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希臣去了关押南安的厢房看她,如今的南安似惊弓之鸟,虽上午冯希臣在得知南烟未死时暂时放过了她,但这种命在他人手中的感觉真的不好受。
“冯希臣,你放了我可好,我想去找我姐姐。”
南安缩着身子,作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看着着实可怜。
“你去找她做什么?你以为凭她能护住你?”
冯希臣拖了一把椅子坐下,冷声道:“你去找她只会连累她,周承毅如今放出消息说你刺伤于侧妃,正全城通缉。”
南安一张嘴是信不过的,且她去找南烟必定会拖累南烟,周承毅那疯子无法孕育子嗣可是下手毫不手软。
南安似乎愣住了,连累南烟吗?她似乎从未想到这种情况,她只是笃定南烟不会伤她,而冯希臣是个无法拿捏的人,因此才会想投奔南烟。
“接下来,你安分待在这间屋子,我不会伤你。”
冯希臣缓缓道,“你不做乱,我看在南烟的面子上,自会留你一命。”
南安信不过冯希臣,可如今只得憋屈的颔首应下。
冯希臣今日似乎心情极好,坐在南安对面不时发问,“你与南烟是何时相见的,她何时回来,这些年又去了什么地方?她若在,为何不早些回家?”
南安见冯希臣对南烟颇感兴趣,强行稳住心神,念出早便打好的腹稿。
她将过往发生的不愉快全推到父兄身上,将自己描绘成骄纵却善良的妹妹。且为了令冯希臣莫要伤她,她多次强调在南家只她一人与南烟交好,是南烟看重的妹妹。
因着南烟十五岁在石鼓书院读书时经常提及南安,那时两人还未交恶,冯希臣偶尔从南烟口中得知的妹妹便是骄纵可爱的模样,因此并未觉得南安说的话有异。
只是,他倒不知,南烟在南府曾被如此欺负。
那时在石鼓书院,南烟吃穿用度不比俞宗衍差,他只道南烟在南府过的不错,不想却是如此!
只是如今南易与南徐皆没有好下场,这两人也算是遭了报应,那自己呢?
冯希臣无奈的轻笑,今日在望楼说的那一席话半真半假,他自己都快被自己给骗了。
☆、第六十九章
相府, 南烟厢房。
南烟见周时生面色沉郁, 心里咯噔一下。但转眼看到一旁蹲坐的小灰, 她一颗心便又落了回来。
她不理会这人的诘问, 径直走上前蹲下身子亲呢的去抱小灰, 语气温柔宠溺, “我们又见面了。”
周时生受到冷落,眼睑垂了下去, 就这般安静的看着一人一狗。
南烟伸手取掉小灰的嘴套, 一会揉它毛茸茸的脖子, 一会又去捏它柔软宽大高高立起的耳朵。
小灰如今是御用猎犬, 相当于军人,再不是过往的顽劣土狗。
被南烟亲呢的抱在怀中,它尾巴摇的欢快,一副幸福快乐的模样。但周时生未发话, 它便依旧昂着脑袋蹲坐在地,一副假矜持的模样。
南烟抓揉着小灰, 渐渐的察觉出了不对劲, 怎么她一个人比一只狗还要热情?!
她仰头看向周时生,嘴唇轻轻抿着, 表情不满。
“将军这些年是我在养。”
周时生简单解释着, 伸手轻轻拍了拍小灰脑袋, 小灰得令后没了约束本质暴露,蹦跳着撞入南烟怀中,兴奋的舔着南烟的手脸。
这才正常嘛!
南烟笑着同小灰玩闹, 抽空看向周时生,见他再未提及她邀请俞宗衍弈棋一事,心落了下来。方才被一人一狗控诉的盯着,感觉像是被夫君捉奸。
“你怎么叫它将军啊?”
南烟微仰着下颌,道:“它叫小灰,可不叫什么将军。”
周时生垂眸看着半蹲着同小灰玩闹的南烟,十分好说话,“你说它叫什么便叫什么。”
南烟挑了挑眉头,这般看来,他这是故意带着小灰来逗她开心?
周时生这人有很多面,盛和村初见南烟觉得他很是可怕,之后她隐约察觉这人性情有些偏激,便愈发躲着这人。
再之后,他在街上痛殴占南烟便宜的青年,南烟那时觉得他幼稚的像是未长成的少年,如今在被南烟冷言对待后,他却又冷着一张脸拖着小灰来哄南烟开心。
南烟想到这不由的轻声笑了出来,人轻松下来,便也没太抗拒周时生的接近。
但周时生这人善于筹谋布局,在对待南烟一事上还是显得木讷了些。见南烟笑了起来,他走近同南烟一般半蹲下身子,未说些温言软语,反是旧事重提,“你方才邀俞宗衍弈棋是真心还是假意?是嫌我下棋总是赢你吗?”
