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既然敬酒不吃吃罚酒,那便别怪我不客气了!”杜氏说着也发了狠,“来人!给我搜,看看这个贼偷了咱家的什么!”
沈占康还没来得及诧异杜氏连一点体面也不给彼此留,就听门一把被推开了。
“谁是贼?”随着一声质问,进门来的却是林成川。
杜氏一愣,她明明让那两个小厮守在外面听她吩咐的,怎么倒是林成川进来了。
“老爷!”杜氏忙站起身向林成川施了一礼。
沈占康也站起来向林成川一拱手:“林老爷!”
“先生快坐!”林成川仍然对沈占康很客气。
“我过来问问先生在咱们家可住的惯,”杜氏走上前搀住林成川,将他带到自己先前坐的那把椅子那里,“谁知道竟发现先生喝的茶是雀舌!”
看林成川在那椅子上坐下来,杜氏心想这样也好,当着林成川的面捉贼,还省得她在中间传话了。
“先生坐!”林成川再次向沈占康说道,沈占康见林成川已入了座,自己便也不再推辞。
“那可是上等的雀舌!”杜氏郑重其事地强调,“他才到咱们家来,连束脩都未给过一次,哪里有钱买那样的好茶?可见是个手脚不干净的……”
“住嘴!”林成川怒喝一声,吓得杜氏险些脚下不稳。
“出尘读书的事,你何曾操过半点心?”林成川指着杜氏斥道,“如今我们好不容易请了一位真正有学问的来,你又跑出来红口白牙的污蔑人家是贼,你算个什么东西!”
杜氏一听林成川这样说不由有些慌神:“老爷说的这是什么话?我还不是为了咱们家着想?若是现在不管不顾,不等出尘学出个样子,咱们家就要被人搬空了呀!”
“你给我闭嘴!”林成川恶狠狠地向杜氏吼道。
杜氏一愣,继而一面掩面嚎哭一面从衣服上解下帕子遮住了口鼻:“十几年的夫妻,你竟然为了一个外人这样对我!”
林成川直看着杜氏皱眉,又忙转向沈占康:“先生莫怪!”
杜氏见林成川对沈占康仍是恭敬,不由停下嚎哭气道:“老爷莫要识人不清,这穷秀才怎么可能喝得起雀舌!”
“难道就不能有人送先生雀舌?”林成川忍不住向杜氏又吼了一声,从他进屋起就一直让杜氏不要说了,这妇人怎么就听不懂呢?
“送?”杜氏愣了一下,继而又反应过来,“怎么可能有人送那样好的茶给他?一个穷秀才,无权无势的,送好东西给他岂不是糟蹋了?”
她只一心认为沈占康是贼,因此说话也不再注意起来,反正都直呼对方是贼了,也不在乎这最后的一点脸面。
就算林成川让她闭嘴,又说茶可能是送的,在她看来都是在为沈占康开脱,毕竟沈占康是林成川请来的,他在认清事实之前为他开脱也能理解。
林成川被杜氏的一番话气得脸都成了猪肝色,一时只觉得丢人至极,指着杜氏半天说不出话来:“你……你个……”
沈占康心中仍感激林成川的维护,眼见林成川气急,他忙向林成川道:“老爷息怒,身子要紧!”
杜氏只当沈占康假惺惺,又想开口说什么,林成川却逼着自己快点缓过劲来,生怕杜氏再说出什么难听的:“是凝洛,凝洛买了一点雀舌拿去孝敬我,我说这茶不错让她也送给先生一些尝尝……”
“你,”林成川又指向杜氏,“你说说你,不分青红皂白的就往先生身上泼脏水,你让我……”
“还不快向先生道歉!”
杜氏闻言只剩瞠目结舌,她是捉贼来的,没想到林成川竟然知道这事的内情。
“愣着干什么?”林成川又向杜氏呵斥一声,“向先生道歉!”
沈占康少不得要说句话:“不必了,不过是误会一场。”
杜氏却不领他的情,转向沈占康不情不愿地说了一句:“是我搞错了!”
她将话说得极快,又不正眼看沈占康,只看得林成川又气起来。
“你便是这样道歉?”林成川觉得杜氏方才的话说得未免太难听,莫说沈占康这样的傲骨文人,便是他也忍不了这般侮辱,若是杜氏不好好道歉,他哪里肯依?
杜氏又气又羞,索性哭了起来,倒让沈占康觉得十分不好意思:“不过是场误会,就这么算了吧!”
林成川看杜氏那个样子也不好再逼她,只向她恼道:“在这里哭哭啼啼像什么话,还不快走!”
