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她疾步走过去,扯着还晕陶陶的翠柳的手腕就往外面走。
翠柳拧着眉头:“你做什么?你弄疼我了。”
这个双桃是干嘛?莫不是看她得到公子的垂青嫉妒了不成?翠柳咬着牙,恶狠狠地在心里记上了这一笔。
到了外间。
翠柳猛地甩开了拽着她的人的手臂,那双腕子都被扯出红痕了。
她恨得咬牙切齿:“素来我们几个打杂的丫鬟,都看双桃姐姐是个好的,平时总和我们说体己话。那阿笙才是对什么都袖手旁观的假清高!可是没想到,您这是连个面子情都不顾,打算直接撕破脸了。”
双桃眉间带上寒霜,刚欲给这丫头个嘴巴看看厉害,可抬手时,脖子上挂着的金锁头吊坠重重一垂,她这手腕就抬不起来了。
更何况,双桃刚和夫人起了争执,这不是她明火执仗对付下面小丫头的好时机。
看到双桃这个样子,翠柳更是不屑:“要说阿笙她长得貌美,又受夫人疼爱,就算比起正经小姐怕是也不差什么。我们不认也没办法,可你呢?”
她笑着打量了一圈双桃,啧啧感叹:“说你是心比天高呢还是什么?居然还敢觊觎公子,谁给你的脸面,让你还敢嫉妒?”
被她打量的双桃愤恨不已,可也暗自松了口气:翠柳居然还以为她是在吃崔小公子的醋,那就让这个蠢货这么误以为吧。
那翠柳得不到对方的回应,以为对方被自己问的说不出话来反驳,反而自己越数落越开心:“说你双桃是小家碧玉吧,也没看出来你哪里秀美……”
说着说着翠柳“咦”了一声,过来一把扯开了双桃的衣袖,她对着那腕上的玉镯喃喃道:“我们小丫头月钱才五百贯铜钱,你们大丫鬟也不过一两银子,你这碧玉镯的水分这么足,怕是至少也得五十两……”
翠柳说着说着瞪大了双眼:“你不是还得用月钱填补你家里,哪里存的钱买这样的一只玉镯?”
不说这一桩突如其来的小插曲,兴许有着崔珩晏在这边的原因,最近午膳都传上来的极快,还会是满满的一大桌。
真可谓是八珍玉食,琳琅满目。
阿笙悄悄地吞了一下口水。
崔珩晏不在这的时候,她还可以没规没矩地,和崔姑母一起用饭。
这下双桃还出去了,她更是连出去膳房,找百叶一起吃自己该有的分量都不可以,只能干巴巴地随侍旁边。
倒是捻起筷子的崔珩晏蹙了蹙眉,看她:“都没有旁人了,阿笙你还站着干嘛?还不快过来一起用膳。”
阿笙:“公子玩笑了,双桃不在,奴婢自是要替她侍奉夫人和公子的。”
不承想,崔珩晏却失笑了:“你什么时候在我们几个面前还讲起规矩了。还奴婢呢,你什么时候在没外人在场的时候自称过奴婢?”
阿笙其实也不喜欢这么自称,可是,刚才不是您说的在屋子里要讲究规矩吗?
这怎么又变了!
说着崔珩晏倒是自己意识到了什么,他玉白的下巴倨傲一抬:“阿余你还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快给我们笙大小姐搬个凳子。”
没有眼色的阿余打了自己一下嘴巴:“阿笙姐姐对不住,小的这就给您搬。您看是这把玉质的合您眼缘,还是这把棉絮的墩您坐起来舒服?”
崔珩晏这才哼哼了两声,满意了,还笑着打量她:“阿笙你也是,现在越发娇气了。好啦,膳房那边的人没眼色,不知道添几副筷子,你和他们置什么气?”
一双清澈的眼睛定定注视着你,好像你是他的整片无垠天空。
正说着话,崔珩晏自己还激动起来,从自己玉涡色的宽大袖子里,拿出了一个色彩斑斓的桶装物体,那上面还沾染着他的脉搏体温。
公子的手也修长,皎白如月:“这是我东渡的时候,看到琉球国的小玩意,叫做万花筒。”
崔珩晏瞥阿笙一眼,不知道是否是错觉,声音还带着几分委屈:“我一回来便想送你,可你那时候好像生了病。等养好了我却总是见不到你,这万花筒我可是天天揣在身旁的。”
坐在对面的崔姑母忍俊不禁:“阿笙当初只是没休息好,这皮猴最近一到晌午时分,就溜出去膳房那里。这下可算是堵着了,璜你快给她吧,她最喜欢这些漂亮精细的玩意了。”
闻言,崔珩晏一边兴奋地给阿笙演示一边解释:“你只要从这一端的开孔望进去,再转动桶端底部,就可以看到万花齐放了,是不是很有趣?”
