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纯道:“他要参加今年的秋闱大试。”
以昌平侯连晟的权势,连无瑕在朝中谋个官职是顺理成章之事,他却要科考,这倒让张修有些惊讶,说道:“连兄在岐山书院十年,以你的才学,前三甲岂不是探囊取物。”
连无瑕淡笑不语,忽问道:“西江池这片别苑,都是京中哪户人家的,你们可知晓?昨日彤云队除了我们,其他人都回京了吗?”
周纯不知他因何有此一问,掰着手指数了数,说道:“有二十多户吧,崔府、端娴公主府、晋王府、李府、张府……”数完了说道,“没听说谁留下啊,都回城了。”
张尘睡眼惺忪地走了过来,打着哈欠问道:“不是彤云队的算不算?”
“你说谁?”周纯问道。
“宫越啊。他昨日虽没来打马球,可我听闻他昨晚要来别苑的,他的府邸啊,据此不远,出门东转,过了李家别苑便是。”
周纯不知连无瑕为何问这个,因此没接话。
连无瑕也没言语,只捏着汤匙慢悠悠喝汤,眸中神色阴晴不定。
气氛不知为何有些凝重。
张尘无辜地瞧了眼张修,张修忙道:“日后不许再贪杯,快去洗漱。”
张尘忙应声去了。
******
滟来回到别苑,一颗心还咚咚乱跳。
红豆正在院内浇花,见她回来,问道:“殿下,你何时出去的,为何如此打扮,怎么散着头发,遇到什么事了?”
滟来摸了摸头发,说道:“我出门去赏荷,没留意把簪子丢了,头发便散开了。”
她走得匆忙,出了一身薄汗。由于昨夜捕过老鼠,生怕头发里会有跳蚤,便命厨房备水,又沐浴了一番。
青樱在外取了她脱下的衣衫去洗,有些奇怪地问:“殿下,你如今穿的亵衣这么肥大吗?怎么没有肚兜?”滟来常乔装,她倒没疑心她为何穿男衫。
滟来庆幸不是棋烟,青樱几年没跟着她了,她还可以胡诌:“这件做的是有些大了,起得早没瞧清楚,肚兜是我忘了穿。”
青樱似信非信地取了衣衫走了。
滟来沐浴罢,躺在廊下的榴树下靠着软榻小憩,初夏清早的日光在嫣红的榴花上闪烁,暖洋洋的,她几乎要睡着了,半梦半醒间,忽想起一事。
“今儿五月多少了?”
红豆说道:“五月二十。”
滟来猛然清醒:“今儿是宫越的休沐日。”
作者有话要说: 多谢柚子酱喵小可爱灌溉的营养液,么么。
继续撒红包,亲们记得留言额。
☆、实战
这几日,滟来已将刀法练熟,与侍卫对决时,已多次取胜。原本约好这个休沐日在赌坊与宫越对决,可她此时却在城外。
滟来瞧了眼天色,估摸着此刻回城还来得及,便命棋烟吩咐侍卫备马车。红豆因是连皇后下令罚到别苑的,便暂没带她回府,只让青樱收拾了衣物随她回去。待到一切收拾停当,滟来又恐乘马车太慢,便弃了马车,与棋烟一道,骑马先行。
日头已升高,艳阳盈满整个西江池,山光水色,柳色青青,花色艳艳。
因急着赶路,滟来也顾不上欣赏风景,只快马加鞭赶路。行至官道时,只听身后自远而近传来一阵马蹄声,声势如雷,疾驰而来,滟来与棋烟忙避到路旁,只见一队军士策马而过。
为首之人身着军服,面罩寒霜,正是傅子凌。他并未看到滟来,自她们身畔疾奔而过,很快去得远了。
棋烟扇了扇飞扬的尘土,望着傅子凌远去的背影,说道:“傅子凌这是要进京面圣了吧。”
滟来点头称是。
棋烟见路旁一间茶寮,因还早,里面并没有客人,便道:“殿下,我们去茶寮讨口水净净面吧。”
茶寮是一个老汉开的,见她们进来忙过来招呼。棋烟自去取水,湿了巾帕为滟来净面。不过行了半程,滟来脸庞已被日头晒得泛红。
“不如在此歇歇脚,待马车到了还是乘马车吧,赌坊那里下次休沐日再去不行吗?这大热天的,莫中了暑热,一会儿日头更毒。”
滟来说不行:“好不容易说服宫越肯教习我,我若不去,你以为下次他还会去那里等我?”她取出折扇摇了摇,“暂歇一会儿再走。”
棋烟见劝不动,悠悠叹了口气。
茶寮又有人来,老汉忙去招呼:“客人要喝什么茶?我这里凉茶、热茶、菊花茶都有的。”
来人贩夫装扮,肩上背着行囊,腰间配剑。他将行囊放在桌上,哑声道:“一碗凉茶,若有吃食,不拘什么,自端上来。”
