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梦!
连无瑕觉得自己的脸烫了起来,连耳根都红了。他不敢再看滟来,背过身问:“端娴公主为何在我的榻上?”
还裸着身子。
这话他自然问不出来。
滟来将头埋到被子里,不知如何作答。
难道说我也是绒绒,要不然说我也不晓得?
“我……我是不是……”连无瑕踌躇着问道,难道他昨夜做的那个春梦不是梦?
“咣当”一声,外面的人叫了几声,见屋内无人应答,终于破门而入。郑年率先冲了进来,喊道:“小侯爷,皇后娘娘密召你入宫。”
连无瑕有些魂不守舍,浑然没注意到外面的动静,见郑年冲了进来,怒道:“滚出去!”
郑年吓得忙缩回了脚,退回到屏风后面急急说道:“小侯爷,皇后娘娘临明时送来密召,侯爷一早已入宫,还请小侯爷也速速至宫中,似是出了大事。”
大事?
滟来心中猛然咯噔了一下,大事?什么大事?
她掀开被子探头望向连无瑕。
连无瑕听到了郑年说的话,但他的心神此时全部系在滟来身上,并未将他的话当回事。他坐在榻上望着滟来,原本好似深潭般幽冷的双眸,此时好似融了一江春水。
郑年急得直跺脚,大着胆子冲到内室,滟来忙蒙住了头。郑年一眼看到床榻的被子里似乎裹着人,也没在意,径直去衣柜中取出连无瑕的朝服,披在他身上说道:“哎呦,我当什么事呢,小侯爷不就是找了个暖床的吗?你还是快些进宫,回来再卿卿我我吧。倘若误了大事,可如何是好?”
半拖半拉,将连无瑕拽了出去。
“我去去就回,你……等我回来。”他对蒙在被中的滟来柔声说道。
连无瑕临去前,吩咐金蔓和银萝,今日谁也不许到他的屋内,便急匆匆走了。
滟来躺在被中,待外面没了声息,方掀开被子。
等他回来?
她又没傻。
滟来自衣柜中取出连无瑕的衣衫,因上次就穿过,这次熟练多了,将衣裤撕短,用布条捆住裤腿,又穿了他一件天青色衣衫,腰间用玉带束住,又熟练地将发髻挽了一个简单的小髻,寻不到钗环固发,便用缎带缠住了。
她想趁着晨间人少,悄然溜出去。
在门内站了会儿,隐约听到院外的细语声:“小侯爷吩咐我们今日不要到他屋内,莫非,屋内当真有别人?”似乎是金蔓的声音。
银萝低语道:“我听郑年说,有什么暖床的,天啊,小侯爷他不会……真的带了女人回府吧?”
“怎么会?小侯爷不是和淑宁公主……怎么会有别的女人,皇后娘娘也不允的吧。”
“就是说呢,我瞧小侯爷一向清心寡欲,怎么会有女人呢,真是看不出啊。早知小侯爷这样……”
“早知什么,难道你要爬床?”金蔓问道。
“去,去,我可不敢,我倒想看看那女人什么模样,居然能被小侯爷看上。”
“那我们就在这儿等着,看她会不会出来。”
滟来趴在门上听了会儿,看情形金蔓和银萝是不会离开了,俩人似乎打算守在门口了。她只好打开了后窗,瞧了眼外面无人,自窗子里爬了出去。
连无瑕的鞋有些大,穿着有些不舒适,但天已寒,总不能光着脚离开。好在她夜里多次自连府离开,路是走惯了的,只不过这次换了人身,自房顶上飞檐走壁时,还要小心翼翼伏着身子。
连府侍卫众多,若非滟来如今轻功极佳,只怕就会被他们发现了。好在那些侍卫夜里守了一夜,晨起正是松懈之事,滟来最终安然回到公主府。
府内有棋烟掩护,无人发现她一夜未归。
棋烟见她穿了一身男装回府,焦急地问她:“殿下,你昨夜去了哪里?”
滟来无瑕细说,吩咐棋烟为她准备衣衫,她要即刻入宫。
连皇后紧急召了连晟和连无瑕入宫,听郑年说有大事,滟来的心一直悬着,生怕是父皇出了什么事。
马车在丽阳门前停稳,滟来刚自马车上下来,便见连府的马车迎面而来。
☆、抵赖
滟来这会儿可不想遇见连无瑕,原本已下了马车,又忙退回到马车内,将车帘掀开一条缝,偷偷朝外望着。棋烟自从在滟来身边伺候,还从未见过她避过谁,不免有些诧异。
“殿下,怎么了?”
