一种则是这是个吝啬到了极点的小人,这样的人往往没有真心。因为他连自己都已经不放在心上。霍休是哪一种?灵素不知道。
但至少这一次他们又听了一个故事。这也是一个关于那遥远而古老的金鹏王朝的故事。
在这个故事里,金鹏王朝依旧富有,强敌灭国也依旧惨烈,四个心腹重臣带着年幼的小王子和金鹏王朝国库里的财宝,逃亡到了中原。而这原本该是雄壮激昂的复国故事自四人踏上中原的那一天起,便戛然而止。因为复国最重要的人物,那亡国的小王子、也就是大金鹏王因为不愿承担这份痛苦与风险,背弃了他的国家,抛下了他忠心耿耿的臣子,随着王叔上官谨带着足够一辈子吃喝不愁的财宝,躲了起来。那三个被小主人背叛的人,正是大金鹏王口中的叛徒:平独鹤、严立本以及此刻化名为霍休的上官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