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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公公的小傻子 (周乃)


  “求圣上开恩。”她哭得情真意切,求得声泪俱下。
  连霍皇后都心软了:“元真难得开口,圣上何必拘泥于父母身世,礼法教条?我看顺嫔说得很对,唐州天遥地远,没人知道京中之事,圣上就网开一面,许她个正妃又如何?”
  皇帝犹豫不决,霍皇后又道:“若听礼部的,元真这辈子都没媳妇了。”
  也对,一辈子对有些人而言实在太短,连后悔的工夫都没有。皇帝终于点头同意。顺嫔连磕三个响头,感恩戴德地退了出去。
  江如被皇帝叫来写诏书,写了两遍皇帝都不满意,可究竟不满意在何处又说不上来。只能归咎为江如不懂他。无奈,只得叫了窦贵生过来。
  皇帝先是问他:“你说你与陆白对食是假,那当初为何要救她?”
  窦贵生诚惶诚恐:“她救过臣,都是应该的。”
  皇帝看他的神情不似作假,确定两人之间当真没什么男女私情,于是笑道:“那好,你帮我拟个诏书,元真走前,一并把王妃也娶了。”
  “圣上所说的……王妃,是何人?”
  “你恩人,陆白。”
  窦贵生僵住了。
  “本以为一个妾就行了,没想到元真还真是痴情。”皇帝面带笑意,似乎想起了年轻的自己,“他说府里反正不会有正妃,何不把名分给她,省得叫她受委屈……”
  絮絮叨叨的人声绕着他转了一圈,如同盘丝洞的蛛网将窦贵生缠得严严实实,喘不过气。
  他没有第一时间应“是”,没有立刻构思出一篇言辞恳切的草稿,而是扶着发冠跪了下去:“圣上,臣认为……不妥。”
  皇帝一愣:“何处不妥?”
  窦贵生状若镇定地开了口,一字一顿道:“唐王殿下年仅十五,鹿白比他大五岁,本该是会伺候人的年纪。可据臣所知,此人笨手笨脚,无一是处,平日里说殿下伺候她也不为过,恐难尽到为妻本分。”
  皇帝笑了一声:“也不是什么大事,自有下人伺候呢。起来吧。”
  “这只是其一,”窦贵生却不起,继续跟皇帝讲道理,“其二便是殿下的身子。太医说过,殿下的病症恐难有子嗣,过早成亲反倒有损寿数。若是……该如何?”
  他没有说明,无非是想暗示皇帝,唐王殿下再不济也是圣上的亲儿子,要是因为这事儿损了寿数,说出去可真是叫人笑掉大牙。况且孩子还小,急什么急?这几年的功夫都等不得吗?
  皇帝没听懂他的暗示,不过他想到了另一点:他和霍皇后。他比她大许多,几乎不用怀疑,一定会比她先死。他死了,她呢?余下的十年、二十年,霍皇后该如何度过?余下的三十年、四十年,唐王妃该如何度过?
  “可我都允了,总不好反悔吧。”皇帝顿觉为难。
  窦贵生松了口气,将方才准备好的说辞和盘托出:“依臣所见,诏书可以照拟,不过需加个期限。待殿下成年,再行封妃不迟。”
  皇帝沉吟着点点头:“也好。”
  只是不知他能否活到成年了,两人一喜一忧,不约而同地想道。
  因为不知自己是否能活到成年,所以十六皇子、如今的唐王亟需一纸诏书来了却生平夙愿。他短暂的人生中头一次如此激动、如此迫切、如此焦躁地想要得到一样东西——爱情。
  诏书并非百分百如他所愿,但已足够叫他喜极而泣了。他红着眼给鹿白看,小心翼翼地跟她分享喜悦,鹿白却一下子认出上头的字迹。
  好,很好,是他老人家亲自写的。
  她揣着诏书,在窦贵生门口伫立片刻,手刚一抬,门就开了。
  “进吧。”窦贵生似乎一直在等她。
  火盆上头热着茶,窦贵生的脸藏在氤氲的茶雾后,摇曳生姿,像在勾引人,又像要吃人。
  鹿白坐了过去,手指在他手上走了一圈,一根一根插进他指间的缝隙:“殿下说王府有一大片茶园,在城东的山上,好大一片呢,种的都是雀舌。采茶女带着靛蓝的头巾,背着竹篾编的背篓,一人一天能采一整垄。她们还会唱歌,你听过吗?”
