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宠姬她撩完就怂 (晏闲)


  “这茶寮也是新辟的?”穆雪焉赞了两声好,施然落坐茶案外侧。
  吉祥令袍儿自棚中取一应之物,再湔水起炉,敛衽坐于主座。
  先时吉祥不曾说几句话,顾盼间依是小女孩的活泼,此时定神敛息,针则在手,整个人便沉定下来。
  宛似星月轮转,吉祥瞬息换了一个人。
  主客默契相对,穆澈反而多余,便闲倚在窗侧,静赏这一幅活色行茶图。
  滉漾如精灵游欢是她,囷轮如浮云出岫是她,此刻清寂如苍山连林,还是她。
  穆澈的目光细细逐渡着她,不觉入神。
  山养叶嘉,受天精地华而生的绿华,又为她雕琢新的眉眼。此时的吉祥心无挂碍,丰盈而自由,某一须臾,甚至让穆澈惚恍,她远远的不在眼下,朦朦的不属于他。
  一过之念难付言辞,俄而果香四达,茶汤初成。
  吉祥提壶斟于一只凤柄白玉委角方杯,奉与贵客。
  穆雪焉接过轻嗅其香,品饮一回,受用道:“银毫隐翠,果然妙手。”
  “大小姐过奖了。”
  吉祥拿平日用的隐青碗自分了一杯,越目看向穆澈,才想起他来,笑命袍儿去风度林取扶芳饮,也为他奉了一盏。
  穆澈负手敲臂:“原来姑娘把我忘了。”
  吉祥转眸不语。穆雪焉道:“无此口福,凑的哪门子趣儿。”往他的茶盏里看时,色泽竟与她不差,奇道:“他喝的什么?”
  “是扶芳饮。”吉祥将用料说了几样,穆雪焉流波浅笑:“他也只配嚼咀这些玩意儿。”
  旋想世事玄妙,平生惟茶不沾的人,偏将一个司茶姑娘装进心里,日日相对,其失其得,抑如茶味自知。
  耳听穆澈道:“我知足。”
  “是啊。何容样样占先,白得人妒,天道也打不过去。”穆雪焉朝吉祥眨一下眼,“有此一憾,可得长久。”
  窗边人笑:“多谢吉言。”
  吉祥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耳尖微红,闷头喝自己的茶。
  “对了,才说当今赏的文房……”穆雪焉想起来,“正要问你,上回送到塾里的有一副黄绢封的笔墨,还有一方卧龙黄石砚,可是御赐物?我有心奖给学生,只恐不恭。”
  “物件原赖人用,是与不是的什么要紧。”穆澈道:“我斋中还有,姐姐但去发散,喜欢了来挑就是。”
  “好口气。”她将委角杯递给吉祥添茶,品二道回甘,睨笑弟弟:“可见你是有恃无恐了。”
  歇过约摸两刻,雪焉谢茶回去解救小堂弟,不在话下。
  半日无事,到了晚间,穆澈灯下看书。案头新堆了一摞红帖,究底不曾打开。
  过二更,他释卷轻捏眉心,洛诵在外瞧见影子,轻轻叩门:“天晚了,公子歇息吧。”
  “再看一时,你去吧。”穆澈睁开眼,又是水洗星河的清亮,点额自语:“长耐性了……”
  语声初落,外头洛诵带着诧声道:“姑娘怎么来了?”
  穆澈即刻拾书遮面。
  门扇一启一阖,来者径到他身前,一手夺下他的书,一张娇俏含嗔的面容现在眼前。


第65章 拖风袅雨???难自持
  踏夜访来的吉祥,一改白日的藕襦蜜裙,改系一条海棠印花流绦长裙,衬得腰枝盈盈,拂风将倾。
  穆澈想起她初入府时,一回给他送月饼,也是一身嫣红。
  似她一动心机,总要穿最秾丽的颜色,仿佛如此便能迷他的眼,乱他的心。
  他的视线确实移不开了,刚及笄的少女还在长身量,拟比入府时高了一线,纤腰裹入尺八红纱,拖风袅雨,愈难自持。
  腮上亦打了胭脂,鬓间亦增了珠钗,明明半日前才见,迥然又非白日的煮茶人。明艳艳落进穆澈眼里,比茶汤还热,比茶毒还痒。
  非要等名正言顺么……穆清侯心底不知怎么喟出一句,明知故问:“怎么过来了?”
  赌约的最后一晚,吉祥左右等人不至,不自己上门来还能如何?
  七寸捏在人家手里,她只好忍着恼,摇袖问他:“你肯不肯答应我?”
  穆澈只觉一圈手腕都烫起来,仍不动声色,抬眉反问:“我肯不肯求你?”
