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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国师 (鲸久)


  谢司白并不在青云轩,定安头一次比他来得早。她坐在花厅中,春日替她看茶。定安心不在焉,糯糯道了声谢。春日走后,她就默默盯着墙上的一副字帖看着,那是先生的手笔,她自是认的。
  就这样不知看了多久,庑廊外终于有了动静。定安起身回头。已至掌灯时分,月色如练,清泠泠的,比宫灯还要亮眼,从雕花长窗一直照进了中堂。屋子里暑气渐渐重了,放冰釜还不到时候,只系起了帘子,月光便再无遮拦地落在厅中。
  定安望向不远处的谢司白,他穿着件织金云纹白衣,长身玉立,月色之中尤为的清冷而与世隔绝,直叫人担心这画里的人,一眨眼的功夫就要消失了。
  “先生。”
  谢司白站在原地,没有再往前走一步。秋韵剔了剔灯芯,向定安见礼后即是退下。
  一时只剩下谢司白和定安两个人在。
  “你好些了?”谢司白问,语中平波无澜,就好像这只是件再稀疏平常不过的事,没有前因,没有后果。
  定安没有说话,仅是点了点头。
  谢司白却是看出她的心神不宁,话里明见着不真切,心下明白她
  有事而来。
  谢司白踏足厅里,月光陡然一转从他身上而过,留在了外面。
  “坐罢,同我不必拘礼。”
  定安不动。谢司白看她一眼:“有什么话直说吧。”
  “先生……”许是在病中,定安说这话有些喉咙发干,有些艰涩,“先生一早就清楚我母妃从前的事,对不对?”
  正因如此,谢司白与她见面时,才会三番两次隐晦地提及过往。陈妃当年盛宠,永平帝千金博得佳人一笑,还有快雪时晴帖。细细想来都是谢司白告给她的。
  谢司白并不否认:“对。”
  “母妃曾说……她同您有旧恩,是怎样的旧恩?”
  谢司白不说话了。他抬眸,一派的风轻云淡:“这对帝姬来说,很重要吗?”
  定安不见退让:“很重要。”
  谢司白却没有直接回答。他稍敛起袖子,定安先前的那盏茶早凉了,他替她重新斟过一盏。
  “先生。”
  “昔年教坊司,陈妃娘娘救我一命。”谢司白不紧不慢地开了口,目光只专注在青花纹的茶盏上,语气淡漠得如同再说旁人的事。
  “……教坊司?”
  定安年纪还小,尚不能完全理解,但也清楚往日宴上的舞姬乐手皆来自教坊司,那里全是女子。
  “先生怎么会……”
  谢司白垂眸,并无言语。定安见他这副神情,后知后觉是个忌讳,慌忙住了口。
  “抱歉……”
  “你猜得没错。”谢司白没有抬头,只是打断她,“我不仅清楚,还置身其中。”
  “置身其中?”定安一僵,“我母妃的事?”
  “你母妃只是其中的一环,并非全局。”谢司白不疾不徐接着道,“皇上骗了陈妃不假,他要的不单是陈家的支持,而是一早做打算,要在上位后清洗其余几家势力。”
  定安愣愣的,她困在宫中,到底见识浅,不能完全明白其中的是非曲折。
  谢司白这时才抬头,他看着定安,眸中清明:“先帝时外戚乱国,后有世家分庭抗礼,声势渐渐壮大,在民间的声望亦是高过皇族。功高震主,这是君王最不能容忍的。你母妃在的陈家正是其中之一。”说着他略一停顿,收回了目光,“当时陈妃娘娘恩宠盛极,你父皇不见得完全没有
  过真心,你母妃并非输在情爱,而是输在了身份。”
  情浓时她的身份是将心上人送上高位的利器,情淡后,却成了一剂毒药,她就这样吃了这么些年。
  定安没了气力,俨然垮了一样:“原来如此……”
  周嫔到底是居于一隅,眼界有限,这些事她也只能看到一二,并不完全悉知内情。谢司白说完这些,定安才将前因后果联系起来,从前的恩恩怨怨,鲜明如昨日。
  静默片刻,定安小心翼翼地问:“先生……以前不叫这个名字吗?”
  谢司白自来时就这一副模样,置身事外一般,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直到定安问了这一句,他才神色微动,看向定安时眸中隐有波澜:“为何这么问?”
  定安没有回答,自顾自道:“先生可是……白家的人?”
  谢司白终于有了些反应,他微蹙下眉头,看着定安的眼神稍有些冷冽。定安心知自己猜对了。她其实并不清楚这些,不过是从周嫔那里听来一个白家,直觉而已。
  “我从前姓白。”良久谢司白先敛回视线,重又变得刀枪不入,悲喜不明,“不过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定安见状不再多言。
  谢司白看她一眼,声音平静:“要问的都问完了?”