一时之间,杜氏真是丢人至极,底下仆从看着她那个样子,也都低着头,不敢多说什么。
杜氏脸红耳赤的,低着头,狼狈地走了。
林成川只好再次向沈占康拱手:“惭愧,惭愧!”
杜氏在门外,听得自己夫君对沈占康致歉,心里更加愧疚,又觉脸羞,只恨不得一头撞死在那里才好。
第38章 谁是贼
听完白露的讲述, 凝洛冷笑一声:“捉贼?亏她也想得出来!”
“还是姑娘想的周到,竟还注意着先生那边的动静。”白露对凝洛的安排心服口服:“姑娘不知道太太那脸色,真是比猪肝都难看,还有今天老爷恼得那劲儿,真是气急了太太的。”
凝洛笑了下, 侧身躺了下来:“不早了,你也去睡吧!”
白露将床帐轻轻放了下来,然后吹熄了房中的几盏灯, 才轻手轻脚地走到外间去。
凝洛却并无睡意,她看着眼前的帷帐,脑中却想着今日发生的事。
这是她前世不曾经历过的事, 就在那日园中她发现有人偷听了她与沈占康的谈话,然后凝月去找她,说着什么让她嫁给沈占康的鬼话,
她就知道杜氏母女又在她身上打主意了。
她无法预知会发生什么,却不得不想尽办法做尽量万全的准备。
那日白露包了给沈占康的雀舌前脚刚走, 凝洛便觉有些不妥,忙又吩咐小满包好了一包,然后直奔林成川的书房而去。
林成川见女儿又孝敬东西给他自然是高兴得很, 和凝洛闲聊了许久, 而凝洛也成功地在闲聊中将话题貌似无意的引到了沈占康身上,
林成川喝着女儿送来的茶,便建议从茶包中分出一些送给先生。
“哪能把我送您的东西再给人呢!”凝洛微笑着说道,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 有了林成川的这话,就算有人挖出她给林成川送东西的事,也无法指摘什么。
“我那里还有,回头再包上一些让人给先生送去就是了!我孝敬父亲的这些父亲尽管享用,喜欢的话我再去买。”
林成川笑得心满意足:“不亏是我林成川的女儿!”
而后却平静了一两日,白露来告诉凝洛好像有人在监视着芙蕖院,好几次她进出院子都像有人跟着。
其实凝洛也觉到了,她去慈心院晨昏定省,路上总觉得有眼睛看着。
她不知道盯着她的人到底是想做什么,但像这种事却不像凝月能做出的,因此便不动声色的安排了人也盯着慈心院那边的动静。
因此她今晚才能及时得知杜氏带人去了沈占康那里,虽然不知道杜氏是何用意,但只凭她还带了两个小厮便知杜氏此去绝非善行。
她不便出面,便是请林成川过去沈占康那里也不能由她说出口。
好在后来芙蕖院这边与宝顺相熟,只让宝顺去林成川那边吹个风务必带林成川去沈占康那里看看便可。
凝洛轻轻地叹口气,杜氏今日是为捉贼而去,那她之前便不知道雀舌是她送的,可是,杜氏如何得知沈占康有雀舌呢?
她相信杜氏并不会就此收手,她也相信杜氏针对的并不是沈占康。自始至终,杜氏母女要害得也只有她一个。
凝洛并没有猜错,杜氏回到房中气了半天,气林成川去的不是时候,只要再晚一些,她就能将沈占康摆脱不掉偷东西的罪名。
“可那雀舌是凝洛送的呀!”凝月不解地问道。
她听说母亲哭着从沈占康房里出来吓了一跳,慌慌张张地从自己院子里跑过来,才发现母亲不过是又被父亲训斥了。
“是她送的才好!”杜氏瞪了凝月一眼,这个女儿怎么就不像她呢?从来都不会动动脑筋。
“她一个姑娘家,偷偷送那样贵重的东西给一个穷秀才,不是背后有奸情是什么?”杜氏没好气地嚷了凝月一句。
“有没有奸情都可以把凝洛嫁给那秀才呀!”凝月还是转不过弯,在她看来,只要把凝洛塞给那个秀才,这京城的富贵公子就任由她挑了。
“你懂什么!”杜氏脸上的表情有些狰狞,似是咬着牙在说话,“先把秀才打成贼赶出去,再让你那便宜姐姐的奸情曝露,为了林家的名声我们就顺理成章地把她嫁给那个穷秀才,并且不给一文钱的嫁妆,从此断绝关系!”
凝月听着杜氏的话只听得热血沸腾:“还是母亲想到周到!就该如此!”
杜氏却泄了气:“可惜你父亲早不去晚不去,偏偏那个时候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