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沉见状有些慌了,他微醺的醉意在方才的过程里已经消散许多,此时终于意识到自己方才的莽撞行为似乎有些过分,连忙抚上她的脸颊,安慰着哄道:“语……语山别哭啊,有我在,难道还真的会让你受伤不成?”
宋语山不哪里来的力气,一把将身上的人推开,挣扎着从地上起来,背对着傅沉,抱着手臂坐在一旁。
傅沉立刻跟上去,侧身看她,见她眼中仍有泪光,却瞪着远处,目光笔直。
他们两人坐在柔软的草地上,野草上的寒露沾湿了他们的衣角,好在傅沉并未疯透,他还晓得不能出城去,此时掉在顺昌城内,虽附近渺无人烟,却也是安全的。
“语山……”
傅沉再道,然而宋语山却干脆捂上了耳朵,连眼睛也闭了起来,她耐心地等着腿上的麻意过去,然后就要立刻走回府上,绝不再理睬这个人。
傅沉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无计可施地看着她。
两人安静地坐在月光下,风吹起他们的发丝,触碰交缠,若从远处看,定会当做是什么旖旎画面。
傅沉想要解释,奈何宋语山拒不接受,双手死死按在耳朵上,指节都泛白了,他尝试着去拉开她的双手,可却在对方的抗拒中又打消了这个念头,他的手此时覆盖在她的头侧,倒是……很方便做另一些事。
于是傅沉就着这样的姿势,俯下身去。
这一次落下来的不再是羽毛,而是一场狂风骤雨的掠夺,宋语山没想到傅沉如此另辟蹊径,想再推他却是连手都抽不出。
她的头被自己和傅沉的手禁锢着,无处逃脱,只能在他的攻势下尽力寻着空隙呼吸,舌尖被逗弄得有些发麻,而情绪中的恐惧也好、愤怒也好,都在这漫长的亲吻之中倾泻而出。
傅沉终于饶过她时,她反而冷静下来了,只是心跳如擂。
“你最好……能给我个合理的解释?否则的话……”宋语山蹙着眉说道。
“否则如何?”
“否则我就只能合理怀疑你是不是在五殿下那边受到刺激,得了什么疯病,这病我医不了,只能把你交给我阿娘了。”
“不,只有你能医,”傅沉话锋一转,正色道:“五殿下同意了。”
宋语山眼睛瞪大,问道:“真的?你不是说,他性格谨慎吗?”
“嗯,未当场答复,但迟早罢了。”
“太好了!不过——所以你就高兴得带我来跳城楼?”
傅沉微微颔首,有点想笑,但是忍了下来,摇头道:“我说了,那里是顺昌城最高的地方。你可以想一下,此时站在那上面的,是太子、元瑞元承……和我。这场争夺一旦开始,便必然要以一方跌落为结局,语山,我不能保证最后赢的人是我们。从高处跌落的感觉,你方才体会过了,而在现实中,不会有任何的转折,掉下来,便是粉身碎骨、摔入尘埃,所以我才想问你,你……怕吗?你若是害怕……”
宋语山听到此处忽然双手捂住傅沉的嘴巴,将他后面要说的话全部压了回去,他们的目光交织,互相传递着坚定的情愫。
“我怕,但我要和你站在一起。”
宋语山说道。
傅沉拉下她的手,放在自己心口处,他知道这个姑娘会给她这样的答复,可还是忍不住想听她亲口说出。
而在听到这个答复的那一刻,依旧百样滋味涌上心头,他轻叹了口气,将她拉进自己怀中,说道:“即便真有那一天,我也要像这样抱着你,挡在你身下,以我的血肉换你一线生机。”
“不行!”宋语山抬头,急道:“你不可以这样,我们是要同生共死的……”
话一说完,连她自己都愣住了,今日不知怎么回事,明明是一件大事的开端,本该有个好兆头的,可他们两人却在这里仿佛生离死别一般说尽了丧气话。
于是她又补了一句;“呸呸呸,不会有那一天的!”
傅沉笑着点头,在她头上揉了一把,正事讲完,人也哄好了,他轻松地说道:“方才刺不刺激?带你再飞一次如何?”
宋语山闻言打了个冷颤,头摇得飞快,咬着牙说道:“将军大人饶命,我看,你不如去带五殿下飞一次……”
看他想不想打死你。
傅沉戳了一下她的脑门,又怕自己力气使得大了,于是戳到一半停下来给她揉了揉。
“若是换成元承,我倒不介意带他飞一次。”
“六殿下有什么特别?”
