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周时生话特别多,他看向南烟,提醒道:“如今南家落难,徐氏与南易被俘,南安逃离在外被周承毅全城通缉,我的人亦在追拿南易。而你如今却和我在五年前你落水的湖泊戏水,这难道不是开心的事。”
南烟醒来后似乎还未真的做什么便大仇得抱,特别是南徐,他如今已是死囚,南烟如今却活着还在这里……
戏水?
不!不!不!
她怎么回事,今夜差点被周时生三言两语给哄骗过去。她伸手恼怒的去扭周时生身上软肉,“别逗我了,我现在要上岸。”
这次,周时生未再逗弄南烟,他抱着她游回到岸上,认真道:“下次换个地方我教你游泳。”
“不会水难道会死吗?我为何一定要学。”
南烟将脸上的水捋去后,径直朝前走,听闻周时生这话,气的回身踢了他一脚。
真是讨厌死了,懂不懂尊重长辈了!
南烟故意气他,“我当年好歹也是要做你母妃的人,我要是真嫁给你父皇,你见了我怎么也得尊称一声贵妃什么的。”
“贵妃?”
周时生冷斥,毫不留情的打断南烟的猜想,“以你的身份及情智,你入宫到顶了也只是一名普通妃子。”
后宫贵妃之位只三人,其中一人是在天子还是武王时便跟着他的周承毅生母,另一人是在十年前武王篡位时立下汗马功劳的将军之女。
剩下那一位是王钰秀,当年她痛失爱子后,天子在她入宫一年内破格升她为贵妃。这女人很聪明,知道怎么邀宠,但天子爱重她实则还有另一层原因。
周时生这话让南烟想起了王钰秀,也提醒了她与对面这个男人的云泥之别。
她撇开脸去,低声道:“你说的都对,反正我也不敢惹你。”
周时生今夜心情甚好,原是在打趣南烟,但此时见南烟神色陡转,也跟着变得不悦起来。他伸手去拉南烟,“走吧,早些回去沐浴,免得着凉。”
南烟不想让他拉手,稍稍挣扎了一下,哪知这人却是蛮不讲理的上手抱住南烟,双足用力,借着四周的假山石飞跃出了南府。
南烟置气的去咬周时生肩头,这次不在水里,她终于不用喝湖水了。
她气恼的咯吱咯吱咬着,心里想这想那。
不多时,脑袋被人拍了下,周时生抓着南烟下颌将她的嘴巴稍稍挪开,无奈道:“你又不是狗,怎么总咬人,让小灰看见了要怎么想?这些年,我好不容易才将它的性子养好,你得给它做好表率。”
这一刻,南烟脑袋没转过弯来,气冲冲道:“我又不是狗,咬你怎么了?”
小灰不咬你,不代表我不咬你。
“小灰看着呢。”
周时生宠溺的轻声道,从屋檐上跃下,双脚落地,回到了两人暂住的院落。
南烟厢房前的走廊下,席秀翘着二郎腿坐在木椅上,悠闲的吃着西瓜。小灰蹲在她脚旁,歪着一颗灰乎乎的大脑袋,神情疑惑的看着南烟与周时生。
南烟撞上小灰的目光,耳边又传来席秀看好戏的声音,“呦,这是舍得回来了。”
这时,周时生利落的松开揽着南烟腰腹的手,赶在南烟出声前道:“你先沐浴,有气待会发。”
你也知道我心里有气啊?
…
南烟厢房内,屏风后停放着沐浴的东西,浴桶正朝外冒着热气。
席秀蹲在浴桶后,手肘靠在浴桶边沿支着脑袋,问道:“你们这是去哪了?怎么都湿了。”
“唉,难怪叫我提前准备热水呢,原是背着我去玩水了。”
“玩什么水。”
南烟问道:“你见过有人大晚上去玩水?”
“没见过。”
席秀拉长了声音应道,随即伸手去碰浴桶中的热水,提醒道:“这水温正合适,快洗吧,你身上湿漉漉的,着心着凉了。”
“嗯。”
南烟褪下衣服进入浴桶,席秀蹲在一旁未走,反是八卦的问道:“你们这是去哪了?”
“你不是说我去玩水了吗?”
“我才不信,我刚开玩笑的。”席秀仰着下颌道:“谁大半夜去玩水啊,还有你回来时,脸可臭的不行。”
席秀关切的问道:“是他欺负你了吗?”
“也…也不算。”
南烟洗了下脸,道:“我刚狠狠咬了他,不算欺负。”
席秀闻言,想着那就是说有欺负她了,只是这两人有来有往,谁也不欠谁。
她正兀自出神的想着,不想耳畔传来‘轰’的一道水声,她应声看去,却见南烟将自己整颗头埋入了水里。
水中,南烟紧紧捏着自己的鼻子不敢睁眼,她心里还是怕,因此很快便冒出了水面。
她一冒出水面,席秀好笑的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我在试着学游泳。”
“哈?”
