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么说倒也没错。虽然李祯想知道真相的心情并不比皇上要弱多少。
但我还是顺着他的话肯定道:“你倒是看得明白。若咱们能活着回去,把消息传给陛下,本宫定会赏你。”
韩卿书苦笑一下:“希望吧。微臣先谢过娘娘了。”
我安慰他道:“你要有点儿信心。我并不是头一遭在这荒山野岭的地方找路,也不是头一遭露宿野外。”
听我这话,韩卿书的眼睛亮了亮。也不知是不是火光照耀的缘故。
回想起当年在南边,我带的骑兵小队被敌人追到迷雾重重的林子里。那迷雾实则为瘴气,得亏我身体好,又快速地判断地形走了出来,不然就真把一条小命交代在那儿了。
现在这种,真算不得什么。
如果不是带了韩卿书这么个文弱的官,光靠我自己的话,今晚恐怕就能走到下游去。
我对韩卿书道:“我守上半夜,你先休息吧。下半夜的时候我会喊醒你。”
他体力不如我,其实撑到现在,已然是极限了。
也正因为如此,韩卿书并没有跟我客气,老老实实地去睡觉休整,等着下半夜起来干活。
我则一个人对着火堆烤着火,抬头看向漫天的星斗。山里无更多光源,星星比东宫里看得要密集得多,亦耀眼得多,像是夜幕上铺满了细碎的珍珠,和家乡看到得很像很像。
*** ***
东宫。
三更已过,书房内依旧灯火通明。李祯坐在案胖,紧蹙着眉,底下是正在回话的安德全。
“还是没有太子妃的下落吗?”
“回殿下,还在搜寻中。但根据素云观目击的道士所言,太子妃娘娘和韩大人应该都无大碍。”
“继续搜查!把素云观方圆十里翻过来,也要把人找到!”
“是。”
只是片刻功夫,安德全又进了屋内。
“殿下,刚刚探子来报,明日会有多名言官上奏折,参东宫一本。而且参的是……太子妃娘娘。”
“参她什么?”
“据说会参娘娘行为不端,总是出宫抛头露面,不恪守妇道,是太子过于纵容的缘故。”
李祯手中的比往檀木桌子上一摔:“活腻了?!”
安德全的头愈发往下低。
李祯深吸一口气,握紧的拳头上青筋毕露。
他很努力地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以找到太子妃为重,其他的事情都无关紧要。有什么消息,第一时间报给我;若找到了人,就立刻给我备马,我亲自去接。”
“是!”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人称的棺材板压不住了。
蠢作者实在是不该以第一人称开头的,视角转换真是极为困难……
给特殊场景第三人称的排面!对,说的就是男主!
第28章
黎明将至,天空泛起鱼肚白时,我和韩卿书整装,溯溪而下。
我掐指算了算已经走过的山路,怕是直接翻过了这个山头。今天务必要找到河谷,不然就真的有可能交代在这个鬼地方了。
好在运气还不错,一路走到午后,我瞧见了河流下游的梯田。那是一层一层的新绿,澄澈得让人觉得眼睛被一片碧色洗过。冬日刚过,春天在料峭的寒风中静悄悄地来,正是播种的季节,田地里有好几位农人在劳作。
韩卿书已然灰头土脸,礼貌却一分都没有减少,拱着手上前向一位农人求助,大致讲述了我们在山林里迷路的经过。
对方倒是热情,说这里是刘家村,自己名叫刘富,还要领我们去家里喝碗水、吃点东西,休息好了再去附近的府衙。
韩卿书高兴得不行,一副总算得救了的样子,连声道谢。
刘富把我们引到村子里,路上,韩卿书按照我们之前串好的话术说道:“我陪我家小姐出门去亲戚家,谁料路上遇见山林劫匪,马车被劫了,仆人散了,还好我带着小姐跑得快,却不料在山野里迷了路。一路顺着溪流走下来,才找到了这地方。”
刘富一听,立刻道:“那你们是富贵人家啊!那俺算是搭救了你们,不知道有没有一点……嗯……好处给俺?”
“啊?”韩卿书愣了,随即又反应过来,“哦!当然是有的!可是我们身上的盘缠也被抢了。刘大哥你放心,家人来府衙接我们后,定当重金酬谢!”
