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徵背上林一闪,抖两下找稳了重心,迈开步子走去,
沈徵:“你脸也花了。”
“哦,”想着自己的心事的林一闪蓦然一惊,赶紧去摸,“我破相了?”
沈徵:“没有,是灰。”
林一闪松口气:“哦。”
沈徵:“……你不擦吗?”
“哦,好。”
……
在秋声馆用过晚饭,回屋的时候沈徵想起自己有一块手帕,白天给林一闪包扎的时候忘在她那,便想去讨回来。
走到中庭,又忽然觉得不甚妥,她今天才受的伤,大男人去要回一块手帕,显得自己多么小气似的;
可是不要回来,又感觉不放心,他是不想跟林一闪扯上丁点儿瓜葛,人也是,东西也是。
正这么不上不下的时候,莲序带着一串仆人经过,问他:“杵这干嘛,吃饱了饭消食?练功去后院啊。”
“这些人干什么。”沈徵指着她后面的一串家奴,两人一抬的挑着檀木箱子,看起来很沉。
莲序:“搬进去给主人挑首饰衣服啊。”
沈徵跟过去,只见三面开窗的厅里点满了灯,照得满室通明亮如白昼,两个侍女搬来一面等身高的长镜,林一闪歪着头对着镜子,正往耳朵上夹一对南珠耳坠。
南珠莹缜细润,与她瑰丽润泽的脸相映生辉,满厅的装饰为之夺色,侍女们称赞不已:“主人容光璀璨,神仙也不过如此!”
唯有沈徵垂眸,不愿多看。
他想到大明自开国以来,多次开采合浦珍珠;就在五年前,合浦大雨雪,池水结冰,树木折断,冻死生民不计其数,而即使如此,珠民仍被迫下海昼夜采珠。
而市舶司的珠池太监,更是擅权虐民,哪一次采珠之役,不是死者千计。
他痛恨这些漠视生民换取的财富,一分一厘皆是民脂民膏,从老百姓身上活活刮出来的。
“好看吗?”林一闪转过身问。
莲序夸道:“便是天上的仙女,也没这般好看。”
林一闪的目光投向沈徵。
换来他冷脸:“不好看。”
莲序一干侍女人等都黑了脸。
林一闪抿唇一笑,葳蕤生光,取下了耳坠放回锦盒,对莲序说道:“明天我邀了工部的周主簿来做客,你们把堂屋打扫干净。”
沈徵的耳朵悄悄竖了起来:工部?姓周的主簿?那不是濮阳郡主的相公周元春周驸马吗?
林一闪又道:“明天我要在这里接待客人,要不要明天放你一天假,出去转转?”
这话是对沈徵说的。
沈徵脑筋飞转,心忖周驸马就周驸马罢,还什么周主簿周客人,说得虚头巴脑,她要打扮得花枝招展,又在家里接待有妇之夫,准是在憋着什么坏。
“不要,明天我呆着休息。”
莲序在旁帮忙挑选林一闪明天要穿的衣服,咯咯捂着嘴笑:“以前喊你跟着多不情愿,现在还舍不得走了,我就说住在秋声馆舒服吧?我没亏待过你吧?”
沈徵板着脸,不接莲序的话,随便她个丫头怎么胡说八道,他是另有算计的。
他非要留下来看看,林一闪倒底作什么妖。
第9章 色字头上刀
这一晚,驸马周元春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兴奋烦躁难以入眠。
秋声馆的林姑娘邀他前去做客!
往日林一闪那清媚绝伦,仪态万方的架势,周元春垂涎也只敢止于偷看两眼,更何况她是小阁老的人,他哪敢真动半点手?能借着小阁老的名跟她搭上几句话内心都能激动半天。
但就在前天,林姑娘派人送邀请函来,请濮阳郡主和他一起去府上做客。
这趟门要不要出,本来周元春本生有些犹豫。
因为他最近实在点子太背,又兼摔断了腿。
要说腿怎么摔断,又是一桩倒霉事。
之前濮阳跟他吹枕边风,说太子最喜欢马,让他在太子生辰的时候送马,于是到处找马,去马市转了好几圈,终于,被他找到了一匹名贵的好马。
那马庄的老板说,这是外域来的大宛马,经过**,不但能够日行千里,而且极通人性,能够表演杂技。
说罢,当场让马朝他跪下前蹄,表演一个“叩头下跪”给周元春看。
周元春大喜过望,花重金买下此马,还悄悄在跟濮阳郡主报账的时候多报了一千两。
用这一千两银子,他又去西城的昆曲班子捧了个俏脸蛋的角儿,着实舒服了好几天。
没过多久,濮阳又跟他说,太子生辰临近了,让他先试骑一下那匹马,再献上去,以保万无一失。
周元春又听着做了。结果这一次,就发生了意外。
那匹无比听话的马不知道撒起什么癔症,在他策马提速的时候,突然发狂,后腿猛蹬往前滚翻,把周元春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他的腿就是这么摔着的。
更倒霉的是,之前因为他买了好马,尤其得意,到处宣扬把消息传到太子耳朵里,乃至太子都很兴奋,在皇城遇见的时候还抓着他问周侍郎,那匹神骏究竟什么样,会那些杂耍?周元春为了献媚奉承,自是把马夸得天花乱坠。
现在,这马疯了,性情喜怒无常,献上去若是把太子摔折了怎么办?
