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终于沉不住气,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敛去,做了个手势,瞬间箭雨齐发。
利箭铺天盖脸地落下来,郁子肖见形式不对,迅速闪身进屋,利箭穿透窗纸射了进来,他立刻钻进了原先的通道中。
萧承文这是要下狠手了。
不宜再拖,绝对不能落在他手里。
他紧攥着手,忽而看到一旁的粮缸,沉下心来,决定冒一次险。
萧承文见屋中一直没有动静,有些狐疑,便下令止了攻势。
屋中传来郁子肖的声音:“你叫他们退开,我会把信给你!”
萧承文不敢放松警惕,紧盯着门:“好。”
门中却没了动静,萧承文慢慢抬起手,蓄势待发,门却轰然一声打开,同时有几个黑色的物影从屋中掷了出来。
萧承文脸色一惊,瞬息之间,身后的手下将箭射了出去,直穿那物件,原来竟是几个包袱,被射穿后,空中顿时扬起一片白色灰尘,将院子笼罩上一层模糊的白影,仔细看来,空中纷扬的竟是面粉!
众人看清,萧承文刚意识到不对,忽然横空飞出几个火折子,只听轰一声,空中纷纷扬扬的面粉顿时炸开来,在远中冲起一片火光。
萧承文被护着向后扑去,怒声大喊:“放箭!给我放箭!别让他跑了!”
火光炸开来,众人视线灰蒙蒙一片,漫无目的地放箭,顿时利箭乱飞。郁子肖看准时机,从侧面破窗而出,手执利箭,直入人喉,踩着几人的尸首迅速绕到了后方,隐入山林之中。
太子的人马在后面追了上来,郁子肖拖着血迹在林中逃脱,没走多远,脚步已经渐渐沉重起来,方才混乱间,他腿上中了两箭,那箭上淬了毒,此时腿上是火辣钻心的痛。
他身上渐渐失了力气,视线开始摇晃。
郁子肖脚步狠狠一个趔趄,身子一晃,一手支着身旁的树干撑起身子,耳边突然传来一声窸窣。
察觉到背后落下一人,郁子肖心一提,一手将手中的扇骨刺了过去。
那人躲开,同时一手支起他胳膊,将他撑在自己身上。
郁子肖看清了来人,哑声道:“是你……”
云辞点了点头,撑着他,在林中饶了几回,终于甩掉了身后的人。
郁子肖再也撑不住,云辞将他背在了身上,直奔白雨山。
到了道观的时候,天色已然晚了。
云辞将他带进道观后,查看他腿上的伤口,只见腿上中箭处已经开始溃烂,流出的都是黑色的脓血。
云辞微微蹙眉,神色严肃,已知那箭上有毒。
若不赶紧拔出箭解毒,照这个形式下去,只怕他这条腿会废掉。
云辞抬头看着他。
郁子肖气息已经不稳,脸上不断淌着汗,他声音嘶哑:“我不怕疼,你拔吧。”
云辞看着他腿上的箭,试着拨动了一下,郁子肖顿时闷哼一声,声音都在颤抖。
果然这箭上带着倒刺。
事不宜迟,云辞将人在床上扶好,转身取了一把细短的匕首,打来热水,用热毛巾清洗了他的伤口。
他要用细刀将那箭头□□,只是这里并无麻醉散,只怕待会疼起来,郁子肖会受不住,便是疼,也要生生疼死了。
只是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云辞剪断了箭身,刚用刀顺着他腿上的伤口割开了口子,身后突然传来了开门的声音。
姜柔出现在门口,看到屋中的场景,顿时脸上失了血色:“侯爷!”
