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得的宝贝?我也想要一个显摆显摆。”
高文珺已经被宝贝转移了注意力。
袁醍醐默了一刻,高文珺没等到她的答复,抬头看向她,袁醍醐才说:“崔湃送的。”
?!
高文珺摸着铜镜清水鉴的手,抖了抖。
袁醍醐一抬眉尾,“报答雪天中暑的回礼。”
报答?雪天中暑不是在捉弄他吗?
是崔湃傻傻分不清,还是她高文珺傻傻分不清啊。
清水鉴泛着夺目的光,格外刺眼,里面藏着崔湃笃定她无法驾驭金箔驹,无法赢得高文珺的一张冷嘲的脸。
袁醍醐慢慢擦掉手指上蜜饯的甜腻,下定决心。
“柳善姜她们有击鞠高手在背后指教,我们也要去寻个高手指教。”
道理都懂,“去哪里寻高手?”
“去找大理寺卢司直!”袁醍醐气定神闲。
卢祁?
怎么袁醍醐会想到去找这个人,高文珺完全没有对接上袁醍醐的思路。
袁醍醐拍手起身,从高文珺手中拿过清水鉴。
送上门的珍宝怎么能不要!
清水鉴光滑的镜面上映现出袁醍醐狡黠的笑容。
“我突然想起来,牧马场雪天返城那日,要报答我的可不止崔九郎一个人!”
————
翰林家的少郎是弘文馆的生徒,家宅在皇城含光门外太平坊中,他将自家太平坊私有球场贡献出来,供弘文馆的击鞠社团训练。
太平坊离各官署办公的皇城只隔了一条横街,方便卢祁等已经出仕的弘文馆社员下值后前来训练。
迎接日本遣唐使的现场安防任务完毕,卢祁终于可以找崔湃要求他履行执教弘文馆击鞠的许诺。
那日在碎叶城老白头的牧马场中,崔湃亲口许诺卢祁只要拦下袁家的奚车,他便同意执教卢祁的队伍。
听闻忙碌得好久不见人影的崔湃在太平坊翰林家的球场,柳善姜缠着卢祁要求素心女社也要加入弘文馆的训练,沾沾卢祁的光,也能收获一点崔湃的指点。
卢祁面对柳善姜向来都是好脾气,一口答应。
永兴坊金吾卫官署内,跟大将军汇报完手上工作,处理完一堆事务后的崔湃,独自一人端坐在案前恍神。
他拿起狼毫笔沾了清水在案面上工整写下四个字,看了半晌。
汝南袁氏那个倔强的小姑娘还较不较这口劲?想必是不会轻易服输的。
崔湃放下笔,起身换了鞠袍,跟卢祁约定的时间到了。
他在太平坊执教弘文馆击鞠已有数日,信息在贵圈流传,该知道的人应该也都知道了。
崔湃领着阿水骑上马,朝太平坊方向直奔而去。
金吾卫官署内案几上清水所书写的字迹,慢慢消散了痕迹,依稀可见四字:自知之明。
————
卢祁在太平坊翰林家的马场训练的事情,高文珺也知道。
袁醍醐饶有把握地说要去找卢祁,高文珺毫不犹豫的带了几个随从和袁醍醐向太平坊杀去。
素心女社也在太平坊的球场,袁醍醐虽然嘴上没提,可是高文珺觉得此去一定会大挫柳善姜的锐气!
这种直觉源于今日的袁醍醐抹去了前两日的低迷,又做回了汝南袁氏骄傲的贵女。
————
马蹄翻飞,鞠杖挥舞,弘文馆一众少郎在球场上分组对抗。
崔湃立在一旁正在指点他们的战术,翰林家的仆从匆匆入场跑到卢祁面前禀告,门外来报有汝南袁氏和河东高氏的贵女想见卢司直。
卢祁正巧下场喝水,一听是来报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袁醍醐和高文珺来找他干嘛?
他愣了一下,突然反应过来瞄了一眼远处正在击鞠的柳善姜。
前几日柳善姜去御马坊的事情他从吕二口中也有听说,吕二还很得意自己帮柳善姜行了方便,大大咧咧的吕二哪里知晓贵女圈这些鸡毛蒜皮。
素心女社和巧工女社向来不和,只怕柳善姜那日去御马坊也不是找袁醍醐单纯的玩耍吧。
卢祁一口水呛得咳嗽。
一旁的崔湃侧身避开,嫌弃地睨他一眼,卢祁拍着自己胸口,还一边去扯崔湃的袖子。
“不好,她们俩怕是冲着柳善姜来的。”
崔湃扯过被卢祁抓住的袖子,让仆从重新禀报了一遍,崔湃双手环胸,敲着手臂提点重点。
“听清楚了吗?她们是来找你的,不是来找柳善姜。”
卢祁有点焦虑,他想生活在一片安静的天空下,却不知怎么自己就被扯进了贵女圈的鸡毛里。
“那你说我见还是不见?”
