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烟,你当年是在何处落的水?”
周时生柔声发问,耐心的等着南烟给他答复。
良久,南烟伸手一指侧前方,声音缥缈。这一次她未撒谎也未隐瞒,“那里,我当年在那里被南徐拖入水中,五年后,在盛和村的冰河中被赵阿婆凿了出来。”
南烟看向周时生,无奈苦笑,“不认识我的人只道我才十七、八岁的年龄,但我如今已是二十有三。那五年,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不会水,理当已经死了。”
南烟心情低落,周时生却未受影响,他拉着南烟朝她当年落水之地走去,语气平稳道:“你不用想那五年你都发生了什么,反正你未死,看着也还是当年的模样。”
这一点也不安慰人,南烟撇嘴,心里却被这几句话稍稍软化下来,顺从的被周时生拉着靠近落水的湖边。
南烟盯着蓝黑色的湖面深思,低道:“当年我落水,但出现在盛和村,且南家为我举办了葬礼,你不觉得奇怪吗?”
“席秀曾经说过,当年她偷听南易与南徐谈话,南徐说过我落水后再未浮出水面,这两人都知晓我落水溺毙。”
“找不到尸体。”
周时生轻声补充。
南烟不满的打断他的话,“什么尸体?是找不到我罢了。”
周时生嘴角弯了弯,轻声应了下,“是,是没找到你。”
南烟靠近这处察觉腿有些软,她缓缓蹲下身子,双手紧紧将自己抱住,思索道:“我在想……是不是这湖底有连通城外河水的通道,因此我当年才会飘那么远。”
“这说的过去。”
周时生半蹲下身子,目光亦落在湖面上,“长安城势大的朝官之家几乎都有暗道,今日我的人一直未查到南易逃离的暗道或许是因为……”
他伸手一指湖面,道:“那条暗道在湖下。”
南易今日是在书房消失的,这误导了周时生,令他误以为书房中有逃离的暗道,几乎让人将书房给掀翻了天。
如若这般,估摸着时常,南易应当已逃离出城,不应当将目光落在长安城内搜查。
南烟知晓周时生所想,轻道:“南易会水,但即便水性再好也不能在水中隐匿太久,所以他应当会从暗道连同的河水上岸。”
“白龙江,离长安城最近的是白龙江。如若让人顺着暗道离去再由白龙江上岸,便可锁定南易逃离的地点。如今过去约莫两个时辰,他匆忙逃离,因当会先去寻一马匹,或是隐匿在长安城四周的山林。”
如今要尽快找到南易上岸的地点,不然时间久了,要搜查他的难度会加大。
南烟想到这,伸手去抓周时生胳膊,催促道:“要快些让会水的人下去。”
“嗯。”
周时生低声应了一下,随即便有一人从夜色中走出。
南烟见有陌生人出现,稍有些尴尬的收回拉扯周时生胳膊的手,周时生看了她一眼,未说什么。
那人着深色衣服,想必是周时生暗卫,他大步上前朝周时生行礼,得到应允后上前在周时生耳边低语了几句。
南烟好奇的看着这一幕,伸长了耳朵想听一听这人说了什么。周时生瞥了她一眼,目光有些严厉,南烟便避嫌的侧开目光。
须臾,这人跃入湖水中,传来‘咚’的一声响。南烟惊的一颗心‘咯噔’一下,汗毛都立起来了。不多时,这人冒出水面,沉着的向周时生禀告,“主子,下面却有一暗道,属下这便去搜查。”
周时生颔首应是,在那名暗卫没入水面的一刻,他伸手不容拒绝的再次握住了南烟掌心。
南烟神色微赧,低声斥道:“你松手,谁让你握的。”
周时生看了眼侧方阴暗处,随后将目光落在南烟有些恼怒的脸上,以一种克制的语气道:“只是牵手罢了,南烟难道忘记你我二人早已行夫妻之事的事实吗?”
轰!
南烟瞬间变得不自在起来,随即一种羞恼的感觉占据全身,她恶狠狠的甩开周时生的手,道:“我忘了,你也不要再提。”
她将对周时生有所转变,如今这人却再次旧事重提。
他真当她奈何不了他吗?不就是男的吗?街上一大把,只要南烟想,赶着前来献殷勤的多的是?
“为何不能提?”
周时生道,“我知晓你不欲在人前声张你我二人关系,但如今这里只我们两个。”
呵!做你的白日梦吧。
南烟转身便走,周时生一把拉住她,随后稍稍用力,两人双双坠入湖中!