滟来轻嘘了声,待连府马车驶远后,方侧首对她说道:“无事,我们下去吧。”
滟来行至太极殿,听门口值守的太监说,皇帝下朝后,似乎发了脾气,此时正在歇息,不让人入内打扰。她打听到父皇的身子还是老样子,一颗心方定了下来。
父皇发脾气应与清晨郑年说的大事有关,可值守太监一问三不知。她在门前候了会儿,便见太监总管田福走了出来,见到她笑吟吟问道:“端娴殿下,可是有事禀报?”
滟来凝眉问道:“听闻父皇龙体欠安?”
田福眯眼笑道:“殿下不必担忧,陛下只是操劳过甚,旧患并未加重,殿下不如移步偏殿,容老奴细禀。”
滟来颔首,两人入了偏殿。田福收起面上笑意,压低声音说道:“公主殿下,昨夜里有军中急报,听闻雷洛在云州起兵了。”
滟来大惊,雷洛起兵?
这厮好大的野心。
作为云州和暮州的两州节度使,雷洛麾下精兵十万,起兵,当是大胤之灾,百姓之苦。
“云州位于中原腹地,快马半个月便会抵京。”滟来拧起了眉头,“傅子凌镇守北疆,要想回援也在数日之后。”滟来忧心忡忡。
更让人忧心的是,中原战乱,只怕北疆也会不宁,傅子凌是万万不能回援的。
虽是深秋,然而滟来却觉遍体生寒,好似瞬间到了寒冬。
上次在雷府,她偷听到雷洛、连晟和周用的计谋,原是要挑拨安国和大胤的关系,没想到三人关系崩了,雷洛居然扯旗造反了。
这件事,恐怕也让连晟一党措手不及。
滟来望向田福笑微微的脸,自那日他自兵器库取了母后的新月刀,她便暗中揣测,田福或许是皇兄萧绎的人,如今看来是的。
“老奴会竭力护陛下周全,也请公主殿下护好自己。”田福朝滟来施了一礼,漫步出了偏殿。他在皇帝身边伺候,不宜在此久待。
过了会儿,滟来也自偏殿内步出,与棋烟一道向宫外而去。两人在宫中御道上缓步而行,迎面一行人快步而来。
滟来抬眸一看,暗暗吃了一惊。
来人是晋王萧昕和连无瑕。
原以为方才乘马车离去的是连无瑕,没想到又在此遇到,想来方才马车中坐的是连晟。
看来有些人,只怕是注定避不开的。
连无瑕显然也吃了一惊,大约还以为滟来此时正乖乖躺在他房中的床榻上吧。
“滟来,你来探望父皇?”晋王萧昕问道。他一脸忧心忡忡,显然是听闻了雷洛之事。
滟来点点头,施了一礼,此刻,她既无心情与萧昕寒暄,更不想与连无瑕碰面。
“皇兄若无事,容我告退。”滟来轻声说道,彩衣华服衬得她人比花娇。
她回府换下了连无瑕的男装,此时身上穿的是百蝶穿花裙,天气渐冷,衣裙布料有些厚重,上面的蝶也是用火绒线所绣,宛若真蝶,且没一只重样的。
晋王点点头:“去吧。”
滟来悄悄瞥了连无瑕一眼,见他头戴玉冠,身着朝服,晨光中微微站定。原本清冷如玉的面庞上,虽仍是水波不兴的神色,但瞥向她的目光中却蕴着淡淡的暖意。
滟来的视线与他的目光相撞,顿觉心中一颤,忙转首快步离去。她生怕连无瑕跟了来,忍不住回首看了眼,见他与晋王并肩去了,才放了心。
“棋烟,我们快些走吧。”滟来说道。
两人步履匆匆,片刻后便出了宫,公主府的马车正在丽阳门外候着,滟来与棋烟上了马车,正要离开,一辆华丽的马车驰来,拦了公主府马车前面,慌得马车夫慌忙勒马,两辆马车才没有撞上。
连无瑕自马车上快步下来,站在公主府的马车前,说道:“烦请端娴殿下出来一见。”
滟来慌忙朝棋烟摆手,低声道:“就说我不在马车上。”
棋烟忧心地望着滟来,叹息道:“殿下,您当小侯爷是傻子?”方才明明遇到了,这会儿说你不在他会信?
滟来晓得连无瑕此刻将她堵在这里,只怕是要问早上之事,她如今还未曾想好怎么回。
棋烟只得将车帘掀开一道小缝,说道:“连小侯爷啊,公主殿下不在马车上,不知您有何事,可先说与奴婢听,待奴婢回府告知与公主殿下。”
连无瑕静静站在马车前,慢悠悠说道:“这么说,公主殿下还在宫中,你便要回府了?”
“府中有事,公主殿下特意遣我先行回府。”棋烟说道。
连无瑕哦了声,唇角轻轻勾起,说道:“是这样的,在下的马车坏了,可否搭你的马车?想必棋烟姑娘不会拒绝。”
滟来闻言,忍不住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