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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犬戒指 (之蓝)


  沈徵:“东缉事厂实行一人一牌,铜令正面刻东缉事厂四字和造印年份,背面刻名字和入厂年份,我想核实。”
  “知道还不少,拿去,”林一闪摸出一个铜牌,甩给他,“看个够吧。”
  沈徵接过来检查。
  林一闪又窝在椅子里了,正午的太阳移动过来,在她懒洋洋的脸上,呈现出一种不慌不忙的神气:“有一点你说错了,背面不是刻名字是代号,我诨号鬼刀。”说着笑眯眯地打开那把张颠草书“逍遥”的扇子。
  沈徵其实也是第一次这么仔细看东厂的厂牌,翻到背面,的确是鬼刀两个字,入厂年份居然是永兴三年,迄今为止二十四年。
  沈徵盯着她,她看起来也不过二十三四的样子,很是怀疑。
  “小阁老和我有些交情,想借我的刀宰你,可是我只是个替宫里办事的,担不起这个担子,所谓忠义两难全。我的难处你应该能体会吧。”
  沈徵把铜牌丢还给她。
  林一闪接住收好,继续往下说:“我杀你就是对不忠,要背很大的黑锅;我保你就是不义,要得罪小阁老。不忠不义,两害相权取其轻,我选择不义,我保你。但是,你不能让我白为你出力。”
  沈徵听到这里只想骂人,倪家父子乃窃国奸臣,她一边跟奸党勾结,一边为宦官办事,这能跟忠义沾半点边?忠义狗屁。
  但是好男不跟女斗,他也只是紧紧闭上了嘴,束手待戮而已,大丈夫无惧一死。
  “不必浪费口舌,我沈氏一门清白忠良,不会和奸佞为伍。”
  林一闪听了,很不高兴:“你这个就属于死脑筋,你是不是心里在想,好男不跟女斗,所以不想和我多说话?说话时沟通的方式,不管我是男是女,你跟你妈也要沟通也要说话;你是不是又在想,死就死吧宁死不辱,你又错了这没人想侮辱你;你肯定觉得我不配谈论忠义,但是,我身在东厂一天就会为皇上办差一天,同样是效忠君父,在腾骧右卫或者在东厂又有什么区别?你跟着我帮我办事就是帮君父办事。”
  院儿风吹得更大了,空气湿闷,两只屋檐下低旋许久的燕子这会儿停下来,落在栏杆上,看月台上的沈徵。
  大风拨动着沈徵碎乱的发髻,林一闪把他内心的想法猜去了大半,他没有接话。
  “你们一家一直遭受倪孝棠的打压,你父亲流放塞外至今未能归还,你爷爷忠勇伯年岁已高,至今门庭冷落,连府上的下人都畏惧倪家权势跑了不少;到这一辈,你也要死在倪孝棠手里了,你打算继承父志把含冤受辱变成家传吗?”
  每当她提到“倪孝棠”这三个字的时候,沈徵那张受伤的脸上,便会青筋暴增。
  林一闪一直在观察着他压抑愤怒的样子,这次,仿佛多了一些屈辱。
  她轻咳一声,站起来,换了副柔和些的嗓子:
  “倪孝棠一直催我快点宰了你,我欣赏你的为人,才没有动手。沈侍卫,你见过被暴风雨笼罩的森林吗?有的树木长得高峻挺立,却树大招风被摧折在风雨里;有的树枝叶太过贫瘠,被藤蔓吸干了养分自然枯萎;真正和光同尘、与时舒卷的树木,刚柔并济,是不会为风雨所侵的。”
  说罢转身背对他,狂风把她的青衫吹得像一只狰狞的蝴蝶。
  沈徵薄唇紧抿,忽然咬住了下唇,殷红似血。
  他整个人遭受拷打,都显得凌乱脏污,脸上很多血渍,五官也辨不清了,但唯有一对眼睛,黑白分明,清雅肃净,透出一种矢志不移的坚定。
  沈徵道:“我父一生忠贞刚毅,嫉恶如仇,我身为他的儿子,岂会侍奉妖姬!”
  林一闪暴起,出手扼住他的咽喉:“好你个宁死不屈,我拧了你的头,看你屈不屈!”
  话音甫落,天空陡暗,轰地一声,春雷响了。
  一道闪电忽至,撕裂天穹,紧跟着雨水瓢泼,天地之间风雨飘摇。
  京城上空被风雨笼罩,半个城的人躲在屋里,半个城的人忙着避雨。
  阁老府中,小阁老倪孝棠站在书房窗前陪父亲观雨。
  父子两人刚下朝来,大红仙鹤补子都还没换下。倪首辅苍老的声音沉沉响起:“你看这雨。黄山谷有句诗“心情其实过中年,八节滩头上水船”。为父已老,力不从心,八节滩头险关在前,掌舵还要靠你。”
  倪孝棠:“父亲,您做了半辈子的首揆,护了儿子半生,儿子也不会在您老去的时候使您受人欺辱,只要新生可以代故,风浪再大,谁也击沉不了咱们这艘船。这一届科考,正是儿子为您拉拢门生新吏的机会。”
  狂雨中,林一闪和沈徵浑身湿淋,脸色皆冷得发青。
  沈徵闭目就死,林一闪突然收手。
  “沈侍卫,暴风雨已经来了,我劝你再好好想想,应该在哪一棵树下避雨。”


第4章 恨,无关风月(上)
  深更半夜,雨水暂停,房里点了一盏灯。
  林一闪裹在刺锦大被里打寒颤,哆嗦了一会儿,探头问:“莲序,窗子关了吗?”
