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这,不大好吧,三房如今势头正盛,在老夫人那边也得宠--”
“无需多言,按我的意思办就是了。”
守了十几年的寡,突然有一天不想守了,撺掇着沈家给了她放妻书,没有鬼才怪,就看那野男人是谁了。
朱氏心绪难平,想到因为别的女人同丈夫闹僵,势单力薄,沈家上下又都巴结三房那对母女,她得找个厉害的靠山才行。
“你再递个帖子到容知府家里,就说我想拜见公主,探探公主何时有空愿意一叙。”
秦昇是皇帝堂兄,惠宜公主还是皇帝亲妹妹呢,论亲疏血缘,堂兄又如何亲得过妹妹。
朱氏算盘子拨得嗒嗒直响,却不想自己几斤几两,一个知州夫人,想见公主,也要公主肯赏面子才成。
而此时的惠宜公主,正因为容峥的突然冷待而着急上火,哪有心情理会一个地方官太太。
自打那日从沈府回来,她和容峥同床,却再也没有行过房事,她做梦都想给容峥生个孩子,可她的夫婿似乎并不上心,一点都不着急。
“奶娘,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
惠宜百思不解,只能在自己身上找原因。
“您贵为公主之尊,却从不拿架子,对驸马嘘寒问暖,关怀备至,即便是他那些小门小户的亲眷,您也以礼相待,纡尊降贵到那沈府,与民同乐,驸马感激您还来不及,又怎么可能对您不满。”
在李氏心目中,她家公主千好万好,就没有不好的地方,容峥能娶到公主为妻,绝对是上辈子烧高香了。
李氏看着公主长大,视如己出,自然觉得公主什么都好,但惠宜自己底气并不足,她没有继承母妃的美貌,长相上更似父皇,过于英气,少了柔媚,堪堪中人之姿,能嫁给容峥这个京都久负盛名的美男子,她其实是很庆幸的,庆幸自己有个公主的身份,能让自己得偿所愿。
因为太在乎,所以患得患失,容峥的态度稍微转变,她便想东想西,忧心忡忡。
“听闻驸马曾在沈家住过一段时间,沈家那几个表妹个个如花似玉,你说驸马会不会对她们有想法?”
尤其是五姑娘和六姑娘,即便放在京都,容貌也是数一数二的俏。
六姑娘和秦郡公有婚约,很快就要大婚,这个无需忧心,可那五姑娘......
惠宜坐不住了,叫来管事:“你给沈府二夫人回个帖,就说本宫明日有空,可以一见。”
朱氏也是乖觉,等到公主回了信,再愁眉苦脸地跑去找老夫人请罪,话里话外表示自己并非有意出风头,可不知为何公主偏偏与她投缘,邀她过门一聚,她举棋不定,左右为难,特来请老夫人定夺。
“公主都已经发话了,我还能拦着你不让你去。”
老太太对朱氏是懒得说教了,挥了挥手:“到了那边好好说话,到了可以当外祖母的年纪,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该说,不用我教吧,自己心里要有杆秤,出了沈家大门,你的一言一行,你自己负责,若是出了差错,沈家不背这个锅,老大如此,你也不可能例外。”
第60章
被老夫人敲打的朱氏着实有点悔意了, 沈廉摆明了要冷一冷她,大房巴不得看他们二房笑话,三房那对母女也就看着面善, 内里奸滑得很, 若连老太太也不帮她了, 她在沈家真就孤立无援了。
公主毕竟是外人, 想抱大腿是一回事,抱不抱得动又是另一回事, 容峥都不愿插手沈家的事,任由沈荣自生自灭,身为他妻子的公主,又能好到哪去。
不得不承认,她冲动了, 一时头脑发热,跟三房赌气, 闹得如今下不来台了。
“夫人为沈家生儿育女,兢兢业业服侍二老爷二十来年不曾懈怠,就算有些小毛病又能如何,无伤大雅, 谁还能挑您的错不成, 比起大房那些乌烟瘴气,咱们二房不要太干净了。”
嬷嬷尽职为主子分忧,一席话说得十分熨帖,朱氏听后心情舒坦了不少, 气也顺了。
跟公主交好对沈家有利, 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沈家着想,他们现在不懂, 以后也会明白的。
一大早,朱氏精心打扮,将妆奁匣里最贵重的首饰戴到了身上,扮出京城贵妇的派头,风风火火出门。
崔氏听闻二房那边的动静,别的表情没有,只剩冷笑。
“也罢,我们不好过,他们二房也休想置身事外,容峥假仁假义,说的话就跟放屁似的,言而无信,他的枕边人又能好到哪去,我什么也不做,就等着朱氏吃大亏,尝尝我尝过的滋味。”
家里失去了主心骨,沦落到同三房孤儿寡母类似的境地,崔氏心力交瘁,颇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思,当着沈娥的面也不避讳了,有什么说什么,让沈娥也能多长点心眼,以后到了婆家才不会吃亏。
“以前我不敢跟你说这些,就是怕你听多了心里想法也多,如今看来,女人还是要早早醒悟,嫁的男人什么样,婆家仁不仁义,直接决定了女人一生的命运,母亲已经这样了,你妹妹在深宫里头也没了联系,好在你还未出嫁,还有机会,母亲一定给你找个妥当的婆家,让你以后的生活尽可能的顺遂。”
崔氏本就偏宠沈娥,如今心头千般委屈,能够倾诉的也只有沈娥了。
沈娥跟崔氏却是不同的态度,认为母亲过于怨艾,不够深明大义。
“说句不好听的实在话,父亲本就犯了事,罪证确凿,朝廷秉公处置无可厚非,能够保住一条命并免受流放徭役之苦,已经是万幸了,真要无罪释放,别人会如何想我们沈家,仗势欺人,目无法纪,猖狂肆意,为所欲为——”
“够了,你知道你说的是谁?他是你父亲,不是你仇人,你的良心呢?被狗吃了吗?”
