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反倒是沈妧先忍不住了,看不得沈娥吞吞吐吐的样子,出声问道:“二姐可有心事?”
“算有吧。”
沈妧:……
姐姐,那是有,还是没有呢。
“阿妧啊!”
套近乎了,还拉她手了,有诈。
沈妧想抽回被沈娥拉住的手臂,无奈对方也是使足了力道,沈妧扯了一下,没扯动。
“你大婚过后是不是要随秦表哥回南平了?”
“出嫁从夫,他若回去,我自然也要跟着。”
沈妧不明白沈娥问这话有什么意义。
“确实要跟着!”
沈娥一脸赞同,复又一笑:“那你们走了还会不会来皖城玩呢?”
“还是那句话,出嫁从夫,看夫君的意思。”
沈妧觉得这简直是避开麻烦事的完美借口。
“这样啊,也是,嫁了人就不能随心所欲了。”
沈娥更像是自说自话,神情有些忧惚。
沈妧捂嘴打了个哈欠,两手托腮,歪头看着沈娥:“二姐,人活在这世上,没有人能够随心所欲的。”
就连皇帝也做不到。
“六妹,我会很想你的。”
沉默许久的沈娥忽然说出如此感性的一句话,沈妧猝不及防,表情愣住,反射性地回道:“我也会想二姐你的。”
“其实,我们也可以不必想念彼此的。”
沈娥忽而一改愁容,笑得格外灿烂,沈妧晃了晃眼,忽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她觉得,也许彼此想念才更稳妥。
“六妹,你想不想我们以后还在一起,互相有个照应。”
沈妧很想说不太想,可沈娥一脸热切,她又不忍心打击对方积极性。
“二姐,不是我们想就能的,将来的事,谁也说不准。”
“可只要嫁对了人,就准了。”
沈娥回得异常快,简直是在抢答。
沈妧再迟钝也能察觉到沈娥是有备而来了。
“二姐,你到底想说什么,我们不绕圈子了,能否直言。”
“六妹,我说的话句句发自肺腑,我想同你一处,你嫁给秦表哥,去南平,我也嫁到那里。”
“等等,二姐,你冷静点,听闻大伯母好像就在皖城,或者附近州府给你找婆家,并没有让你远嫁的意思。”
“母亲的意思不代表我的意思,我若要嫁,也只嫁自己选中的人。”
沈娥有她的固执,在婚事上,她不想妥协。
“所以,二姐有人选了?”
沈妧不好的预感更强烈了,隐隐有了猜想。
每回秦昇来沈家,她好像都能碰到沈娥,极为热络地同她攀谈。
第61章
沈娥也是个奇人, 脑中所想,不能以常人的思维揣测。
沈妧以为她想效仿娥皇女英,却不想她惦记的竟然是秦昇的左膀右臂之一, 楚久。
简直是荒唐。
“你和楚侍卫, 你们是如何认识的?”
“秦表哥前段时间来沈家频繁, 他作为秦表哥的贴身侍卫, 不也经常出现在沈家,我认识他不奇怪啊!”
你一个闺阁女子, 不好好在房间里呆着,跑出来见外男,你还有理了。
沈妧简直对沈娥无语了,大伯母若是知晓了,还不得气到吐血。
崔氏偏宠沈娥, 一直想将她留在身边,哪里舍得让她远嫁。
再说了, “楚侍卫是什么意思?也和你一样?”
楚久家里在南平也是大户,祖上出了好几个大官,很是看重家风声誉,大伯如今还在牢里蹲着, 就算崔氏态度松软, 楚家也未必愿意。
提到楚久,沈娥又是甜蜜又是忧伤:“我觉得他是欢喜我的,只是顾及着秦表哥,不敢表露, 每每见了我就躲, 可见他是心虚的。”
见了就躲?
那不就是没意思么?甚至可以说是反感?
怎么到了沈娥这里就是人家害羞呢?
沈妧也是服了这个姐姐。
“你就没想过,楚侍卫或许已经定了亲, 他和他主子差不多大,这个年纪的男子,没成亲也快了。”
秦昇已经是晚的了。
这话犹如当头一棒,沈娥娇羞的表情变了变,有些煞白:“不,不可能,楚侍卫常年跟在秦表哥身边,哪有闲工夫谈婚论嫁。”
“那你问过他没?你了解他不?就因为遇到过几次,你就倾心相许?可有想过他是什么样的人,凶不凶,会不会打女人?”
沈妧对楚久印象平平,不如尤不弃,她也看得出楚久似乎对她有意见,表面恭敬,礼数上挑不出错,但心里怎么想的那就不好说了。
人家毕竟跟随秦昇多年,忠心耿耿,她也不能小心眼地针对他,但此时情况特殊,为了打消沈娥荒唐的念头,沈妧不得不稍微贬低一下楚久了。
楚久既然躲着沈娥,那就说明他对沈娥没意思,她这也是在帮他。
沈妧连番发问,说得沈娥一愣一愣。
楚久是什么样的人?