  窦贵生没听过,却低低“嗯”了一声:“我知道。”
  壶中的雀舌茶汤越来越浓,壶盖叮叮当当跳个不停,却无人关心。鹿白攥住他的手,他没有躲,也没有回握,只是从胸腔深处呵出一句:“鹿白——”
  微微颤抖的指尖叫她瞬间了然,他不会跟她一起走了。
  从这一刻起,鹿白明白了这辈子最重要的一个道理。他可以属于山风呼啸,水涨潮涌,可以属于腐朽潮湿,绿瓦红墙,也可以属于山风呼啸、绿瓦红墙中的她。
  只不过,一举拿下老太监的愿望现在只能改改,一举改成二举。再不济就三举、四举……总之一定能拿下。
  剩下的话没有必要再问了。她在怀里使劲掏了一番,手指张开,四枚平安符一字排开,整整齐齐,皱皱巴巴。
  “今年我得了四个,加上我自己的那个,一共五个,都给你。”
  窦贵生懒得推辞,索性全都接了过来。见他收了,鹿白立刻笑出两排闪亮的白牙,扑腾着站起身:“殿下小小年纪,东西却不少,收拾就得收拾好几天,我得赶紧回去了。这几天冷,你到时候别去送我,叫小苏公公来就行。”
  主人不愿送客,干脆紧紧阖上了眼。脚步声离开许久,眼皮仍旧不敢掀开。
  蓦地,一声高呼响起:“窦贵生!”
  门半掩着,鹿白的声音与日光一起,顺着那道窄缝闯入屋内。喊声让老太监睁开了眼,他看见鹿白冲他笑着挥动双手,像是在用力挥舞两面得胜的令旗。
  “我走啦,再会!”
  再会两个字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老太监不堪一击的神经,压垮了他一向挺直的腰背和脊梁。
  再会,她找到了爹娘,还会跟他再会么?
  唔……说不定呢?
  反正他也不走,就在宫里老老实实待着,她若是想找,一定能找到。他心想,也许应该找个机会还回几个平安符,怎么能一个都不留呢。
  真傻。
  可他很不幸与机会擦肩而过——唐王提前离京了。
  后悔两字本不应跟高贵的窦公公扯上关系,但每当想起那四枚皱皱巴巴的平安符时,他就会深陷回忆之中无法自拔,自虐似的一遍遍舔舐悔恨的痛苦,回味无助的绝望。
  如果她能晚走一天,哪怕只是一天,是不是之后的事情就不会发生了呢?
  如果她能留一个平安符,哪怕只是一个,是不是就会平平安安了呢?
  唐王就藩,带走了鹿白,带走了皇宫的最后一丝生气。一只灵巧活泼的鸟用力一蹬,飞离了树梢,没人知道她颤动的翅膀会晃倒大树,而倒坍的树身顷刻间便会毁掉整片森林。
  启宁二十一年,冬季尤其漫长。二月中旬,本已回暖的天气突然风云骤起,下了一场暴雪。
  窦贵生夜半惊醒,没来由的阵阵心悸。在窗旁怔怔地坐了半晌,正盘算着明日去太医署开几服药,门却倏地被人撞开了。
  苏福的声音夹着冰碴被狂风卷入:“干爹,圣上召您过去。唐州地动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有两更


第35章
  在穿越之前, 鹿白是个幸福的普通人。
  普通的父母双全,普通的衣食无忧, 普通的三两知己, 普通的喜怒哀乐。烦恼很寻常, 快乐很简单。同样地, 爱情观也异乎寻常地简单。
  窦贵生拒绝了她,她并不难过,也不痛苦, 爱情之于她是一场锦上添花的美事。只不过现在, 这桩美事变成了她一个人的独享。也许她有天会忘了他, 也许久别会重逢,也许物是和人非。
  也许不会,谁知道呢!
  临走前, 窦贵生将上次所见所闻及鹿氏百年族史汇编成册,叫苏福送到了莫啼院。鹿白心想,他尽力了, 尽力探出自己倔强而坚固的躯壳,尽力触碰她炽热而猛烈的火光,尽力爱她了。
  如他所言, 尽力就够了。接下来需要她接棒,跑完余下的半程。
  一路穿山过桥, 晓行夜宿。山高,水长,蜀道难, 别离更难。
  入了唐州地界,鹿白才真真切切体会到何为世外桃源,人间天堂。难怪总说少不入川,老不出蜀,虽是谬解,但谬解得似乎有那么些道理。
  码头上打闹呼喊的男人,叉着腰放肆大笑的女人,山间悠长快活的歌声,路上竹竿敲击的叫卖,呛人的油烟辣味,雅淡的竹茶清香。一切如同山雾般朝鹿白缓缓聚拢,恍如梦寐。
  此地没有艳阳,因为人人皆是艳阳。
  鹿白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那些别离的不舍和怅惘,都被远远抛在京城之中,余下的化作长大成人的勋章,深深镌刻在她容量堪忧的脑海中。
  没关系,她安慰自己,有情人终成眷属,又不是非得时时刻刻在一起。
  自入了唐州便开始下雨,春雨连绵,一下就是好几日。路本就难走,雨后更显泥泞,队伍索性在途中一处县城停了下来。
  充县县令诚惶诚恐地接待了走马上任的新王爷,将人安顿完毕,就披上蓑笠,带着府里众人下田了。唐王惊奇了一番,也想跟去看油菜花地,但无奈路途太远,只得悻悻作罢,坐在廊前听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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