席秀毫不留情的取笑道:“南烟,有谁学游泳是在浴桶里学的啊!这样能学会才怪了?”
南烟也跟着轻笑,“是啊,这样能学会就怪了。”
说着,她仰靠在浴桶边沿,看着横梁出神,其实…她今夜在水里时是很害怕,但也没那么讨厌周时生。
他这人是很讨厌,但南烟没那么讨厌他。
……
冯希臣回到冯府时,冯希白正等着他。
“大哥?”
冯希白越过走廊栏杆,抄近路跑到冯希臣身前,“大哥,你今夜去了何处,我等了你好久。”
冯希臣低着头,整个人似乎有些疲惫,“找我何事?”
“明日是爹娘忌日又值朝中官员休沐,你可和我同去祭拜爹娘?”
冯有钱夫妇葬在老家,离长安城有近一日的路程,前几年冯希臣皆以上朝为由推脱,令那时未入仕的冯希白带仆人前去祭拜。今年兄弟二人皆在朝为官,但运气甚好,爹娘忌日碰到朝官休沐。
“明日吗?”
冯希臣低喃,随意编排了一个谎言道:“此前天子传信令我明日入宫单独议事,我暂且无法走开,你带着家仆去吧。”
“哦。”
冯希白失落的应了声,见兄长脸色不对劲,忧心道:“大哥,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怎么脸色这么差?”
“无事,我先去休息了。”
冯希臣避开冯希白探视的眼神,但他如今神思稍有恍惚,未径直去往自己的房间,而是转身去了关押南安的院落。
冯希白见兄长不对劲,忙轻手轻脚的偷偷跟了上去,他见兄长进入了一间屋子,踮着脚尖正想顺着窗户缝隙偷看。哪知肩头一重,他回身,神色尴尬的对上一名青年皱眉不悦的眼神。
这人是兄长心腹。
屋内,冯希臣听着屋外冯希白被带走闹出的动静,眉头朝下压了压,神色不悦。
南安从床上坐起,双手拢着锦被,警惕的看着冯希臣。
她如今就是惊弓之鸟,一点风吹草动都能将她吓的半死,晃论如今冯希臣半夜闯入。
“南安?”
冯希臣审视着南安,低声道:“我接下来要问你话,你不要撒谎。”
“问什么?”
“你姐姐是何时与周时生认识的?”
五年前,周时生曾简单提及他与南烟有旧。
那时,这两人年岁相差大,身份差异明显,按说平日里也无甚接触的机会,冯希臣便未将这话放在心里,不想五年后,却得知这两人已是如此亲密。
且周时生按理说来目前应当是在禹州,但却与南烟在一处,而南烟又在相府,难道说周时生一直暗中与俞家有来往?
周时生藏匿在南家时,那时南安年纪小,并不知此事,因此一时回答不上来。
只是冯希臣一再逼问,她无奈之下只得编排道:“他们只是少时偶然相识,其余的我也不知道了。”
“你不知道吗?”
冯希臣低笑,“我也不知道呢。”
周时生按理说还是他血缘上的弟弟,如今却……
冯希臣想到方才冯希白邀他明日祭拜冯有钱夫妇,心中一股戾气陡然生起,他与冯家从来便没什么关系。
他真正的爹是当今天子,这人却一直不肯承认他。
☆、第七十二章
南烟沐浴后, 又让人唤来一桶清水, 她将头发简单挽起, 一口气吸足后将脸‘咚’的一声埋入水中。
席秀坐在一旁磕着瓜子, 见南烟此举不解道:“你若真想学游泳, 不若明日寻一处水质清透的浅溪练习?”
南烟从水中抬起头来, 抹掉脸上水渍道:“不行,我如今连唤气都做不到, 去什么浅溪练习。”
做事讲究循序渐进, 周时生今夜却是在拔苗助长。
席秀听闻, 应和道:“你说的好像也挺有道理的。”
“本便如此。”
南烟理直气壮, 见席秀睡眼朦胧,便道:“你若是累了,回屋睡罢,我这本便用不上你。”
“嗯, 那我先回去了。”
席秀离去后,南烟坐在铜镜前梳理未干的长。夜深, 四周无人, 她慢慢放松下来,开始想着今日的事情。
南易不知能不能被周时生的人找到, 如果他逃了, 那徐氏可知母亲的下落?还有, 周时生今夜带她旧地重游便也罢了,冯希臣为何也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