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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妻如蜜 (粟西米)


一视同仁,上回秦昇来,老太太包多少,这回也一样。
都是尊贵的主儿,从不缺银钱,表示个意思,情意到了就行了。
容峥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来沈家,估计是想一次呆够,早晨来的,到傍晚也没说告辞的话,沈廉干脆留他在府里用过晚膳再走。
大户人家用膳极讲究,男人一个屋,女人一个屋,公主再不舍也要跟夫婿暂时分开了。
沈廉几个堂兄弟正巧赶着这天一起上门,直夸容峥有福气,将皇帝的妹妹娶回家,前程无量。
容峥礼节周到,一个个长辈都敬到位,一顿饭用下来,菜没吃多少,酒倒是喝了有一壶。
被公主打发到前院探消息的婢女匆匆折回,将看到的大致情况说与主子听。
惠宜听后,面上的笑容淡了几分:“可有看着驸马喝下醒酒汤?”
惠宜早有准备,出门前特意命厨房熬了醒酒汤,就怕出现这种情况。
“驸马只说让奴婢搁到桌上,他过会儿再喝。”
都是男人的场合,她一个丫鬟也不能厚着脸皮一直守在那里。
惠宜担忧容峥身体吃不消,打发婢女再跑一趟。
婢女有苦难言,简直不敢直视容峥那双看似平和其实难测的眼睛。
沈家的男人无论老少看热闹似的,胆大的长辈甚至调侃容峥:“听媳妇的话没错,身在福中可得知福。”
“是啊,我得知福。”
容峥嘴角带笑,端过碗一饮而尽。
婢女如释重负,总算可以跟公主交差了。
夜深沉,回到府邸的夫妻俩洗洗就上床歇息了。
惠宜扭头望着身侧俊美的夫婿,无论看多久都不会觉得腻,什么都不做,只这么躺在一处,也是异常的满足。
惠宜靠近容峥,又怕吵醒他,轻轻贴着他的身子,一手搭在他胸前,脑袋靠着他肩头,噙了一抹笑容,酣然入睡。
过了不知多久,细微的鼾音从耳畔传来,容峥睁开眼睛,眼角扫过紧靠着他的女人,眼底的厌恶掩饰不住。
他拉开女人搭他身上的手,轻推她的身子将两人距离拉开,翻转身,不愿多看一眼。
人人都以为他风光,殊不知这桩婚姻于他而言,如鲠在喉,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
沈府发生的一切,自然瞒不过秦昇,他持笔给远在南平的继母写家书,听完探子绘声绘色的描述,只是稍稍上扬了嘴唇,并不是很感兴趣的样子。
“往后公主出门,多派些人手盯着,尤其去见跟沈家有关的人。”
石头和鸡蛋放一个篮子里,不动还好,动个几次,迟早蛋碎。
就是不知这蛋姓甚名谁了。
转眼正月十五,只给长辈请安时露面,其余时间避不见人的沈娆终于出来走动了。
她再不出现,沈妧都要以为这人其实已经出嫁,不在府里了。
许是大病初愈,沈娆瘦了一圈,袄子穿得厚,那腰身也圆不起来。
沈妧低头看了看自己,决定以后饭量减半,天气暖和了出门锻炼。
沈娆有些心不在焉,沈妧说什么,她点头,表示自己有在听。
可沈妧一问她话,她就眼露迷茫,根本没有认真在听。
到底是还没放下,沈妧轻叹一声,看到沈娆这样,也暗暗告诫自己。
守住本心,多爱自己一点,再喜欢一个男人,也不能失了自己的风骨。


第59章
秦冕对堂兄的婚事极其重视, 命礼部准备的彩礼也是按照亲王的规格,可以说是力排众议,态度强硬, 并特派了一队禁军沿路护送, 将二百九十九台红木箱子顺顺当当, 一个不落的送到了沈家。
老太太出动府里所有的管事和帐房, 一样样开箱清点,登记入库, 忙活了小半个月才将这些贵重物品一件件明明白白地归档。
事后,老太太感慨良多,不禁对着身边嬷嬷道:“六丫头这是得天助,有大福啊!”