  吉祥一咬唇跌到穆澈怀里,禅椅不防承二人重量,闷响一声,若穆澈心臆。
  “吉祥别闹。”香热在怀,尾音不自觉颤了:“说了这招没用,吃亏的是你。”
  吉祥才不觉吃亏,越发猴上去,定要闹到他答应不可。
  无状间瞥见案头的红帖,吉祥目光一颤,手将伸未伸,忽而眼前骤黑,是穆澈挥落灯盏,翻身将她欺下。
  唇火坠在细腻的肤颈,点点星火,寸寸厮磨。
  吉祥的闪念一化乌有,暗昧羞惶中,男人哑了玉音:“宝宝……我也有、忍不得的时候啊……”
  守在院中的洛诵听到灯盏落地,又见窗棂霎黑,本能要冲去保护公子,随即省得不对,脸慢慢红了。
  长得这么大,他还是头一回脸热。想到自己耳力好,又退数步,既而反应过来自己在想什么糟乱的,公子恬澹温好的风容浮上脑海,更尴尬了。
  最尴尬的是,提灯候着的洺萱姑娘就在不远处,一声不响地低着头。
  洛诵后背僵直,恨不能把她手里的灯笼一口吹熄。
  屋外寂无人声,屋里也抑着声息。吉祥双腕被锢,面对不知深浅的挑拨,顾影迷乱。
  带火的指端忽探入襟里,吉祥低呼常在心底的名字:“穆良朝。”
  非关风月,只因她忽然不合时宜地,闻到一阵浓烈的血腥气。
  血气浓得近在眼前,吉祥感到不祥,随即她察觉穆澈背脊僵住,显然也发觉了不对劲。
  一只手轻轻放开她,缓缓移向案畔砚台。
  黑暗里一声轻笑,直是毛骨悚然。
  一个声音道:“我好像,来得不是时候。”
  “混帐东西!”一听这个声音,穆澈忽就恼了,抖落外袍覆在吉祥身上,重新点燃灯具,入眼一滩绛黑血迹。
  胡茬落拓的男人虚蜷左腿,倚靠在山水幛上喘息,旧青衫满是血痕,脸上带一抹倦笑,正是游九无疑。
  “吉祥莫怕。”穆澈似乎不是头一回见,拧眉走过去,俯身检视伤口,也不问别的,只问:“伤哪儿了?”
  游九往那头扫一眼,乌发垂散的少女严严合住外衫,一角棠红露在外头,无措地瞧着他。
  游九看回穆澈,失色的唇角勾了勾:“恼了?”
  穆澈脸色不好看,沉声道:“洛诵进来!”
  洛诵在外闻声,疑惑这么快完事了?内眷在内,怎是叫他?迟疑而入,被眼前一幕惊在当场。
  游九知其疑问,捂着肩胛冲他扬眉,“纵是有伤,避过你的耳目还……绰绰……”余音不继,又是一口黑血呕出。
  穆澈简直不想跟他多话,直接让洛诵过去看伤。
  游九却拦了他,从斜襟摸出一样东西,随手抛去,落在穆澈手里。
  一只蔓纹扁银酒壶,滴血未沾。
  “……伤不重。”勉强挤出的笑一落羸白,游九缓了两口气:“是毒。”
  穆澈扣着银壶的指节泛白:“什么毒?”
  “说了你也、不知……”不知仍是说了:“伤心碧。”
  穆澈眉宇更敛,游九撑着胳膊道:“死不了,毒已清了大半,就是……借你宝地躲两天,没有尾巴……不、给你招麻烦。”
  “我是讨厌你们这些胡起名字的人,肚里没有二两油,糟蹋东西。”
  “哈,骂得好!”
  游九一脸败相地抵在屏风脚,还不许洛诵近身,穆澈晓得他那狗脾气,索性不理。返身为避入书室的吉祥拢上头发,平减了气郁之色:“别唬着,不妨事,叫奚儿、锦裀跟着回去,今晚都留在馆里陪你。”
  吉祥思量出此事是不好惊动大夫人的,余光向外溜了溜,轻道:“洺萱陪我就好。”
  而后用力抿抿唇,露出一只小梨涡,证明她不怕似的。
  穆澈送她出门,吉祥欲将外衣还回,绾衫主人拢住了,“夜里凉,披着吧。”
  眼看着她下台阶,又唤一声:“吉祥。”
  吉祥回头,穆澈目光坦然:“求姑娘,替我守密。”
  隔日,葭韵坊有话传至嘉叶茶庄:八月一,鹤心楼,再举茗战。
  嘉叶茶庄先时连赢九场,风头盖过如日中天的三大茶坊,老板精于算计,因近来贵人雅客踏槛不绝,利益颇丰,便不想节外生枝。
  住在店后独院儿的新驻场听见,漫然打个哈欠:“应,为什么不应,手下败将怕他做甚?”
  这个身穿雪缎子亵衣洒裤的少年,顶多十二三岁,光足趿一双鞋,不盥不栉地在榆树下吃早点——搁着包子屉的大理石桌还是少年来后新添置的,说是习惯在院子里吃早膳。
  少年叫云松,自称祁门云氏仆,端看这派头,可哪一点像伺候人的呢,遑论那一手屡战屡胜的茶技了。罗掌柜不敢问,更不敢怠慢,只当财神爷一样供着,但有所需无有不应。
  云松用了两个汤包,慢条斯理地喝起粥,见罗掌柜仍在边上,像等着他的话,想了想问:“斗茶那日的水,烦问掌柜可备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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