老汉应了声,不一会儿便端上了一杯凉茶与几个胡饼,陪着笑说道:“小店只供茶水,这几个胡饼是我用来做朝食的,客人若不嫌弃,并用些吧。”
那人倒也不挑,哼了声,接过胡饼埋首吃了起来。
滟来歇得够了,与棋烟一道出了茶寮。
马匹就拴在茶寮门前的柳树下,两人正要过去,就见一骑遥遥奔来,片刻便到了近前,马上骑士一勒马缰绳,自马背上跃了下来。
蓝衫当风,长身玉立,身姿洒脱,竟是她急着要去见的宫越。
滟来轻咦了声,棋烟甚是欢喜,举起手正要打招呼,宫越并未看向这里,拴了马径直入了茶寮。
“殿下,这回不用急着赶路了吧?只是,他为何在此,不是该在赌坊吗?幸亏在此遇到了,不然我们急匆匆赶过去也见不到他。”棋烟说道。
“想必是有事,我过去问问。”滟来缓步入了茶寮。
许是习武者的敏感,滟来这次一进去便觉气氛有些紧张,空气中好似有看不见的弦正在一点点绷紧。
宫越坐在临近门口的杌凳上,手中捧着一碗茶慢慢品着,目光却是不经意般瞥向正在吃胡饼的贩夫,带着一丝凛然。
贩夫虽在用饭,一只手却时刻搭在腰间佩剑上,仿若随时都会利剑出鞘。
滟来原本要与宫越搭话的,见此情景便坐在了旁边的几案前。茶寮的老汉见她又回来了,过来问道:“姑娘还要些什么?”
滟来指着宫越道:“不知那位公子要的什么茶,给我也来一杯。”
宫越原本正低首品茶,闻言猛然抬手,看清是滟来,明显怔了下。他眉头微皱,挑眉示意她出去。
滟来淡笑不语,只语气焦急地对茶寮老汉道:“我的马不知怎么了,不肯吃草,劳烦老丈帮我瞧瞧。”
老汉自去了,茶寮内便只余滟来、宫越与贩夫。
贩夫用罢胡饼,端起碗一口气饮尽了凉茶,“咣当”一声将碗摔在地上,冷笑着道:“宫卫长,你既寻到了我,那便出手吧。”
果然是要打了。
滟来眸中闪过一丝兴味的光芒,闪身避在角落,双目炯炯盯着两人。只在练武场上厮打都腻了,她也想亲眼瞧瞧你死我活的对决。
贩夫利剑出鞘,还未出手,宫越侧首对滟来喊道:“姑娘,你出去,我可不想伤及无辜。”
滟来知悉宫越故意装作不认识她,朝外挪了几步,说道:“要不然,你们出去打?这里面地方太小,只怕你们的功夫施展不开。”最主要是有碍观感,不如找一块平坦之地,她好细细观摩。
贩夫冷冷一笑,心说:这姑娘莫非吓傻了。
他一剑朝宫越刺来,宫越举剑迎上,对滟来喝道:“还不快出去!”
方寸之间,刹那间,剑光闪烁。一招一式,快如闪电。转瞬间,两人已过了数招。
每一招都快、狠、准!
生死博弈之间,每一个瞬间都有命丧剑下的可能,哪里还需花哨好看的招数,苦茶果然坑人。
她这里看得起劲,冷不防贩夫击退宫越,忽然向她扑来。
滟来挥刀迎上。她早已看得心痒,暗中拔刀在手,只愁找不到机会上场。其实她能瞧出来,宫越的武艺在贩夫之上,再不出几招,那贩夫就要落败了。眼下这是狗急跳墙,想拿她做人质好脱身。
贩夫眼睛眯了下,他倒真没瞧出来,这娇滴滴的姑娘也会挥刀,冷笑了声道:“呦,会两招?”
滟来不说话,好不容易有了试刀的机会,横刀截住贩夫的剑,冷冷一笑。刀光冶艳,冷气逼人,转瞬间,已与他过了七八招。
两人自茶寮内斗到了外面的官道上,艳阳当空,刀光凛冽。
滟来斗起来有一股不管不顾的悍气,丝毫不畏战,一往无前,并不战战兢兢怕死要活。
一时之间,贩夫竟被她压制住了。
宫越见滟来一套刀法使得溜,还会见招拆招,很会随机应变,极有学武的灵气。他便没再出手,在一侧指点着滟来。
滟来原本只想搭把手,与宫越合力拿下这贼人,再没料到,宫越居然罢了手。她以往没真正实战过,虽每日与侍卫切磋,但侍卫到底留了手,谁也不敢当真要她的命。真正的贼人却不会,酣战一场,若非宫越及时点拨,她只怕就挂彩了。
最终。
贩夫打扮的贼人绊倒在地,被她一刀抵在脖颈上。
这是滟来手下第二个败将,第一个是号称猫王的黑猫。
官道上传来一阵马车的辘辘声,一辆华丽的马车自官道上经过,蓝呢华盖青绸车帘掀开一角,车里的连无瑕和周纯恰好目睹了这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