  “主人,都关了。”帘子挑开,丫鬟莲序端姜汤进来。
  林一闪想接,突然又缩回去,从枕头底下摸出一条绢丝手帕,轰隆擤了把鼻涕。
  莲序:“这个沈徵真不是个东西,主人这般礼待他,他不识抬举;索性宰了,跟倔牛费什么周折。主人若忌惮沈家的人脉报复,就把他还回东厂。”反正下了诏狱的都会脱层皮,还可以把事情推在倪孝棠头上。
  林一闪:“他伤情如何。”
  莲序:“照您的吩咐给他洗干净包扎了,大夫看过说除了断了右臂,其他都是皮外伤,养个把月就好。哎,那小子狗命真大,雨怎么没把他淋伤风。”
  林一闪汤碗一顿:“右手伤了?坏了,我要的就是他的右手。”
  莲序不解。
  林一闪:“这个人武功极高,在腾骧四卫举办的卫所比武里面,他拿了三年的连冠。脑子也好使,不然不会在科道中脱颖而出,家世又清白;你以为朝中没有人为他说话吗?这种人只要不夭折在倪孝棠手里,早晚会出人头地的。”
  莲序没想到那个沈徵居然这么有来头:“那敢情可好,让他替我们办事方便的多,可是他现在右手废了,岂不是没用了?”说着端来水盆,伺候林一闪洗脚。
  被窝里伸出两条白瓷般均匀细腻的小腿,林一闪披发素面的样子,铅华弗御,甚是文弱。“那倒不一定。就算他不能替我办事,留在我身边护卫,我也多一重保险。”
  莲序:“咱们是东厂的人,皇上的耳目,谁敢动咱们啊。就算是小阁老吧,他权力再大能大得过皇上吗?而且您和他关系还不错。”
  林一闪牵了牵身上的被子,搓着手道:
  “呵。倪孝棠现在还依赖我替他打探点消息,自古男人贱如狗,逐利如逐臭;一旦他有更大的利益与我对立,必然将我反噬;东厂虽然在督公手里,但御马监掌印太监杨潇和他不睦,还协领着东厂;我身为督公的嫡系,若有一天风云突变,免不了受连累,还是未雨绸缪的好。沈徵是正统军中勋贵,虽然没落,拉拢他不失为我一条出路。”
  原来如此!莲序彻底明白了主人的良苦用心。“婢子知道了,以后会对他礼待些。”递了一个手炉给林一闪。
  “那倒不用,他现在还不服我,过份谦柔不足以立威。等我病好了,好好地军啊——阿嚏!军训他。你盯着他别让他逃跑寻短见。
  *******
  林一闪还是低估了沈徵,之后的几天,他根本没有表现出逃跑自杀的倾向。
  那种世代承袭的高等军户之家有自己的信仰和尊严,沈徵死也不会选择这种憋屈的方式。
  他只是各种不配合,别人给他换药他不理睬,喂他吃饭别着头,宁可像狗一样在盆里啃食也不让那些嘻嘻哈哈的小丫鬟给他喂食。
  又过了两天,林一闪的风寒终于好透了,天也转晴,坐在月台上读最近的信函密报。
  她有一副眼镜,是干爹司礼监掌印大太监庄公公的赠物,拿出来戴上一封一封看。
  东厂有自己的情报网,京中诸事无论巨细都要汇报,然后经过像她这样的中高层头目层层筛选,从中分析出要紧的,通过厂督张晗上报皇帝。
  其中有一条消息引起了她的注意:
  倪孝棠的大管家倪亨,近来收买了钟家两个仆妇,在西市口的一家布庄见面。
  另一条值得注意的是,厂督带来了口信,司礼监转上谕,着她近日来加派人手,暗中保护翰林大学士钟墨林的安全。
  并对他的人际往来加强监视。
  这两条信息一综合,林一闪得出了宫里已经确定本届主考官人选为钟墨林的结论。
  钟墨林是个在翰林院终年皓首穷经的高级文官,对程朱道学尤为推崇。
  皇帝也是看中他没党派这点,选了这么一个中立人物来主持考试,把小阁老倪孝棠和顾师相举荐的奏本搁在旁边。
  上面没有公布,甚至有可能瞒着内阁,就是想对钟墨林做最后一轮私下的调查,看他是不是真的无党无派,不会徇私;同时也防止有背景的生员走门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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