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匪类 (谈树)


  到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三思有些为难地笑了一下。
  在陈情的众多优点中,善解人意这一点尤为突出。她不作任何追问,只是笑意稍稍淡了,反透出一股严肃,竟说出了与兰颐一样的话:“不论你在何处见过它,最好给我忘得一干二净。”
  三思二度受到警告,再也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为何?”
  陈情起身把那穗子拿走,放进妆奁一个带锁的小盒里,言简意赅:“这是一线牵的信物,分舵主之上的人才能佩戴,用于重要差事联系线人。就连我也不会轻易把它戴出去。”
  三思:“一旦戴出去……”
  一旦戴出去,必然是在办机密之事,力图掩人耳目的,却被她连着撞破两次……
  她捏了捏手指。
  指腹尚残留着那穗子锦缎般丝滑柔韧的触感,却被记忆中青郡与辰州乱麻般的血迹浸得腥冷,那冷顺着指尖慢慢爬上来,绕住她的脖颈,愈收逾紧。
  黔中道郊野血淋淋的换皮,青郡客栈中的滥杀和绑架,卫三止身上的秘密,还有郭询身边被一刀毙命的侍卫以及随之而来的暗杀……
  “三思!三思!”
  陈情的声音似乎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三思感到有人在掐自己的脉搏和人中,一阵刺鼻的清苦气扎入鼻腔,才令她猛地清醒过来。
  陈情稳稳地摁着三思头上的几个穴位,很是担忧:“又头疼了?”
  三思重重地摁了摁脑袋,那一阵急痛来得快去得也快,眼下只剩下余痛,并不严重。
  她喘了两口气,发现陈情已经扶着自己坐下。她拿过陈情手里那只包扎得结结实实的药球,凑到鼻端嗅了一下。
  这下的感受比先前更加强烈,那苦味极为刺鼻,仿佛刺穿鼻腔直达脑门,她抖了一下,把药球扔得远远的:“你这里居然有我的药?不过闻起来与山上的有些出入。”
  “得到你下山的消息,我就备好了这东西。有几味草药是益州独有的,我这里找不到,就用了些旁的代替,效果应该差不太多。”陈情把药包捡回来放进她手心里,“你把它带着——哎,别躲,觉得难闻就多包几层,带在身上,以防万一。”
  三思不甚情愿地捏着鼻子,把那药球裹进了裙子里。
  陈情本欲再与她强调一番一线牵的不好惹,但被这么一打岔也就忘了,絮絮叨叨地叮嘱她,头痛症切忌大喜大悲,要好好约束脾气之类的话。三思听得耳朵生茧,觉得陈情这么久没见竟然便得如此啰嗦,堪比岑长望,却也渐渐在啰嗦中消弭了头痛,把印象里那些血腥气抛到了脑后。
  二人一同用过晚饭,天南海北地聊了一茬又一茬,直到楼下的账房先生来找陈情理今日的账册,她才把三思放走。
  目送下人撑着伞让三思上了马车出了这方院子,陈情才关上窗。
  此时入夜,整座楼里都灯火通明。账房先生见自家阁主把客人送走了,于是隔着屏风开始给陈情算今日的收支。
  “……西四院结了两个月的银钱,共六百二十三两纹银。”他一边念着账册上的内容,一边看着屏风上灯烛投来的阁主立在窗口一动不动的影子,有些疑惑后者是否在听,“阁主?”
  陈情的影子动了一下,继而走到那高高的柜子前,拉开正数第二个抽屉,从中拿出了被三思放回去的那只信封:“你继续说。”
  账房先生是阁里的老人了,见屏风后阁主手边的烛火顺着纸张慢慢燃起,只瞟了一眼便不再看,继续扎扎实实地报账。
  陈情并没有认真听耳边那些流水般的数字,她全神贯注地凝视着那信封上慢慢跃起的火光,不断地扩大蔓延。
  信封明显被拆开过,正面是岑饮乐的字——
  “三儿亲启”。
  她唇边一直衔着的笑不知何时起就已消失,这使得她平素柔美的相貌变得有几分冷凝锋利。
  在火苗就要燎上指尖前,陈情将东西丢入已有月余未用的炭盆,看着那信封连着里头的白纸黑字一点点烧成灰烬,半寸不剩。
  此时有人敲门。
  陈情:“进来。”
  一名小厮进门,隔着屏风弯身道:“禀阁主,展公子求见。”


第39章 绿浪红栏扑朔迷离4
  “又是他。”陈情很是不耐烦地摆手, “轰出去。”
  小厮道:“展公子让小人代为传话, 他知自己叨扰多时,心中很是过意不去,然而事关尊师,乃是他一生至重, 在事情弄得水落石出之前, 他不会走。”
  陈情气得扬起了声音:“怎么,他还想日日来我这里敲门不成?”