皇帝给堂兄准备的聘礼,即便归了沈家也不能动用, 最稳妥的办法就是六丫头出嫁以后跟着她一道运回南平。
这么多金银珠宝,没足够的能耐护不住, 放家里遭贼惦记,不安心。
是夜,老太太将姚氏母女带到放置聘礼的院落,将账本交给她们, 并当着她们的面锁上院门, 再将钥匙递到沈妧手中。
“这些都是天家送给你的彩礼,我们不沾,钥匙你自己保管好,哪天要搬走也自随意。”
沈妧握着带有老太太体温的钥匙, 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 老夫人拍拍她的手,笑起来:“给你的嫁妆跟这些一比就不够看了, 可我们沈家条件有限,你们几个姐妹出嫁,一视同仁,嫁妆都是等份的,祖母跟你说清楚了,你也别有想法。”
姚氏点头,抢先道:“合该这样,母亲处事公允,是孩子们的福气。”
姚氏自己也能为女儿添置丰厚的嫁妆,不缺沈家那点。
回到自己院子,沈妧将钥匙交给姚氏:“母亲,还是您帮我保管吧,这钥匙太贵重了,我怕我粗心弄丢了。”
姚氏想了想,也是,欣然拿了过来。
“你大婚之后再和秦郡公商量,那些东西是存放在沈家,还是一并带到南平。”
姚氏也不可能在沈家呆太久,所以得早作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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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特别腾出一个大院子来放这些箱子,阵仗不可谓不大,一个个看着就很贵重敦实的大箱子似流水般源源不断送进去,住得近的朱氏闻到风声,立在院外半天走不动路,眼热地看了许久。
回屋后,朱氏好几天心情都没办法平复,想着那些做工考究的红木箱,就是里面什么也不装,单单只有空箱子,也价值不菲,更别提里头装满了奇珍异宝。
惠宜公主出嫁好像也没这么大的派头,皇帝对秦郡公果真是兄弟情深呐。
朱氏越想越不是滋味,胸口似堵了一块石头,彻夜难眠。
自己睡不着,也搅得身边人无法安睡。
沈廉第三次睁开了眼睛,干脆掀被子坐了起来,拿过挂在床边的外衫披上,一脸的不耐:“你又怎么了?好好日子不过,成天胡思乱想,一把年纪了,也不嫌折腾。”
她老了吗?
他嫌她老?
朱氏心口仿佛被插了一箭,更难受了。
“我胡思乱想?老爷不分青红皂白就指责我,可有想过,哪家的聘礼是由出嫁女管着的,如此说来,我们是不是不用给六丫头准备嫁妆了,由她自己折腾,不然最后富的是嫁出去的外人,苦的是我们沈家。”
朱氏一番言论,惊得沈廉半天说不出话,最后抖着嘴唇怒斥:“鼠目寸光,不知所谓。”
皇帝本就不是大方性子,那些东西分明是借着彩礼的名义正大光明送给秦昇,沈家若真的贪了,才要倒大霉。
朱氏头一回被夫婿如此斥责,很是受伤:“二郎,你这是嫌弃我了?”
“我若嫌弃你,皖城危难之时,一纸休书,彻底斩断夫妻情分,又何必等着你回来,任你烧掉休书,就像从未发生过。”
不提这茬还好,一提,朱氏反倒一改哀容,来劲了:“所以,老爷心里其实是怨妾身的,怨妾身不如三房那对母女,怨妾身贪生怕死,既如此,又何必寻我回来,还不如让我---”
“够了,朱氏!”
沈廉面色铁青,打断发妻不着调的疯语,眼里透出深深的失望。
“女儿还未婚配,儿子也还小,你不把心思放在儿女身上,成日里尽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简直是越活越回去了。”
“哪里是我多想,咱们女儿哪点比人差了,为何亲事上要低人一等,人家得天子赐婚,金银珠宝不要钱地送进来,开了这样一个头,叫我们娅儿嫁个什么样的人物才能比得上。”
“比比比,你活着难道就是为了跟人较劲?三弟妹进府不到半年就没了夫婿,六丫头更是还没出生就失去了父亲,孤儿寡母十几年,真要比较,为何不想想她们母女这么多年的不易!你跟着我,虽说早年清贫了点,但也没吃过什么苦,成婚五年你未孕,我何曾说过什么?你不愿意我纳妾,那我就只守着你,比起三弟妹,你不晓得有多幸福,却一点都不知福,还不如侄女儿懂事。”
说起不满,沈廉又何尝没有。
他只是习惯了以德报怨,不愿计较太多,可到如今,他发现有时候其实不计较也是一种错,一种无知无觉的纵容,将枕边人的心养大了,斤斤计较,爱钻牛角尖,不反省自身,只知道怨天尤人。
沈廉翻身下床,系好衣带,弯身穿上靴子,大步往外走,留一个清冷的背影给朱氏。
“老爷你要去哪里?”
“我到书房休息,你自己好好想想,冷静几天,什么时候想通了,不闹了,我再搬回来。”
这是要分房睡了。
朱氏慌了,往常争得再厉害,他也不曾搬出去。
“爷,您别走,妾身---”
话音未落,只听到哐的一声,哪里还有男人的身影,走得干脆决绝。
朱氏伏倒在床榻上嘤嘤哭了起来。
她就算有不对的地方,初衷却是好的,为了他们这个家,为了一双儿女,为何他就是不懂得体谅她。
三房孤儿寡母,可怜?
他心疼了是吧?
姚氏那个不要脸的狐媚子,就该给三弟守一辈子的节,仗着有几分姿色就到处蛊惑男人,连亡夫的兄长都不放过。
朱氏只觉委屈无比,越想越觉得姚氏有猫腻,辗转反侧,一宿未阖眼,刚刚鸡鸣就叫来亲近的嬷嬷,低声吩咐:“你去找个可靠的人盯住三房,能搭上里头的人最好,姚氏平日做过什么,去了哪里,见过什么人,不管有没有异常,打探清楚了都要来报给我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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