他清澈的眸光从无数琉璃镜中透过来,纵然是万朵的繁花,也比不上他的眼瞳亮而璀璨。
崔珩晏还炫耀道:“我只带回来这么一个万花筒,只有一个喔,所以要送给你。”
阿笙不敢与这样灼灼的崔珩晏对视,干咳道:“多谢公子赏赐,我先收拾一下茶桌。”
说着,她将崔珩晏刚才把玩的,满是裂痕的茶杯轻轻拿起。
哗啦一声,茶杯碎了。
阿笙嘴角抽搐,倒是看得一直慈霭笑着的崔姑母,饭都差点噎在嗓子口:“阿笙,你什么时候力气这么大了?莫不是真的生气了?”
崔珩晏见状,更是笑得牙不见眼,冲着阿笙刮刮脸:“那天回来的时候因着有外人在,我怕会让你不好做,这才对你冷淡些。哪里想到半年不见,阿笙气性已经变得这么大了,越活越小,跟个稚童一样,羞也不羞?”
所以,现在外人双桃不在,崔珩晏便原形毕露了。
他还指挥阿余:“别把坐墩搬到那里去,搬我这边来。臭小子,不知道你阿笙姐最喜欢吃这道糖醋肉吗?”
阿笙:我不是,我没有,你乱讲。
她只想表示:茶杯碎裂的时候,没有一股力道是无辜的。
食不言寝不语。阿笙用过饭后匆匆起身,想要离开。
突然有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拽住了她的袖子。
崔珩晏很困惑,也把这个迷茫明明白白地挂在了脸上:“阿笙,你是不是不开心?”
阿笙假笑:“没有没有,我不敢。”
扯了扯衣袖,她竟没成功脱开。
崔珩晏还摇了摇:“那你为什么最近总是躲着我,不理我?真的是怪我回来得太晚了吗?”
魂牵梦萦的大美人之所以能让阿笙念念不忘,就是因为他只要这样小小地软言软语几句,她就溃不成军了。
阿笙想,对不住,哪怕是下一刻便死了,她现在也受不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翠翠复翠翠,双飞亦双止。
——《翠翠辞》
第6章 美人若委屈
就是啊,阿笙暗地反问自己,崔珩晏明明是这么文雅干净的少年郎君,怎么会干出亲手弑杀她那么血腥的事情呢?
再说,最近她不也没再做过那些噩梦了,正也说明那梦和现实并不一致呢。
阿笙想,她怕是前段时间真的话本子看得太多,才会做这种奇怪的梦,要知道她可以说是陪伴着小可怜的他,长成如今谦谦君子模样。
崔珩晏这样金相玉质的公子,再是干净不过了。
她自责起来,怎么可以怀疑崔珩晏会想要杀了自己呢?
阿笙这才放下了隐隐揪着的心,将那璀璨小巧的万花筒精心收藏起来,抿嘴笑道:“我很喜欢,是最近事情太多,才总是见不到公子的。”
她和笑容满面,而不愿旁人伺候午睡的崔姑母福身行礼退下后,反拉过崔珩晏的衣袖,道声“跟我来”,便跑到了幼年经常共同玩耍的红豆树下。
素色的花骨朵在新发的枝芽上摇曳着,午后的阳光滤下婆娑的温和树影。
她将横在腰际的笛子举在唇边,似乎有些不好意思道:“我专门学了首曲子,想要等你回来的时候吹给你听。”
对着大美人惊喜的表情,她更是不好意思直视他,干咳了两声:“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回来了。所以现在只可以吹一半,你不要嫌弃哦。”
阿笙微闭着双眼,手指如飞地按起了弦孔。
笛音明亮轻快,透过旋律的转换都能让人感到主人的好心情。
不远处马厩里面捡拾谷子的阿锄,闻声飞快地跑了出来,却在看到怀珠抱玉的羞涩少女旁边公子的时候,缓了步伐。
阿锄摸了摸自己砰砰跳得很快的心,又怅然又感动。
他不会什么文雅的形容词,可是看到两个人的时候,却只想到了金童玉女四个字。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阿笙吹完了残曲,不好意思道:“怎么样?我还没练很多次呢,是不是有点不熟……”
她的问话在看到公子的脸色时戛然而止。
好听点说是玉山将崩,难听点说,黑如锅底。
还是大厨烧了十余年都生了铁锈的锅底。
阿笙脸上的羞赧期待也消失了,她愤愤甩了一下笛子:“我知道自己练得不熟了,可是真的有那么难听吗?”
没想到,崔珩晏居然上手,强硬地拿走了她手中的笛子:“你吹得很好,只是这首曲子我不太喜欢,你以后不要再吹它了,好不好?”
阿笙羞愤:“我可是辛辛苦苦练了大半年呢,你说不练就不练啊,我偏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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