在气氛很好的时候还是不要提这个罢!
南烟看着小灰的颜面上,勉强决定应付下这伺养了小灰五年的男人,“邀俞宗衍弈棋只是客套之举罢了。”
我不是嫌弃你下棋总是赢我,我是嫌你这个人碍眼啊!
南烟心中诽腹周时生傻,哪知脑袋一重,却是周时生用他那厚实温暖的手掌轻轻摸着南烟的脑袋,声音低沉认真,“我其实不太喜欢你同俞宗衍在一处,日后若是觉得无聊了,便同小灰一道玩罢。”
南烟正揉弄着小灰毛茸茸的脑袋,觉得这情景有些诡异。
小灰见南烟的手不在动作,脑袋朝上耸动了几下,催促南烟抓紧蹂躏自己!
南烟反应过来伸手重重拍了下小灰的狗脑袋,让它安分些,随后她伸手将周时生放在自己脑袋上的手挪开。
她侧身去看一脸正经的周时生,嘴唇抿了抿,好几次想说些什么,但说什么呢?
说你不要把手放我头上乱摸,要摸就去摸小灰的脑袋。
还是说,我想同谁结交是我的自由,你管不着?
后面一句话是决计不能说的,周时生不比俞宗衍,她要是这般待他指不定弄出什么乱子呢!
她敷衍的应了两声,便再不看他,只是逗弄着小灰。
周时生却在一旁得寸进尺,评判道:“小灰这名字其实不太好,还是将军比较有气势。”
“你不是说我想叫它什么就叫什么?”
南烟本便憋着一肚子闷气,在这事上是决计不会让步的。
周时生闻言,突然笑了起来,温和道:“好,这事上听你的。”
那其它事呢?南烟想,可随后她立即反应过来,她入了周时生的套,无论小灰还是其它事可都与他无关呢。
这次南烟是真的气的不轻了,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
“周时生?”
“嗯?”
南烟咬牙,“你可别仗势欺人,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你又不是兔子。”周时生声音温柔极了,但依旧让人恨的牙痒痒,“再说,少时你看我年少欺负我要将我扔了,我如今欺负一下你又如何?”
“你能不能别提那事?”
南烟急了。
“好,不提。”
周时生站起身,垂眸看着南烟,发出邀约,“晚上一起用膳。”
话落,他很识相的离开了。
人一走,南烟气的捋着小灰的脖子,气哼哼道:“你说他这人怎么这么讨厌!明知我不待见他,还天天朝我跟前凑,我可没兴趣做他的女人。”
母亲与父亲相识于微末,身份并非云泥之别,都落得这个下场。那她呢?她若真随了周时生的意,成了她的女人,那会是什么下场?侧妃还是妾室?
“再说他脾气也不好。”
南烟丧气的低喃。
小灰可听不懂南烟的话,它恋恋不舍的看着周时生的背影,如同看着远离的情人。南烟啧了一声,训道,“又不是不回来了,晚上不是会见吗?”
“还有,你可专心看着我,我可是养了你好些年的。”
算起来,南烟养了小灰四年多,周时生养了整整五年,时间实则比南烟还要长些。
如今的小灰十岁,已是高龄,嘴边的毛发有些发白。
……
周时生离去后去找了俞沉,他未卸下人皮面具,因此明目张胆的在相府行走。
这时,俞宗衍敲响了书房的门,得到父亲首肯后,他进入了书房。
见着屋内有一陌生面孔,他着意看了眼,见父亲并未令那人离去,则放心道:“父亲,上头暗中传信,令我莫要将与南易相关的案件扯到大殿下身上,因此有些案件无法深查,如今,已是时候结案。”
俞沉沉吟一声,道:“既是如此,你按法规行事便好。”
这般,南易所犯主要案件有三,一是暗中寻盛京祖陵,二是作为大理寺卿多年来收取贿赂包庇罪犯,三则是利用儿子南徐职位便利,偷换长安城禁军用度,以次充好。
前两者尚可说的过去,但第三点,若无人指使,南易怎敢?
俞宗衍叹气,道:“既是这般,那我便按法行事,派兵入南府捉人。”
这些日子,南易与南徐作为要犯被调查,虽暂未关押在地牢,但一直被人严密看管着无法随意进出,如今到了收网的时候。
俞宗衍正待离去,准备将这事的结果告之南烟。这时却是有人来报,说是南易一直将自己关在书房一日未出,待看守他的人发觉有异,进入书房时竟是未发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