“那俺又不知道你们会不会回来……”
我在后面听着,感觉有些好笑。这刘富不像是惯会索要钱财的样子,讨要起来还有点儿小心翼翼的。但他又的的确确开了这个口,真是令人费解。
我们已然走到了他家门口——一间土胚的平房,上面盖着土黄色的稻草,门口挂着几串干玉米棒和干辣椒。
刘富耷拉着脑袋说:“俺只是在想,不太好跟家里婆娘交代。”
他这话音刚落,门里面就传来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你都带了什么人回来!”
“俺婆娘。”刘富对我们小声道。
然后他转头就进了屋,好一顿解释和安抚。
里面的女人嗓门更大了:“你个死鬼!随便捡人回来做什么?!家里都要揭不开锅了,自己家吃都不够,你还要施舍别人?!大毛念不起书,二毛还病着,你是要我去死呀!死给你看!我现在就去——”
“这位大姐。”我掀开帘子走了进去,把头上仅剩的一根玉钗拔下,递到她手里,“我们不是来借住的,只是迷了路,想来讨碗水喝,再问问去府衙的路。”
那女人干瘦得很,面色发黄,脸颊凹陷,看向我的目光中是满满的不信任。
我对她道:“幸得刘大哥相助,因身上没有银子,只能以其他物件相报。这玉簪子是我贴身带的,拿去当铺典当了,最起码也能值个十两银子。”
“十两?那么可能那么多!你在耍我!”她嘴上这么说着,却死死攥着那簪子不放。
十两银子,是很多农家一年的收入了。
也正因为如此,即便这妇人眼中满满的都是不信任,也还是紧捏着不放。
刘富却冲上来道:“使不得使不得!俺刚刚想要报仇,也没想要这么多啊,这——”
韩卿书见状,也走上前来,直接把腰间的玉佩卸了,一并递给这夫妻二人:“这块也请一并收下,无论如何都能当点钱,就算是我们的报答了。”
妇人看着面黄肌瘦的,力气到不小,直接把刘富挤到身后去,一把扯过韩卿书的玉佩。
“我们家穷,没什么好吃的好喝的,就清水和白馍馍!”她生硬地说道。
“一点干粮就好。谢谢大姐。”我安抚她道。
她小心地把玉簪和玉佩收到了怀里,转头便去了厨房,留下刘富一人给我们赔礼道歉:“我婆娘就这样,我刚刚也是怕她生气……”
“没事的,我们都明白。”韩卿书一颗父母官的心开始跳动,忍不住问道,“刘大哥,为何会家里揭不开锅?是粮食收成不好么?还是说,孩子看病缺钱?”
“嗨,二毛没什么大事情,就是容易夜咳。镇上的大夫说,是喘喝之症,得常年用药养着。以前到还好,还供得起孩子看病吃药,可去年粮食丰收后,被官府以很低的价格征走了,只给俺们留了一小点儿……市面上的粮食少了,俺们那点钱也不够买的,还要给娃娃看病……你说这都什么事儿啊!”
他说到此处,额头上纹路都皱到了一起,眉眼间皆是犯愁。
“俺婆娘因这个事儿,日日着急,脾气也越来越差……真是给你们看笑话了啊。”
我揉了揉眉心,问:“官府佂粮,是以什么由头征的?”
“赈灾。说是扬州那边水患,粮食歉收,死了好多人。”
我和韩卿书交换了一下眼神。
韩卿书道:“刚才差点儿忘了问。刘家村所属何地?”
“这地方归全椒县管。”
全椒县在金陵城以西的地界,隶属淮南道的滁州。
除了上京赶考的学生外,普通百姓,特别是农家们,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出自己所在的县城。他们并不知道外面到底是风调雨顺,还是瘟疫横行,除非流离失所的灾民逃亡到了他们这里。
是以,官府说扬州受灾了,他们便跟着信。官府说要佂粮,他们就只能以很低的价格,把粮食卖给县里的府衙。
——哪怕扬州实际上并没有天灾,有的只是人祸。
而这场人祸,居然还蔓延到了其他地界的百姓身上。他们被迫上缴粮食,孩子连病都看不起。
我想起开蒙的时候,家里的女先生教我读《三字经》,开头便是“人之初,性本善”。多年来,我一直信以为然。如果不是被生活所迫,这家的女主人也不会把钱财看得如此之重。
刘富看我和韩卿书很是“大方”,有些不好意思地嗫嚅了很久,最终对我们道:“俺感觉二位是富贵人家的……俺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问,如果二位能接触到什么大官啊,青天大老爷啊,可不可以帮俺们说道说道,今年不要再佂那么多粮了?真的吃不消啊。”
听闻这话,韩卿书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里面含的情绪过于复杂,看得我有点毛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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