“嗯,也没什么,可能就是特别……好玩。”
第87章 恶友
沈府的油灯彻夜燃着,今日京城刚下过一场雨,从窗缝里透进来的风凉得如同刀尖,一下一下地割在皮肤上。
太子坐在屋内正中的太师椅上,神色倦怠,烦恼缠身的模样。他一只手臂吊在胸前,很是无力地垂着,可手指却在不安分地搓动。
良久,他缓慢而阴鸷地说道;“沈卿,这就是你为本宫出的主意?”
房里的另一人站在他对面,此人年纪不过三十,眉目清秀,腰间别着一支洞箫和翠玉毛笔,一副儒雅打扮。
可他张口却道:“殿下,你不冒险去杀别人,可就只能等着别人来杀你了。”
神情却淡漠得仿佛在谈论天气一般。
“胡闹!你让我杀的那是‘别人’么?那是我老子!是当朝皇帝!”后面两句像是从他的嗓子眼里挤出来一般,模糊而嘶哑。
沈言休摇了摇头,道:“殿下,我说过了,对那位高高在上之人,最多只是胁迫罢了。你想杀的人,自始至终不就只是一个傅沉而已吗?待你登上皇位,区区一个傅沉,还不是由着您发落?”
太子忽然颓然道;“我是想杀他!可是我不甘心!我怎么会被他逼到这样的地步?他为何……为何不能像传言那般……乖乖忘记那些事呢?他装了这么久……哈哈……这么久了……他手里已经已经满满抓着证据,只等最后那一刻,来找我兴师问罪!一定是!”
“这倒也不至于,毕竟那些证据是我亲手毁去的 ,您忘了?还是说您连我都信不过?”
“你……你……好吧,你做事丝毫不留余地,哈哈,你连你最好的兄弟都杀……”
“殿下,您先冷静一下。”沈言休听到了令自己不快的声音,微不可查地皱眉说道。
“我怎么冷静!”太子非但没有收敛情绪,反而更加歇斯底里:“你让我接下来去做的事,是能让人冷静地喝着茶去讨论的事吗!”
“如何不能?”沈言休说道,还真去拿起了茶盏,太子见状,更是气不打一出来,一挥衣袖将桌子上的东西扫了出去,叮叮当当地摔了一地。
他忽然暴起,歇斯底里地说道:“沈言休!你最好看清楚站在你面前的人是谁,收一收你那假清高的模样,你最好明白,若是本宫败了,你亦没有退路可走!”
沈言休并不恼怒,他甚至规规矩矩地将一个摔到他脚下的杯子捡了起来,答道:“我绝无二心,更没想过要什么退路,殿下,您暂时不能接受这条出路,我很理解,但是,时间真的不多了……”
今夜的这一通狂风骤雨是在他意料之中的,毕竟,劝谏太子造反,任谁听上去都会觉得想出这种主意的这个人疯了。
可正如沈言休所说,他们现下确实是被逼到了这一步。而转折点也是太子一手造成的,他从边境逃回京城,一来惹皇帝不快,二来将五殿下送到傅沉身边,从此傅沉的军功,有一半都在五殿下的身上。
长此以往,太子的地位不受影响是不可能的。
况且梁成帝分明年事已高,却迟迟不提退位之事,就连太子监国都不曾提出,令人不得不怀疑他是不是在犹豫些什么,那么犹豫到最后,会不会突然换了个别的决定?
没人敢下定论,
再加上太子与傅沉新仇旧恨,既然傅沉并未失忆,那以他的立场,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支持太子即位的,即便他寻不到旧事的证据,以他在军事上的地位,也足以令人坐立难安。
故而,再像过去那般已经不行了。
沈言休其人,看上去弱不禁风,可却是个手起刀落毫不犹豫之人,他做起事来十分极端,却是招招釜底抽薪,以巨大风险,换来战局的扭转。
——京城守卫空虚,梁成帝专注战事,对太子并不设防,宫内有贵妃镇守,朝堂有当朝国舅爷掩护,太子这些年来暗中扶植了不少亲兵亲卫。总而言之,有一战之力。
沈言休谋划多日,多次暗示,终于在这个夜晚将局势与计划细细分析给太子。
然而,太子不敢。
无论他如何谈利弊、谈胜算,两三个时辰过去,太子始终盯着失败的风险不放。
这不能怪他,无论是谁,放在太子的位置上,但凡没有被逼到绝路,都是不会选择这条地狱之路的。
但他并未放弃。
直到天亮时分,太子离去。
沈言休站在府门前,双手拢在暖袖之中,他意味不明地看着太子离去的方向,直到街巷上空空如也。
“公子,早上天凉,还是回吧。”一个侍从看不下去,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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