她真没好好想过。
第一眼看到他,就觉得他很有男子气概,她哥哥跟他比起来,弱到不行,她父亲更是长期浸淫在酒色中,楚久轻轻一拳就能将他打倒。
沈娥一直很仰慕四叔,楚久就像年轻时的四叔,嫁给这样的男人应该很幸福,因为他会用他那健壮宽阔的胸膛护住她风雨不侵。
之前逃难的经历,不仅让沈娅性情大变,也在沈娥心中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记。
以前她也和世间大多女子一样,想嫁才高八斗满腹经纶的书生,譬如容表哥那种,而现在她只想嫁孔武有力,在危难中能够保护她的武将。
沈娥的表情变幻看在沈妧眼里,像是极为痛苦的挣扎,难得看中了一块肥肉,吃不到,好难过。
“你若想找楚久这类型的,皖城或者附近州县的年轻武将里也不是没有,你若觉得自己去找不合适,那就去求你母亲,要她托二叔帮你留意,或者捎信给四叔,他人脉更广,应该有合适的人选。”
沈妧提到沈恒,沈娥动摇了,四叔做事向来可靠,他相中的人肯定不会比楚久差。
“我,我再回去想想。”
一犹豫,语气也变了,不确定了。
“这件事你别告诉任何人,你我母亲也不行,你要是泄露了,就是小狗汪汪叫。”
沈娥并非完全粗线条,她也是要名声的,之前认定了楚久,才会豁出去了,找沈妧道明心迹,如今动摇了,人也得矜持起来,不能有一点不好的传言传出去影响她找如意郎君。
沈娥虽然性格跟崔氏不同,为人方面却继承了崔氏的特点,那就是不吃亏。
之所以找上沈妧,因为沈妧是秦昇未过门的妻子,由她说项,让秦昇跟楚久谈,楚久看在主子的面上,也不会不答应。
可若连沈妧都不支持不看好,沈娥就得重新考量了。
毕竟她和楚久确实没有单独接触过,她只看他一身英武便动了心,却不想楚久对她又是个什么想法。
女儿院里的动静传到姚氏耳中,并未像往常那样一探究竟,依然端坐桌前抄写佛经,修身养性。
即将出嫁的大姑娘,该有自己的决断了,不然到了夫家如何主持中馈,一家主母,不是那么好当的。
朱氏时刻关注三房的动静,听闻沈娅和沈娥先后去找了沈妧,心情也是复杂难言。
要说沈娥趋炎附势,岂不是把自己女儿也骂上了。
还有公主那里,去之前反复提醒自己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可一面对公主那和蔼可亲的笑颜,宛如贵宾的款待,朱氏一时麻痹大意,不小心就说漏了嘴。
容峥最开始想纳沈妧为妾,她也是从老太太那里偷听到的,谁也不敢告诉。
沈妧命好,遇到了愿意娶她做正妻的秦昇,容峥心愿落空,或许是不甘心,才换成了沈娆。
这两个丫头在姐妹里容色最好,可见容峥也是个以貌取人的俗人,亏她曾经动过心想将女儿许给他,可算看走眼了。
容峥打算纳沈娆为妾这事,公主有所耳闻,毕竟在她和容峥成亲之前,也没得错挑,但容峥最开始想娶的是沈妧,这个她万万没想到,要不是从朱氏嘴里套出了话,容峥恐怕要瞒她一辈子。
所以,娶不到最美那个,就找个美貌相差无几的替代品。
驸马,你是这样想的吗?
早知道,还不如不叫朱氏上门。
谁晓得容峥心里的人是沈妧,惠宜公主对着她也不得不低头唤一声堂嫂。
惠宜揪进了绣帕,内心犹如油火上烹烧。
那沈妧何德何能,一个卑微失怙女,勾上了堂兄,竟连驸马也不放过。
“公主,您可得想开点,沈六姑娘很快就是郡公夫人,皇上年前又开了宗祠,将秦郡公的名讳重新写回到玉牒上,她嫁过去就是实实在在的皇家人了,哪怕心里不舒坦,面上也要装一装。”
李氏看碟下菜,驸马再富贵那也只是个臣子,如今平步青云,还不是因为娶了公主,而公主最大的依仗是娘家人,秦昇重新得势,太皇太后和皇上都看重他,那就不能得罪。
“奶娘,你先下去,我想一个人静静。”
这静一静的结果就是,沈妧大婚前三天,公主托府里管事捎信过来,说是按照驸马和沈家的约定,迎沈娆过门。
即便是良妾,也不过一顶轿子从侧门入,当晚摆几桌酒席庆祝一下,早晨知会一声,到了傍晚就遣人来接。
可公主早不接晚不接,偏偏选在沈妧成亲前,这就有点膈应人了。
因为这事,沈府后院难得再次热闹起来,几个儿媳齐聚老太太屋里,姚氏平时不争不抢,但这回实在气不过,寸步不让:“若是真的有心,为何不选个好日子,正正经经将人迎进门,突然找上门,说接就接,当我们沈家是打秋风的吗?沈家姑娘是嫁不出去了,还是怎么回事?要靠他们来接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