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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有根芽,不是人间富贵花 完结+番外 (歆舒)


  出来吉祥茶园,裕王的戈什哈在下马石前把雪梅接上了车,容若拉来两匹马送到裕王跟前,不想裕王摆摆手,直接上了马车。
  容若很是无奈,心情愁肠百结甚不顺意,他提袍撸袖地跃坐在马背上,随手一挥,后面的戈什哈驾着车便动了起来。
  与王同车而坐,这让雪梅很不自在,只得侧身依窗,时不时地挑帘看外面,手露在外面又冻得慌,把双手捧在嘴边上直哈着气。
  裕王看在眼里,忙擎起她的手,直接把自己的汤婆子塞进她怀里,雪梅很诧异地看着他,脑子里绞了一团浆糊,千丝万缕,理也理不清。
  他微偏着头,冷峻地看着她,“天这么冷,你还大敞四开的过风,外面有什么可吸引你的?难道与本王在一起就这么让你不自在?”
  这话问得正中下怀,她的腕子被他拿捏着,心里愈发突突直跳,“能得王爷如此厚爱自然是小女的荣幸,我只担心回府之后不知如何交代。”
  她巧舌如簧,说得又在理,自然可以放她一马,裕王松开手,神情淡然,显得十分笃定,“上一次是京郊遇雪,这次是随扈回府,本王也想知道究竟和你是怎样的缘分如此牵绊不清?明珠的算盘打得精,可你的那点心思本王也知道,正因如此我再做一次好人,你要知道雪中送炭可不是轻易就能作得的。”
  他的脸颊轮廓分明,眼睛明亮而深邃,斜飞式的剑眉使得他盛气凌人,凛凛风雅中透着矜贵。
  雪梅不自觉得咽咽口水,被他的一番话震慑到了,这个人深谙世事简直通透的很,相处之下不过几次,他便把住了她的命门。
  她有点心虚,用手紧紧扣着汤婆子,没怎么敢抬头再看他,“听王爷的意思像是话中有话,不过依着我这样的悟性怕是参悟不透,即使舅父心里有什么盘算,像我这样的命数也只能听之任之了。”
  裕王挑着眉,哦了一声,玩味一笑,“是么?你挺聪慧的,莫不是要偃旗息鼓,就这么打算混过去?”
  雪梅一时语噻,勉强笑笑,“您说笑了,您是王公贵胄又是君子,在您面前得说真话。”她想四两拨千斤,要想蒙混过关,如今只有看这位爷的兴致了。
  裕王有意促狭她,这回心里称意了,颔首道:“你是得跟本王说些真心话,此去送你回府就是为了护你免受申饬,待会本王见了明珠若无心忘了可怎么好?”
  雪梅有些慌,真是无言以对,半响才嗫嚅道:“王爷能亲自送我回去,小女已经感激不尽了,若说无心也好有心也罢,既这么着,合该也是命数。”
  裕王霁色道:“命数——你倒是很会听天由命么!不过说起来,我倒是很好奇,日后你命数究竟如何,本王定要拭目以待。”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评论,感恩,谢谢小天使支持。