  小厮:“……他说,倘若将来日日前来打扰,阁主必然更加心烦, 不如今日事今日毕, 早些了结,他再不踏入流云吹烟阁一步。”
  陈情蹙了蹙眉, 神情有些烦躁,食指在榻边快速敲了数下, 最终叹气,坐起来:“罢了, 让他进来。”
  小厮得了吩咐,退出房间, 到楼下把展陆唤上来。
  这是位极为守礼的青年, 即便在这样的天气里,他也不擅自上楼,只等在屋檐下看雨。他一身起了毛边的陈旧灰衣,背后一根四尺余长的木棍——不是那种经过精致打磨的兵器, 而是一根不知从哪棵树上掰下来的粗枝,摘掉杂枝闲叶的光秃秃歪扭扭的棍棒——站在流云吹烟阁这等雅致华美之地却并不显得窘迫,求人见面时语气恳切,观雨时从容不迫。雨水打湿了他的肩膀和裤脚,却丝毫看不出狼狈——仿佛他与这周遭的花草天气本就是一体,若是硬要分个彼此,反倒显得突兀。
  少林俗家弟子展陆,师从前主持广悟大师,尚在襁褓之中便被捡回寺中教导,当时脖子上挂了个木牌,上面粗糙地刻着“展陆”二字。广悟给他起了法号“明一”,多年修行下来,是少林年轻一辈极为杰出的弟子。
  展陆长到十六岁时随师长们下山游历,见人间疾苦,触动心扉,遂决心还俗以报世人。这六年来,他有半数时间在寺中修行,另一半则在山下俗世中沉浮,行侠仗义,体会民间百态疾苦,心智与头发一样长得飞快,但自去年其师广悟圆寂后,他便自行下山游历,数月来,少林始终没有他的消息。
  无人知晓他去了哪儿,无人知晓他为何离开。
  此时,不见踪影的展陆行至陈情房前,不紧不慢地叩门三下,听见里头主人允许,便推开门,跨进房间。
  房中迎面是一扇淡千草色的屏风。
  流云吹烟阁的陈阁主素来不以真容示人,展陆对此也并没有好奇心。他甚至不花任何精力去打量室内可见的陈设——这些东西或精致或粗陋,于他而言并无半点不同,他无意去了解,也无意比较。
  只是流云吹烟阁即便再雅致,也是风月场所,他做了十六年的出家人,即便这几年走南闯北,也并没能时常出入这等地界,因此在此地略有些拘谨,对此他也并不掩饰——他无法放松下来坐到屏风前那张为他准备的凳子上,索性双腿同肩宽地立在一边,摆出了个早课前的准备姿势,就差弯曲膝盖扎马步了。
  陈情在屏风后,把展陆进门来这些细微的反应观察了个遍,心下已然对此人有了一定的判断。她开腔道:“明一小师父,在我这里你就放松些。左右不过是说说话,我不会吃了你,你大约也不需要跟我动手的。”
  展陆在陈情刚出声时被稍稍惊了一下,旋即无奈于自己惊弓之鸟,他定下心神,这才望向屏风,隐约能瞧见坐于不远处的女子身影。
  他先拱手行了礼,答道:“在下忝列少林门墙,承蒙各位师长爱护,为在下于少林留下一席之地,但毕竟已然还俗,陈阁主再呼‘明一’恐怕不妥。”
  陈情:“那就请展公子说明来意。上回我已明白地告诉了你,一线牵不过是打开门做生意的商人,并没有天下事都知道的神通。关于令师那份遗书,我这儿确实半点线索都没有。若要动用人力去查,少林哪,这可不是一般的价钱。”
  展陆道:“在下一介白身,付不起一线牵的价钱,也无意为难陈阁主。此番前来并非要从阁主处得到任何直接线索,只欲向阁主确认一件事。”
  陈情透过屏风打量着展陆。
  这位明一小师父一年来已是第四次登门,前三次都是直愣愣地向她询问广悟大师的往事——这一根筋的小和尚心底认定了广悟之死有蹊跷,逮着她问这问那,非要拿到些不同寻常的线索,大有问不出来就不走的架势,单纯又执拗,叫陈情十分头疼。
  上回他来流云吹烟阁还是半年前的事,那一次他死揪住广悟遗书中那句“大悔之事有三”不放,对广悟生前大事小事刨根问底。陈情把能说的都告诉了他,但那些都不是展陆期待听到的。陈情不堪其扰,最终叫人把展陆用蒙汗药放倒,扔上了一架送他回少林的马车。
  显然他并没有回去。
  此番展陆前来,状态明显与上回不同。听口气,像是已得知什么关窍。
  陈情:“你且说与我听听。”
  展陆稳稳当当地跨步立着,他目光的终点落在屏风上,却并没有聚焦,仿佛在组织语言回忆往事:“三年前的登封谈兵宴上,上官家联手肖家和踏红谷四十年前围剿薛城巫家之事白于天下,迷踪谷护法巫重葛血洗肖家,巫芊芊连斩上官家两人。这些事都是老生常谈,不过当时肖家长子肖登云幸存。登云兄是少林常客,为人端方高洁,深得家师赏识。但我前些日子才知道,家师圆寂时,恰是登云兄来访当日夜里。”说到此处,他微微抬起视线,看向屏风后的陈情,“陈阁主,你以为,登云兄与家师之死是否有干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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