她跑过来,就看到郁子肖额头上全是冷汗,嘴上已经咬出了血,眼神已经开始变得迷离。
云辞看向姜柔:一定要让他撑住。
郁子肖现在身子衰竭到了极致,一旦撑不住这痛,极有可能会挺不过去。
姜柔扑到床边,握着他的手:“郁子肖,你睁开眼看着我。”
大约是头一次听到姜柔喊自己的名字,郁子肖看着他,眼中有刹那的回神。
云辞将那箭头小心翼翼地拔出,箭头上的倒刺牵连着腿骨旁的血肉,血淋淋的一片。
姜柔看得心中一揪,宛如那那血肉是从自己心头刮下来的一般,她不断地唤着郁子肖的名字,想要去握着他发凉的手,却发现他的手紧握成拳,怎么也掰不开。
“郁子肖,我是姜柔,我在这里,你要挺住。”姜柔的声音颤抖起来,泄露了一丝哽咽,“你说过,不会丢下我一个人的……”
也不知他是否听到,姜柔只听得到他微弱而急促的呼吸声,郁子肖双眉紧锁,脸色苍白,嘴中有一缕鲜血溢出。
姜柔看他忍得这么痛苦,忍不住道:“郁子肖,你叫我一声。”
“叫我一声,让我听到你的声音……”
床上的人仿佛听到了般,松开了牙关,嘴唇轻动:“姜柔……”
姜柔看他舌尖都是血,毫不迟疑地将胳膊送了过去。
“很疼吧……那就咬着我。”
腿上另一个箭头被拔出,剧痛袭来,郁子肖闭着眼,恍惚中紧咬住姜柔伸过来的胳膊。
姜柔只觉得胳膊一痛,便看到有血顺着手臂流淌下来。
云辞终于将两个箭头都拔了出来,连忙洗了伤口,取来解药和止血散,敷于伤口,将伤口包扎了起来。
郁子肖身上已经被冷汗浸透,他紧闭双眼,只嘴里在一直模糊不清地呢喃着:“姜柔,姜柔……”
姜柔用手巾擦着他的额头,“我在,没事了,都没事了……”
郁子肖神智已不清楚,口中又在轻轻喃着什么,姜柔俯下身贴近了听。
他眉头紧锁,脸上的神情是从未有过的脆弱与无助。
似是十分痛苦。
“为什么……”
“我错了,我错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天凉了,该让郁家渡劫了。
第38章
五岁那年, 郁子肖第一次入宫。
在国子监, 他远远就看到那个比他略高些的少年, 不同于其他脸上带着朝气, 一起偷懒玩耍的子弟, 那个少年总是早早就到了学堂,坐在那里静静地看书,时常也会对着他们笑。
郁绍告诉他, 那个人叫太子。
其他同窗总觉得太子身份尊贵,却还是平易近人, 温文尔雅,是个好想与的人。可是郁子肖看着那人,总是觉得那温和的笑容里还藏有一层道不明的东西, 顺着地面爬上他的脊柱,让人背脊发凉。
那是他初到宫里,便表露出恣意张扬的个性来,先生的问题,其他人中规中矩地听先生解答, 只有他总能站起来,口齿伶俐地跟先生对上几句, 稚言稚语竟也有几分道理。
先生说:孺子可教, 将来必成大器。
他在宫里待着的时候,也时常听到有人这么说。
后来有一日,他一个人躲在御花园偷闲,身边突然覆下一片阴影, 他抬头一看,就见一人站在他身旁。那人手中拿着一盒点心,友善地对他笑着,正是太子。
这人是何时来的,不声不响,也不说话。
原以为只有他会偷闲,没想到那个总是早早到学堂,总是一丝不苟的太子也会偷闲。
郁子肖莫名生出一丝心安理得,对这人的印象也好了起来。
太子把手里的小盒子递过来:“这是御膳房里做的软糖。”
郁子肖接过去了,那糖酸甜软绵,他还没吃过宫里的糖,心想果然是极好吃的,便忍不住多吃了几个。
他问:“太子怎么也偷偷跑出来?”
太子轻轻笑了一下,似有些勉强,有些无奈。他告诉郁子肖,他也不喜欢读书,只是身为太子,不能不勤奋,不能不刻苦好学,稍有差池就会招来非议,少不了皇上一顿批评。
郁子肖看着他,心中默叹,这太子也太难当了,哪像他,逃几堂课,纵然被郁绍知道了,也不会说他什么。
那天他跟太子说着话,太子笑吟吟地看着他,时不时点点头,后来……
后来他回到府中,便腹中绞痛,浑身冒虚汗,神志不清,昏迷不醒。
醒来时,郁绍已上了沙场,之后,再也没回来过。
他一瞬间便明白了,太子递给他的糖,竟是有毒的。
只是爹爹,怎么会……
闵宜夫人扣着他的肩膀,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道:“你记住,藏巧于拙,不露圭角,为娘不求你功成名就,只要你安稳,守住你父亲留下来的功业!你听清了吗!”
他木然地点头,那是他第一次见到娘流泪。
再长了几岁,他便什么都明白了。
郁家的独子被皇家的人下了毒,皇上早就忌惮郁绍,出了此时更是怀疑郁绍会生反心,下令让他到西境驱逐匈奴,同行的还有太子的娘舅阎周。
后来他父亲战死沙场,只留下了身后功名,那阎周,被封为了西境的封疆大吏。
是他接了太子递过来的糖,是他害死了爹爹。
为什么太子要对他下毒……
为什么他幼时不能懂得收敛锋芒……
是他错了,错了……
过往一幕幕不断在他脑中回现,从四面八方敲击着他的神经。
“为什么……我错了……”
姜柔守在床前,看他昏睡中脸色变得苍白,口中不停呢喃着这几句话,一手紧紧握住他的手,另一只手伸到他额头,轻轻抚平他紧锁的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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