崔氏简直听不下去了。
她这是生养了一个什么样的冤家,心头肉般的养着,却换不来半点的好,遇了事就爱跟她作对,不把她气得头疼上火就没完了。
“我也是猪油糊了心,掏心掏肺地把你养大,想方设法给你寻个好亲事,你非但不感恩,还闹得我脸面全失,为了你妹妹不分青白地顶撞我,你父亲深受牢狱之灾,你一点也不伤心难过,还反过来拆台,我这是做了什么孽,养出你这么个是非不分的白眼狠!”
崔氏越说越难过,感觉自己异常命苦,养大了儿女,却享不到福,反而不被理解,满腹的辛酸。
沈娥被崔氏一顿痛斥,内心也是崩溃的,又有别的事困扰,难有好语气,尽量控制情绪:“四叔都说了皇上会从轻发落,父亲迟早会出来的,母亲不必太忧心,有这个工夫,何不去看看嫂子,她如今怀了身子,吐得厉害,除了肚子在长,身上都没多少肉了,您想想办法给她补补,她怀的是您亲孙子,您上点心吧!”
这话也就沈娥敢说,换个人早被崔氏撵出去了。
“她不舒服我能如何,我又不是大夫,就算大夫也不一定有办法,女人不都是这么过来的,懂点事的,自己咬牙扛过去。”
不提儿媳还好,一提,崔氏更气了。
连生两个都是女儿,找了大夫把脉,这一胎很有可能又是姑娘,崔氏心凉了一截,对本就不太满意的儿媳更不上心了。
沈娥对崔氏的态度很不满,可她一个做女儿的除了提提意见也不能做什么,心情有点糟糕,出了屋就直奔沈妧的小院。
沈妧如今成了香饽饽,几个姐姐有事没事都爱来找她,似乎除了她没一个过得顺心的。
朱氏心大,想将沈娅嫁到京城,沈娅没什么想法,嫁谁不是嫁,只是有些茫然,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什么,找不到特别开心的事。
沈妧不好给意见,也给不出来。
沈娅和她关系转好也只是这一阵,沈娅从乡下回来后,似乎确实受了些刺激,人变沉稳了,说话也没那么尖酸刻薄了。
沈妧不便多问,只能倾听。
听着沈娅扯东扯西,不知所云,沈妧觉得她也要茫然了。
“还是你幸运,遇到秦表哥这么好的男人。”
最后,在离开时,沈娅表情认真地留下这句,看着像是发自内心的真话。
沈妧这些天已经听到过太多类似的话了,就如杨姑姑返京前所言,要学会宠辱不惊,骄而不傲,笑而不答。
很多话,听听就够了,不能太当回事。
沈娅走后不久,沈娥来了。
这位姐姐向来不把自己当外人,一进屋就直奔床榻,看到铺开在床上精美绝伦的火红嫁衣,一瞬间也产生了想嫁的念头,脑海里更是掠过某个高壮的身影。
“六妹妹手可真巧,都会自己绣嫁衣了。”
沈妧内心很骄傲,面上微微笑:“哪里,我绣出来的只是粗成品,你现下看到的是母亲特意请到京城最好的绣娘精修过的。”
“那你也厉害,我拿起绣花针就头疼,别说鸳鸯了,我连一只小鸡都绣不出来。”
“尺有所短,寸有所长,二姐志不在此,没必要烦扰,同样是骑马,二姐学得可就比我快多了。”
沈妧言辞中肯,不贬不捧,还带着一股人情味儿,让人听了舒服,郁气也跟着消失大半。
沈娥欣赏了一会嫁衣,工工整整将其放回床上,又回头瞥了眼门口,神情有些谨慎。
沈妧看出沈娥有话要说,又似乎有些顾忌,遂也不点破,将人喊到桌边,给自己和沈娥倒了杯养颜的花茶,无事人般捧杯抿起了茶水。
沈娥也拿过茶杯喝了起来,只是眼角不时扫向沈妧,几番有话要说,却始终没能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