可是他先前把马吹成那样,别人都知道他要献宝马,现在若不献上去,又成了欺骗太子之罪。
这几天他去工部当差,他一瘸一拐,别人问他他也不敢回答,只说自己在家里绊倒。
好在他惧内人尽皆知,同僚们都以为他是被濮阳揍的,也没起疑心。
可是送给太子的马给怎么办呢?
就在周驸马最郁闷的这几天,秋声馆那边来了邀请函。
濮阳郡主意兴阑珊地说:“算了吧,最近咱们家犯小人,诸事不顺,还是少出门为妙。”
周元春不以为然:“是林姑娘邀请的,她可是同小阁老交好呢;你不是跟她也谈得来吗,还是去看一眼。”
濮阳:“我不去,要去你自己去。”
周驸马一听,花花肠子开始蠕动:单独去?那岂不是可以和林姑娘独处?
于是偷摸摸地开心了两天,然后一大早就坐上轿子出了门。
濮阳郡主的侍女芳姑看他走了,禀报说:“郡主,姑爷他起一大早洗脸,特地打扮得油头粉面,挑了好几身衣服才出门,您真放心他一个人去?”
濮阳冷笑:“这贱狗骨头想什么我岂能不知,实话同你说,他摔瘸这几天,实在是我过得最清醒的日子,以前我总是怨他到处去找女人,不肯在家陪着我,如今我发现他即便在家,也依然是一个恶心的贱男人。我巴不得他早点滚蛋,去祸害别的女人,走了正好。走吧,备轿子,别错过了开演的时辰。”
说罢,就携仆婢们出府,去茶楼看彩云社的戏了。
这边厢,心怀鬼胎的周元春到达秋声馆,差点没被迷晕了眼。
一个娇憨可人的小丫头把周驸马迎到正厅,就有侍女陆续给他端茶倒水,递果盘。
这些姑娘一个个环肥燕瘦,青春可人,不像在郡主府,稍微样子长开一点的丫头都会被濮阳打发去外院干粗活,剩下些歪瓜裂枣的伺候他。
及至林一闪出来,周元春下巴都掉了。
林一闪少有地穿着女装,烟青色的齐腰襦裙,黑色长发整齐如光缎,用小支的青绸宫花把碎鬓发别上去,白瓷般的脸庞边上停着一对光润无比的珍珠。
“听说周驸马最近不慎伤了腿脚,不知情况是否严重。”
周元春喜不自禁,不顾仪态地站起来,装模做样地说:“一点点小伤,是周某不小心被家中门槛绊倒,劳烦姑娘挂心了!”
林一闪微微一笑:“是骑马摔的吧?”
她稍加点头微笑,那珍珠耳坠便一摇一晃,直晃荡到周元春心里去。
他大言不惭地说:“姑娘休听旁人胡说八道!我的马技很好。”
说罢,便觍着脸上去,想趁机靠近她一点说话。
结果突然迎面射来两道寒光。
周驸马愣了愣,驻足,这才看见林一闪身后斜侧方站了个高大俊朗的年轻人,眼神冷得像冰刀子。
沈徵煞气腾腾地盯着周元春看,搞得周大驸马心里的热情之火冷了半截。
“这位是……”
“哦,还没有来得及介绍,这是沈徵。沈徵,周驸马光临我们秋声馆,你也不和人打招呼。”
沈徵背着手走上前,横插/在林一闪和周元春中间,人高马大:“周驸马,请坐。”
周元春讪讪,尬笑着坐下。
沈徵隔着一只茶几坐在他旁边,莲序过来给两人看茶。
“周驸马,濮阳都告诉我了,你为向太子献马的事情发愁。我虽不才,别的不能帮上,但恰巧府里也有一匹绝世的大宛马,恰好跟你那匹是同一批,我带你去看看。”
一行人来到后园的开阔地,马被牵上来,果然骨骼舒展,精神抖擞,毛色油亮。
周元春心里一喜,却又转瞬失落:“不成的,我的那匹还会表演杂技,太子爷问的就是这个。”
林一闪:“我的也可以啊。”
说罢,支使莲序上去,牵引马在各种指令下,下跪,带人,腾跃,莲序骑在马上,一跃过了假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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