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快走。”谢罗依知它发怒,狠狠地推了一把澹台上寻,让他避开巨蛾的袭击。
巨蛾彻底愤怒了,一对巨大的翅膀调转方向,如锋利的大刀朝谢罗依落下,被推走的澹台上寻红了眼,危急时刻折返,将谢罗依护在身/下。
插翅难飞
千钧一发之时,大门被一脚踢开,来人手握长剑穿透灰尘,狠狠掷出,只听惨叫嘶鸣,巨蛾来不及躲闪,竟被长剑钉在柱子上。
“臣弟救驾来迟,望陛下赎罪!”扑棱棱地落灰下,澹台成德没有管那只惨叫连连的蛾子,也没有看一眼谢罗依,而是匍匐在地向澹台上寻请罪。
澹台上寻没有理他,反而搀起谢罗依,关心地问了一句:“没事吧?”
谢罗依摇摇头,避嫌地松开了他的手,也跟着澹台成德跪了下去。
澹台上寻并没有说什么,看了一眼跪在一旁的荔枝,道:“你们临川王府真是大胆,尽敢藐视朝廷禁令私自畜养蛊虫。临川王,你该当何罪?”
临川王诚惶诚恐地叩头谢罪:“臣……臣弟惶恐,臣弟从未畜养过什么蛊虫啊!臣弟冤枉,还请陛下明察!”
他说话的舌头有些大,口齿略带含糊,谢罗依跪在他身边都能闻到一股浓重的酒气。她不禁皱眉,这是灌下了多少酒啊,做臣子的,特别是要做装疯卖傻的臣子真不容易。
“老七,你又去饮酒了?”澹台上寻闻出他一股酒气,十分不满。
澹台成德惶惶地解释:“臣弟没喝多少,只喝了一两口而已。”
“荒唐!”澹台上寻斥道,一想到他刚刚掷出长剑救人又快又准不免心里冷笑,指着那只巨蛾道,“众目睽睽,不能因为你是朕的兄弟,朕就徇私包庇至国家法治为游戏,你给朕一个解释吧。”
门外跪着乌泱泱的一群人,全是临川王府的仆从,金吾卫押着他们,刀光霍霍,只要皇帝一下令,他们就能在眨眼间取人性命。
澹台成德能给出什么解释?是他大意了,原以为将荔枝严加看管就能诱出屠绵延和他背后的厉冠侯,没想到这个荔枝竟然会蛊术。她会蛊术,谢罗依就绝对脱不了干系。
将谢罗依主仆推出去最简单,可他的心却被揪得发痛,但他意识到自己不能不这么做,澹台上寻在试探自己,试探自己是否真的与谢罗依夫妻不睦,是否真的留恋那些烟花女子。
“皇兄,臣弟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这一切都是,都是谢罗依干的!”藏在衣袖里的手握紧,脸上摆出无辜地看着他,又指着谢罗依,一副急于撇清关系的样子。
澹台上寻突然觉得尴尬,心里极端的厌恶,这个泼皮赖子真是什么话都说得出,什么事都做得出。
谢罗依感到那居高临下的目光冰冷又杀气腾腾,突觉情势危急,澹台成德一言不合就将自己推了出去,分明就是舍弃自己为求自保,她不禁心里寒凉,俗话真是一点没说错,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恩爱夫妻尚且如此,更别说她与他这种互相利用的夫妻。
“陛下,臣妾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啊!”她灵机一动,澹台成德可以撇清关系,自己一样可以,指着荔枝道,“都是这个小贱人干的,臣妾是被冤枉的!”
她眼泪汪汪地抬起头,看到澹台上寻似乎松了一口气。
一个推一个,这对夫妻倒是默契。澹台上寻转头道:“老七,你怎么说?”
“但凭皇兄做主。”澹台成德见他一言不发,眉目间含着怒气,又急忙自省,“是臣弟疏忽了致此祸事。不过荔枝有错,谢罗依也该负责,是她治家不严,引来鸡零狗碎之人祸害荔枝,皇兄可不能偏听偏信啊……”
“住嘴吧你。”澹台上寻斥笑了一下,“敢教训起朕来了,依朕看,最该严惩的就是你!”
“她们平日里做什么,臣弟真的不知道啊……”
澹台成德一半求饶一半辩解被他打断:“你若平日多怜惜你这一妻一妾,少留恋秦楼楚馆今天也不会发生这种事。”
“是是是……”澹台成德磕头如捣蒜。
兄弟两人之间的拉锯以妻妾争宠的戏码暂告一段落,三人都暗暗地松了口气。
荔枝的脸色却不大好看,她刚想趁他们不注意拔去巨蛾翅膀上的剑时,只见一个黑衣蒙面人影闪过,钉在巨蛾身上的剑被拔出,巨蛾得救振翅而飞,冲破藏书阁,在众人惊呼中消失了踪迹。
阁中的三人皆回头,神情莫测,澹台成德垂眸喃喃地道:“莫非这世上真有大妖怪?”