  定安摇了摇头,相比于刚来的时候,她更要坚毅不少:“我还有一事。”
  “什么?”
  “先生苦心为我谋划多时,悉心提点教化,许是一开始就另有目的吧?”
  定安说得不卑不亢,并不因此徒生芥蒂。
  谢司白不禁对她又高看几分,他微眯了下眼:“这个问题我曾经问过你,可还记得你是怎么答的?”
  曾几何时在青云轩,谢司白确实问过她“那你可知我为何要帮你”一语。
  定安点头:“……当时我说‘先生帮我,是要我帮你’。我还记得。”
  “对。”谢司白看着她,“我要你帮我,也只有你能帮我。”
  定安微微一愣。
  “宫外我自来不缺人手。”谢司白道,“隐患在宫内,唯独这里我插不了手,所以需要一个人代为周旋。”
  “我是最合适的,对不对?”陈妃去了,她在宫中无依无靠,是帝姬,又是陈家的人,方方面面来说,都再合适不过
  。
  谢司白并不隐瞒自己的心思,轻轻嗯了一声。
  “原来先生是要我做你手里的一柄剑。”所以才这样费心栽培她。
  “算是。”谢司白道,“我从来没有想过要骗你,就算到了今天,选择仍然在你自己手上。你但凡还有半点于心不忍,不愿走上这一步路,不如就趁此做个了断,你仍做回你的帝姬去,从前种种,一概不作数。”
  定安怔怔。
  “开弓没有回头箭。”谢司白神色淡漠,“你仔仔细细想清楚。”
  定安静默不语,片刻她才起身,向着谢司白恭恭敬敬行过大礼:“母妃的仇,我不得不报。”
  谢司白问:“想好了?”
  定安不觉越过谢司白肩头看向院外,月光沉沉浮浮,横斜庭院里,映得地上水光斑驳。
  “想好了。”她道。
  当夜,又是下过一场大雨。那是夏至前的最后一场,滂泼着几乎淹了半座宫城。院中的泡桐彻底过了花期,紫白的花朵零零碎碎落满一地,顺着水流,终于是不知飘向了何处。
  仅三月后,河内遭大灾,京中下发赈灾粮,时年十一月,将近年关,又遭逢雪灾。在国师谢赞代为持礼下,永平帝下罪己诏,正式改年号为建明。
  同年,周嫔病死玉阳宫,无人问津。
  卷一完


第30章 、30
  卷二风波起
  *
  建明五年夏, 六月当头的时节, 天气热得发闷。
  邵太后靠在一鸦青织金绣云纹引枕上,身边立着两个穿宫装的小宫女, 一左一右地轻轻打着扇。太后前不久才从普济寺祈福回宫, 路上紧赶慢赶,由着周遭各府衙调度冰用, 就这样还是热着了,一连几天病恹恹的有气无力。
  定安坐在邵太后塌下矮椅上,同她念着手里的经文。太后如今越发上了年纪, 旁的事一概不理, 只一心礼佛。定安跟在她身边这样久,也是深习佛法。闲时太后最喜欢这样听她诵经, 常常听着听着就是一个下午。
  定安正讲到心不染一法那段,外头有人打起了悬在门边的天青明纱帐子, 塌上的太后抬了抬眼皮,瞥见是习秋。习秋手里还托着个景泰蓝的陶瓮,她进了里面, 将瓮放下, 身后宫女端着托盏上前来,习秋这才揭开瓮盖,从中舀了碗粥羹。
  定安听到声响, 停了诵经。习秋托着那粥羹过来:“这是小厨房新送过来的,娘娘不如尝几口?”
  太后嫌恶地蹙了下眉:“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几日着实没胃口, 闻了那些粥的羹的,只觉着反胃恶心。”
  她自回来就落了这病,太医署的方子吃了几副,不见多好,这些天几乎没怎么进食。
  习秋道:“娘娘还没听我把这话说完,这粥羹用的是桂花和银耳,又是用冰块降凉了才送来的,清爽可口,很是开胃。娘娘尝一尝就知这好处了。”
  她这么一说,邵太后来了些兴致:“用桂花入了银耳羹?这法子听着新奇。”
  习秋与定安默契地相视一笑。定安起了身,给习秋腾出空位来。宫女扶着太后坐起身来,习秋服侍着她用过几口,见邵太后没再说什么,因笑道:“娘娘觉着可还行?这当头倒不要我拿走了。”
  邵太后笑着觑她一眼:“都这一把年纪了,讲话还这么滑头。行行行,本宫就夸一夸你费心了,找了这好玩意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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