  第21章 云海结生

  题记:寒雪悲寂调花落,飞盖相从。云生结海霭迷空,人依旧,徒离忧,东风瘦尽下重门,不堪回首。唯有咽泪装欢度,寸心乱,叹玉楼。
  轿子拐进福顺胡同,天已擦黑,远远有两盏气死风挂在府门上,明珠领着一众家眷等在府外,见裕亲王轿撵,诚惶诚恐匍匐跪地,“奴才明珠携家眷恭迎王爷。”
  裕王见了他们点点头,跳下马车回手去接雪梅,容若也凑上去接,不想一把让觉罗夫人拽了回去,明珠见自己儿子如此不知上进,回首看过去立刻板起脸来瞪眉立眼地瞧他,容若脸色严峻,心中淡然并不显得惊慌意外。
  进九的天气自然是天寒地冻,裕王担心雪梅受寒,便将她身后的连衣氅帽戴在了她的头上,这个举动难免亲昵,觉罗夫人略愣一下,用胳膊肘杵杵明珠,明珠看在眼里顿时又乐了起来,“叫王爷费心了,雪梅这孩子在外头惹了祸事又让您如此劳顿,奴才真是惭愧,真不知如何感激您。”
  裕王把雪梅送到觉罗夫人跟前,压压手,“咱们同朝为官,都是为皇上效力,我一个自在闲王散逸惯了,素日就爱管管闲事,再说雪梅姑娘出府可是上奉圣意。明珠大人,你不会怪本王擅自领她出府吧。”
  明珠咧着嘴,讪讪笑道:“王爷说这话可就折煞奴才了,小女能得皇上圣恩荣宠又有王爷庇护真是她的福气,如此天恩垂悯这孩珠儿的阿玛若在天有灵必会感激涕零。”
  哈哈珠子提着灯等在台阶上,觉罗夫人使了眼色给彦如玉,她便悄然上去搀着雪梅踅身退去,她会意地朝裕王蹲蹲福,裕王冲她颔首,“你身子刚好,若过了风只怕又要发作,宫里下旨是早晚的事,这几日还是好生将养着,可莫再有任何闪失!”
  他一语双关既警示容若,不可轻举妄动,又告诫了叶赫那拉一门如今要对舒穆禄雪梅视主子娘娘看待,其身份已不容小觑。
  灯火摇曳,哈哈珠子把灯垂得低低地照亮了阶前的路,她立在石阶上回首看看容若,皎皎明月,一眼浮云阅尽,不知多少沧桑交织心间。
  夜沉如水,林沁西苑晓寒生烟,雪梅坐在菱窗下看着院外几排绿竹凝咽垂泪,室内空无一人,花菍已不再身边,向来主子犯错受连累的皆是随侍,这回虽有裕王出面解围,但觉罗夫人绝不允许自己儿子再与她有任何瓜葛,换了她身边贴心的人,股掌之间全盘尽数在握 ,这招釜底抽薪实在管用。
  林沁西苑虽灯火通明,然而下人寥寥可数,她被两个嬷嬷催促着就寝,风灯在门簪上曳曳吹动,无端瘦影凄凉,喟就两心痴,她甚无睡意,只怕这一晚又要辗转难眠了。
  时下风雪肆虐,她抬头看看窗影,雪下得密且急,门前的两盏纱灯在风雪里被打得摇撼不止,不时也能听到磕门的声响,听久了便就认为那是风拍的,她抱着衾被窝在角落里,却又听门下咚咚两声,她也并未在意,只当是听错了,随之又是几声,声音虽轻但却急促,她这才披了袍子下地,她问:“是谁?”
  门外是容若的声音,“芙儿,是我。你把门打开,咱们得商量个对策。”
  乍一听到是他的声音,她的眼泪如断线珠子般滑落而下,上手抹抹眼泪,贴在窗子上道:“回去!如今这个地方不该你来,哥子的心意我全知道。”
  容若依旧央求,“芙儿,我既然来了,打定主意必要见你一面,你怎忍心不与相见,叫我吃闭门羹?”
  门房下虚晃的光,明明灭灭中将他的身影映得极是细微,她鼻子发酸止不住地热泪盈眶,把手抚在窗纱上慢慢摸着他的影子,“哥子,不必再费心了,如今咱们走到这一步我已经很知足了,我就是个祸水头子,不想再连累哥子,你我曾经盟鸾心志,我将铭记在心,恐怕这也是我后半生的一点痴心妄念了,尘归尘,土归土,终是无常,就此迢迢霄汉一断尘泥也就罢了。”
  她自说自话,抬头见窗已没了容若的身影,不禁怆然伤怀,心中犹如走沙飞石瞬间土崩瓦解,她抱着双膝恸哭,缱绻在门下陷进绝望里,意念成灰像是丢了一半的自己。
  突然,容若从窗子上跳进来,他站在一片微光下,腕上月白袖袍落了雪,他抖抖衣袖,低首间风神星目,公子尔雅,徽美如画。
  雪梅登时傻了眼被他的举动震住了,他蹲下来为她擦眼泪,把前额抵在她的额头上,过往种种痛彻肺腑,“你言不由衷,为了我总是伤害你自己,像剜心的一样的把我割掉,难道不知我也感同身受吗?”
  她悲痛至极,失魂落魄地默默摇头,“你没瞧见吗?花菍也不知去向,说不准也同我一样被禁足!你知道身边的人一个一个离你而去是什么滋味吗?甚是孤独凄凉。我不想恨谁,因为太苦,可我又无助,觉得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到最后只会被我牵累!咱们到此为止吧,是我对不住你,只当是我变心负了你,我不想再和你纠缠下去了,你我这场情义只会越走越艰难,我投降了不想再挣扎,额娘曾说过纯情恩爱不是好事,最容易害人,事到如今我算知道了,万事有因必有果,也许咱们上辈子没修成做夫妻的缘,只不过因缘相投,今世了缘罢了。”
  听了这番话,他心头一颤,已然撕心裂肺,他有些一反常态,垂手拽起她,反手从身后将她拥入怀中,“你这样刺激我,是想逼我发疯啊!”此刻他的悲凉与愤怒已漾得满满的,煞是凄楚,他仰首闭目,加重了力道死死地抱紧她,“才遇上一点困难你就打算舍弃我,惹了情债不想还,就想闲云野鹤逍遥去,你觉得我能饶了你?这条路我选得心甘情愿,宁肯拼出一丝生得希望,也不要半途而废,索性咱们赌上一赌,既以执手,此生定不相负!”
  她浑身颤抖着啜泣不止,任由容若抱着他感受短暂的温存,她被他说动了,觉着再难舍弃他,他对她的爱义无反顾,越陷越深,她只能以生死契阔来倾注相随,他是无辜的不能被外界层层施压的环境去惩罚他,就像他说的,既以执手,此生定不负相守,事情总归要有个了局,是生局还是死局,势必要逢山开路才见分晓。
  两个人促膝长谈,说好形影相守,不言分离,这般全情的托赖让他们彼此更似升华,他安置她睡下,可她说怕闭上眼就再难见到他,情人之间蜜里调油不过是感情的调剂,然而何其有幸,在天高地广之下能够觅得一生相知相惜,他抱着她入睡,心中感受颇多的便是多了份责任,只于发乎情止乎礼,这说明他很在乎她,是情人之间必要的尊重。就像当年的阿玛和额娘,举案齐眉,相依相守,相敬如宾的感情着实让她心生暖意,在她心底里有颗种子发了芽,开了花,一片温情蜜意中欲说还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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