谢罗依则立刻含着酸味嗔道:“臣妾早就说过这丫头妖媚惑主,殿下偏不信,还怪臣妾不能容人。”说完,拾了帕子假意抹眼角,余光却在揣摩澹台上寻的脸色。
澹台上寻刚刚背对着巨蛾,不知那巨蛾如何挣脱出来,他眯了眯眼,对一身红裙正急于掩饰自己一脸茫然无措的荔枝很感兴趣。
她得谢罗依真传,很会养蛊虫,是个不错的人才。
心念这么一动,突然觉得杀了她有些可惜。
“宇文辞,将荔枝拿下。”他记住了她的名字。
守在门外的宇文辞正等着他的吩咐,手一招金吾卫拥入,将荔枝拿住。
“陛下!”荔枝惊呼,她怎么也没想到,原本只是想依靠陛下进府脱身,没想到弄巧成拙,自己反倒成了阶下囚,那两人却一点事都没有。
“是王妃娘娘让奴家养蛊虫的!”她尖声尖叫,说得都是事实。
澹台上寻道:“擅养蛊虫本就是本朝禁忌,即便如你所说是临川王妃让你养你也不该,更何况现在无凭无据,诬蔑主子,罪该万死。”
荔枝垂死挣扎:“奴家无权无势自然无论说什么都没人会信……”
“既然无人信,就去大理寺。”澹台上寻皱起了眉头,不想再听她絮叨,“传朕旨意,着大理寺取证,临川王和临川王妃闭门思过,待调查清楚后再行严惩。”
澹台成德脸色煞白,抱住澹台上寻的大腿求饶:“皇兄,这不关臣弟的事啊,都是这个贱人做的,臣弟是冤枉的!”
澹台上寻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给朕好好闭门思过,心思整天在花楼里,成何体统。”他似乎越说越气,气得他一脚踢开他,拂袖而去。正好趁此机会让澹台成德和谢罗依熟络感情,也正好让金吾卫光明正大地包围临川王府,他倒要看看,将临川王府围成铁桶,他还怎么飞出去。
澹台上寻带着俪贵妃和仆从侍卫浩浩荡荡地撤出了临川王府,街坊四邻突然发现,这座豪华的王府周围多了许多明哨暗哨。
有人说:“临川王这是犯了什么事?”
另一人说:“刚才我看见金吾卫押着一个红衣女人出来。”
旁边一人问:“是王妃娘娘吗?”
“当然不是,不过长得挺有特色的。”
又来一人哈哈笑:“不会是咱们王爷府里的美人太多,皇帝都嫉妒了吧。”
某一老汉道:“小娃子少胡说,当心被抓进去。”
左边的少年人奇道:“皇帝终于对这个小兄弟下手了?”
老汉扳下面孔:“圣意是你我能随意揣测的?”
有人撇撇嘴,有人大大咧咧不以为意,有人嗤笑老汉古板,也有人坐在街边的茶寮里,抿一口茶,放下茶碗道:“临川王有麻烦了。”
他对面是个头戴斗笠的庄稼汉,目不斜视地道:“要不要我混进王府去?”
“太危险了。还是静观其变吧。”男人唤老板再来添水,添了水后压低声音道,“若真有变数,会设法通知我们的。”
斗笠汉子对这种被围得水泄不通还能传递消息出来的本领很是怀疑,但既然老大都这么说了,他也不好过多异议,端起茶碗一饮而尽。
“倒是那个老汉不简单,查一下吧。”男人吩咐了一句。
斗笠汉子这才抬眼望了过去,老汉须发皆白,皱纹横生,穿着灰布缺胯衫,束腰带,脚蹬黑皂靴,清清爽爽,眉眼间还有一股英气,的确不一般。
街对面满园春楼上是一个瘸腿的中年汉子和一个眉目清秀的少年,少年正吃得起劲,鼓着腮帮子对瘸腿汉子道:“想办法让我进去。”
瘸腿汉子为难地道:“少主,那家人跟您没关系,您何必去趟浑水呢?”
听他这么说少年含着食物抬起头,直愣愣地看着他。他半点没放在心上,继续道:“要是被主人知道了,少主怕是又要……”
“惹上麻烦。”本来想说挨揍的,斟酌后才想到这几个字,他对自己很满意。
少年挑了挑嘴角,鼓着腮帮子,一副单纯无害的模样,只是这副模样在下一秒突然变了,嘴巴微动,一颗核子猝不及防地飞速地嵌进了瘸腿汉子的肩膀。
瘸腿汉子痛得捂住肩膀,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眼中露出畏惧之色。
少年吐尽口中的残渣,拍拍手道:“你是准备去告密了?”
“属下不敢。”瘸腿汉子忍着痛道。
“很好。”少年点点头,继续埋头吃东西,刚才的事似乎从未发生过一样,“温叔,你也吃啊。”
这个叫温叔的瘸腿汉子怯怯地应付了一句,拔出左肩深入肉里的核子,咽了咽口水,觉得对面这个吃得心无旁骛的少年人已继承了其父的狠厉,单枪匹马的自己无论如何都不是他的对手了,真是养虎为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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