南烟在那一瞬间几乎恨死了周时生,但落水后,她却只得紧紧抓住他,如同一只八爪鱼似的挂在他身上。且为了不至于太过丢脸,她强行压抑住即将破出喉咙的惊恐叫声,她紧紧咬住牙关,全身都在抖动!
周时生凑近南烟,南烟避嫌且恼怒的稍稍挪开脑袋,周时生便只得停在南烟细腻白皙的脖颈处。
这人实在过分,竟是想趁机占她便宜?
“南烟。”
周时生无奈叹气,低喃道:“有人在暗中看着我们你未发现吗?”
☆、第七十一章
南烟, 有人在暗中看着你。
…
南烟闻言回过头对上周时生, 她落水后头发被水浸湿, 额前碎发贴着皮肤, 脸上全是水珠, 目光惊惧, 看着很是可怜。
墨色的湖面上偶尔有风拂过,衬着走廊映射而下的灯光, 映出粼粼的波光。
南烟似有所悟, 一瞬间, 整个身子都僵住了。
周时生抱着南烟的腰身, 伸手在她后背轻轻拍打着,随后他朝南烟脖颈靠近,细细的亲吻起来。
南烟的身子忍不住再次颤栗起来,她未呵斥周时生的逾越之举, 只是喃喃的问道:“是…谁?”
周时生轻轻啄了下南烟脖颈,方才正视南烟, 神色莫名, “是冯希臣。”
“他?”
南烟咬着牙关,对冯希臣的恨意在这一刻战胜了落水的惊惧, “他来做什么?”
“不知道。”
周时生安静的看着南烟, 想到五年前在冯希臣书房见着的那副画像。
“南烟, 你恨他吗?”
“恨。”
周时生神色平淡,“他可能喜欢你。”
不等南烟回话,他再次贴近南烟, 揽着南烟的后脑勺,让她靠在自己肩头,“但这没什么,你们两个又没有以后。”
“你不要乱说。”
南烟似乎失去了力气,她靠在周时生身上,依附着这人,“不要乱说话,他不喜欢我,他讨厌孟养,也讨厌我。”
“南烟,五年前你察觉不到,难道如今也不知吗?”
周时生轻笑着发问。
南烟重重拍打着水面,溅起无数水花,她借着这阵水声怒斥道:“我今夜便不应当和你来,来了不仅被你拉入水,还被他发现踪迹。”
周时生亦拍打着水面,他抱着南烟游向湖中心,低道:“那你说他发现你要如何?”
离岸边远了,南烟的心中恐惧愈发加大,这一次再不用她伪装,她惊怒道:“别游了,我们上岸。”
周时生不理会她,他双手松开拍打着湖水后仰着身子朝湖中心游去,南烟压在他身上,抱着他不敢动弹。
南烟虽十分安分,但身子紧绷着,一张脸沉的不行。
周时生无奈的提醒她,“南烟,放松些,再这般绷着身子,即便我会水也会被你压入水里去。”
南烟牙齿咬的咯吱作响,怒道:“不想沉…沉下去就抱我上岸,我们离开这。”
“其实沉下去也还不错。”
这时,周时生认真道:“下面有暗道,我们沉入水下,我带你去重走一遭当年的路线如何?”
“周时生!”
南烟气的张嘴咬住他肩头,但她这番动作让周时生朝水下沉了沉,她未及时闭嘴,喝了冰凉的湖水,气恼的松开嘴转开脸不去看他。
良久,南烟低声问道:“他还在吗?”
周时生眯着眼睛朝那处看去,末了,看向南烟,“走了,早走了。”
在周时生表明他与南烟已有夫妻之实时,这人便沉不住气离去了。
冯希臣对南烟有意,周时生隐约知晓,但他不明白为何五年后,南府落难的当夜,冯希臣会出现在这,他不信,无缘由的他会来这南烟落水之地?
“他走了,那我们上岸罢。”
南烟沉声建议。
“暂时不回去。”
周时生伸手捧着南烟脑袋,“既然我们都下来了,我教你游泳如何?”
南烟一口气喘不上来,伸手去打周时生,周时生侧脸躲过,但两人这一动,周时生无法稳住身形,身子再一次忍不住朝下沉去。
南烟灌了一口湖水,再不敢胡来。
周时生懒散的仰头看着天上明月,道:“南烟,放松下来。”
“我没办法放松。”
南烟闷闷不乐道。
“我不会让你出事,放心。”
周时生自我感觉良好道。
“我没法放心啊!”
南烟咬牙。
“那你想些高兴的事,这样你很快能放松下来,”
“没什么高兴的事。”
“怎么会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