等来了崔湃的意见,也等来了崔湃的一声不屑,“随你。”
“……”
卢祁被崔湃一脸鄙视伤到了,是啊,有什么不敢见的!
他跟她们两边又没有矛盾,况且今日这么多人在场,也不会出什么大纰漏的,更何况还有堂堂金吾卫中郎将镇场子,他卢祁怕什么!
“速速请贵女入内。”
“喏!”
袁醍醐和高文珺被翰林家的仆从领进球场,翰林家的球场虽比不上宫苑球场,于世家中也算是大手笔。
球场中袁醍醐不仅看见了对战中的弘文馆生徒,还看见了更远处的素心女社一群人,以及跟卢祁并肩而立的崔湃。
今日可巧,人全都到齐了。
有不认识的弘文馆少郎好奇的打听她们是谁,正在捡球的朱修丕回过头看过去,怎么是她们?
“是汝南袁氏和河东高氏的贵女。”
当柳善姜看到神采飞扬的袁醍醐,忍不住失望。
御马坊的失利对她来说无关痛痒吗,为何看不出任何失落?她到太平坊来干什么?找茬?
柳善姜冷下脸色,朝卢祁方向赶过去。
袁醍醐和高文珺已经站在卢祁面前。
袁醍醐看了一眼崔湃,面露笑意地朝他和卢祁行了插手礼,卢祁尴尬扫了一眼围聚过来以休息喝水为由的人。
兴奋的眼神出卖了看客的心理,都在止不住的窥探。
柳善姜站在了崔湃的身边。
袁醍醐的目光从柳善姜脸上扫过,她只对卢祁客气道:“听闻弘文馆在卢司直的带领下于去年击鞠竞技中夺冠,对于贵团高超的球技,顽强的赛场风格,醍醐仰慕已久。”
一番恭维听得弘文馆生徒格外悦耳,能得佳人赞赏,郎君们亦觉脸面有光。
可听在卢祁耳中,立刻就将心里的防御提高了层级。
“哪里哪里,贵女缪赞。”
“卢司直过谦了。”
袁醍醐继续道:“巧工女社在御马坊球场训练多日,始终不见什么起色,贵女们心中难免会失落,特来向卢司直取经,以卢司直的丰富经验一定能让女社的击技进步显著。”
柳善姜心中警铃大作!
什么意思?
摆明了是想加入卢祁在太平坊球场的训练!
她们素心女社在这里,所以巧工女社就想在这里。
当然不行!
卢祁是她柳善姜世交的阿兄,卢祁的圈子只能她柳善姜能进!袁醍醐凭什么来插一脚她的人脉圈子!
果然是冲着她来的!
“你们想来太平坊球场一起训练击鞠?”
先发制人,柳善姜立刻开口质问,先断了袁醍醐的非分念想。
高文珺侧目,袁醍醐一句没提,她自己也不清楚醍醐要下哪一步棋,又是什么算计。
如果袁醍醐真提出要来太平坊球场一起训练击鞠,卢祁他还真不好拒绝,不管是看在袁仆射的面子上,还是看在御史中丞的面子上。
他偷瞄一眼柳善姜不好看的脸色,这边有世家妹妹从小的情谊,那边有世家人脉的压力。
不好办呀。
崔湃的目光落在袁醍醐好看的梨涡上,果然明媚的笑容才适合她。
他知道在卢祁平静的脸色下,是内心激烈的天人交战,以他对卢祁的了解,卢祁这样的人精是两边都不想得罪的。
面对脸色不好的柳善姜,袁醍醐客气的笑道:“我有在跟你说话吗?”
!!!
轻飘一句,重击在心,当众扫了柳善姜的颜面,她气得手指都在抖,抬手指着袁醍醐准备翻脸,“你!”
话还没等她说完,就被卢祁上前拦下,扯在身后。
得得得!他来灭火。
卢祁对袁醍醐好言说道:“是我疏忽了,该我来问贵女们是否想来太平坊球场一起训练击鞠?”
卢祁想的解决方案是另外安排个场地,把训练的档期排开,必然不能将两个女社搅在一起,放在一起只能是进了烟火库,必然接二连三的爆炸。
卢祁的询问已然可视作一种邀请,袁醍醐笑得更甜美了,众人都在等待她肯定的答复。
谁料,袁醍醐的目光跳过卢祁,正面迎上了崔湃沉稳的眼眸。
“我们并不想来太平坊训练击鞠,我们想找卢司直借中郎将一用。”
为崔九郎而来!?
看客哗然,不按套路出招啊!
众人都知道崔九郎的执教才是今日卢祁卫冕的法宝,是希望所在,这一借就是釜底抽薪!
杀招必现。
崔湃觉得有意思,袁醍醐说得理直气壮,他也十分好奇她要如何借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